在普州商贾之中,张烨算是第一富翁。他不仅在千佛寨山下有着上千亩田地,而且在普州城里还建有两条半的街坊。同时,他对丝绸、粮食、布帛生意样样精通,因此一生之中聚敛了无数的钱财。不过,张烨这人也喜欢沽名钓誉,还希冀在地方上混出一个好名声。
那一天,普州刺史姚灵和安岳县令陈裕找他们商议救灾之事。
张烨立即道:“如此大灾之年,百姓们真的受苦很深!父母官忧心忡忡,草民心中也极为感动!我们世世代代皆为普州百姓,怎么能够不为乡亲们和父母官分忧解难呢?草民的家中尚有平时囤积的十多担粮食,明日就叫人全部送来衙门,虽然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好歹也要救济一下普州的孤儿寡母!”
姚灵和陈裕信以为真,连忙称赞道:“张员外如此乐善好施,我们代表普州百姓们向你致谢了!”
其余的富商见了,也只得纷纷捐赠一些粮食。一时之间,他们居然凑足了数十担粮食。
下来以后,众富商一齐埋怨道:“张兄,都是你做的好事,害得我们平白无故地损失了粮食!”
张烨冷笑道:“你们也不想一想,父母官将我们找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皆是普州的大户人家,在这大灾之年,衙门当然希望我们能够捐赠一些粮食。如果我们舍不得这点蝇头小利,家中囤积的粮食还能保得住么?”
众富商恍然大悟,尽皆称赞张烨深谋远虑。
张烨又嘱咐道:“这种时候,我们也不能老是呆在城中纳福,招惹百姓们的妒忌。大家应该多到乡下住段时间,还要装出节衣缩食的样子。”
众人连声称是。
这一天,张烨正在庭院之中闲坐,忽然一个门役进来禀报:“塔子山紫竹姑娘仆役石林求见!”
张烨暗想:“听说这紫竹姑娘极为厉害,如今已经闻名全川。可是我与她素无往来,也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找我?如果不见,势必得罪她,将来我有什么事情,求到她那里或者嘉州柳别驾那里,也不好说话;如果见了,倘若她说出了什么让我为难的事情,我又怎么拒绝?”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道:“快请,快请!”
仆役出去,转眼之间带了石林进来。
张烨看见石林模样端正,气度不凡,暗暗想道:“这紫竹姑娘毕竟是个官家亲戚,连仆役也有这等模样。”于是假惺惺地道:“小老儿久闻塔子山上紫竹姑娘的大名,早已崇敬不已,只是无缘拜谒,今天也不知道她如何想起了差遣小老儿?”
石林不卑不亢地道:“我家主人最近才从嘉州返回。她身为普州人,也想为普州尽点绵薄之力,因此想首先会晤普州城中诸位贤达,商议当前可以为家乡效力的事情。时间订在后三日的午时,地点就在普州城中味香居大酒家。还请张员外一定赏光莅临!”说罢,递过了紫竹亲手所书的《请柬》。
张烨接过《请柬》,浏览了一遍,立即明白了紫竹的用意,然后不慌不忙地道:“小老儿什么人物,当得起紫竹姑娘如此的抬举?请你回复紫竹姑娘,就说张烨一定遵命前往!”说罢,立即起身送客。
下午,朝阳洞大户尤俊、鄢家山首富鄢大柯、圆觉洞退休官宦胡禄等七八人不约而至张烨家中。
那尤俊家中良田百顷,房屋十余栋。
鄢大柯拥有山林千顷,庄园一座。
胡禄早年做过福州别驾,如今也在普州城中开了好几个商号。
张烨诧异地问:“你们今天怎么一齐涌来了我家?”
尤俊愤愤不平地道:“张兄还不知道么?塔子山上的紫竹姑娘到处请客,我们都在应邀之列。我在她订席的味香居大酒家打听了一下,她订的什么菜肴呢?素炒韭菜、清炖莲藕、烧芋头、还有凉拌三丝,等等。她这么大肆张扬地请客,安排的菜肴却又如此地粗陋不堪,我们这一生又何曾吃过这种粗菜淡饭呢?她这哪里是在请客?分明是在捉弄我们!”
鄢大柯迷惑不解地问:“张兄,这紫竹姑娘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她这么张扬,到底想干什么?”
胡禄马上道:“好你个笨蛋鄢大柯!如今连年天旱,百姓们缺粮断炊。她这样费尽心思地摆弄,分明就是要我们赶快销售粮食嘛!”
鄢大柯马上道:“她不过一个普通民女,凭什么要我们赶快销售粮食?”
张烨立即冷笑道:“鄢大柯,你可不要小瞧了紫竹姑娘!”
鄢大柯惶惑地问:“难道她还有什么大的来头不成?”
张烨冷冷地道:“她的舅舅可是嘉州别驾,在嘉州城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鄢大柯不屑地道:“这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柳范只是嘉州的官员,并不能管得住咱们普州的事务。况且,售不销售粮食,怎么也不关系到紫竹姑娘本人的事情,紫竹姑娘也未免管事太多吧?”
张烨叱责道:“我说你们孤陋寡闻,你们肯定还不服气!你们全然不知道紫竹姑娘的厉害!一年以前,她独自陷身嘉州金鸡岭贼巢之中,居然用计赶走了匪首高强,还将金鸡岭的匪徒们全部招安了过来。现在的蜀中各州府县,谁还不知道她的鼎鼎大名?”
鄢大柯等人这才大吃了一惊。
胡禄禁不住道:“这么说起来,我们可得认真对付她!”
张烨冷笑道:“紫竹姑娘的心计和胆略,连高强这个强盗头子都败在她的手下,你我又岂是她的对手?你说认真对付,请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鄢大柯急不可耐地问:“那又怎么办呢?我们躲也躲不过,斗智又不是她的对手,到底赴宴还是不去赴宴?粮食卖还是不卖?”
张烨冷笑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都不要前去赴宴,粮食也暂时不要去卖!不去赴宴,我们可以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去了,她的理由冠冕堂皇,要是当面吩咐了下来,我们可是无话可说!再说,以前我们说过没有多余的粮食,现在经紫竹姑娘一出面,突然之间就有了许多的粮食,我们又怎么在姚刺史、陈县令的面前解释呢?”
众富商听了,齐声称赞道:“对!”
胡禄又阴阳怪气地道:“紫竹姑娘这么瞧得起咱们,咱们也不能不回敬她一下!我想让城中的乞丐们给她增添一点闹热!”
众富商一齐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胡禄如此这般地说了。
富商们一起大叫道:“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