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捧着果酿坛子的金烈,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如果不是之前慎重仔细的考虑过,被发现的几率很小的话,他才不会来冒这个险。
他慌了神儿,用这仅剩下一丁点儿的逃跑时间,原地转了几个圈。
常乐赶紧夺下了他手中的果酿,将它放到一边。拍了金烈后背一掌,把他打醒,然后指了指上方的一处没有被圆形光盘覆盖到的地方。
般若已经在墙角扎好了马步,金烈来不及多想,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一个箭步率先借助般若的力量弹了上去,然后再是常乐,最后两人将般若给拉上去时,木门刚好被一股向外的引力打开。
三人屏息凝神,一瞬间连面色都灰白了几分,只求下一刻能在这有限的空间内逃过夫子的搜寻。
靠近光盘旁边的地方有些炎热,但金烈的内心却是冰冷的。心中思绪万千的感慨道,为什么不和顺再多唠一会儿,还是顺精明。
然后又想到了夫子将自己的罪行告到氏族中的可怕情节,难过的他紧闭上了双眼。
这个临时想到的策略,哪怕能多坚持一会儿不被发现,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或许应该像另外几个同窗那样,躲到那些高一点的水缸后面,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们几个!都给我下来!”
金烈等人胸口一阵剧痛,惊恐的睁开了眼睛,没道理一进门发现的就是他们。
“还有你们!”
暴躁的精神力量,浪涛一般扑向躲在水缸后面的另外几人,让人不寒而栗。空气的温度骤降几分,连有些灼热的圆形光盘都黯然失色。
不像那几个连滚带爬,满口知错的同窗那样没骨气。金烈,常乐,般若三人团结的抱在一起,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拥抱着彼此,似乎就是抱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们并非是没有听见夫子的第一声呵斥,眼神里也没有任何的不甘或是倔强,有的只是空洞和茫然。
直到那位夫子一个原地起跳,单手将般若一把拽下来之后。牢固的三人组才瞬间像散了架似的,土崩瓦解,纷纷跌坐在地上。
于是连忙站起身来行礼,大呼知错了,饶命之类的词语。
“哼!怎么也不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这时,金烈等人才恍然,还没弄清楚来的究竟是哪位夫子。他们稍稍抬起羞愧的头颅,见到的是一位个子高高的中年男子。本该很和善的他,此时却是一脸的怒容。
“荀夫子,弟子们一时迷了心窍,做出愚蠢之事,还请饶过我们吧。”
荀夫子将右手一张,一件条状的物体在他的手掌间翻飞出几朵黑色的花朵。伴随着一道划破空气的轻微呼啸声,一把黑色的戒尺被他竖握在手中,小学童们立刻便闭上了嘴。
“走!”
此时就算再如何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大家也不敢在那把漆黑色的戒尺面前多说半句,只好垂头丧气的跟在荀夫子的后面。
连带着在外面放哨的,一行人最终来到了书院外的大平台上,而且还在这里见到了一些熟人。
百泉堂的小学童们在平台边上排成一排,双手撑着地面,脚尖朝上绷得笔直,全部都处于倒立的状态。
他们看起来应该刚开始不久,状态都还不错。虽然有的人立的不太稳,但都还有精神透过下垂的衣摆往这边看。
之前还在琢磨百泉堂的人去哪了,现在算是碰到了面,只是这个场合不太好。
“看什么看!都给我伸直了。”
荀夫子用手中的戒尺往那边一指,万木堂的立刻会意,自觉地排成一排,倒立了起来。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夹着一本书籍,推着一把躺椅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荀夫子见到他后,冲他行了一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于是午后的大平台上就只剩下了倒立着的小学童们,和卧在躺椅上看书的悠闲长者。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
午休过后,回到学堂继续听课的顺,有些担忧的望向那几个空着的座位。
心想:该不会是喝晕了吧?
同窗们虽然都感到很奇怪,但是罡阿夫子却是一点都不好奇。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继续着往日的授课,也许是早已知晓缘由。
今天讲的是取其有道,大概就是说,苍穹人无论是从天地中获取所需要的资源,还是从别人的劳动中获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都要有一个正确的观念。
那就是只求真正所需,切不可贪婪,也不可浪费,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行为都是不正确的。以不正当的手段和行径,通过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来满足自身,则更是不正确的。
然后就说了一大堆这其中的道理,什么有违天道,破坏平衡之类的。
这些顺都不大感兴趣,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罡阿夫子讲的一个小例子。
他说苍穹人所需要的晶石,金属,以及许多用品的原料。都是由炎氏一族乘坐着大船,离开苍穹去往很远的地方开采回来的。
关键是这其中提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片大地其实是一个圆形的球体。就像天空上的那几颗星体,和明祈星一样都是圆的,但不仅仅是肉眼中所看到的圆形。
讲台前的细沙伴随着罡阿的控制,凝聚成几颗球体,其中最大的那颗便是我们所居住的大地。
他在那颗球体上画了一个圈,代表了苍穹人所居住的一小片区域。然后又向外划了几条线,代表着炎氏去往远方开采资源的路线。
苍穹国以外的地方......
关于这一点,顺从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他爬到钟爱的那棵大树顶端极目远眺时,看到的也不过是些山峦罢了。
于是在顺的认知中,大地也只不过是他所能看的地方而已。他没问过,也没有想过,在那山峦背后的世界,还有在这颗球体背面的世界。
因为那屹立在这天地之间的中神峰,还有那漂浮在天空上的一座座巨大岛屿,早已填满了他眼中的世界。
阳极星渐渐地移动到了西面的山峦上方,天空也开始被夕阳的红色涂抹,像是在上浓妆。
偷喝果酿不成反被逮的小童们,愣是在大平台上坚持了一下午。颤抖的身子,粗重的呼吸声,汗珠密布脸孔,顺着鼻尖和额头滴在地面上已经积了不小的面积。无论是在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达到了极限。
那位卧在躺椅上小憩的长者实在是让人崩溃,明明都已经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每当他们之中有人快要坚持不住,想要放下来休息时,那长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会突然间动几下。
本就心虚的小学童们就只好一再的坚持下去,不敢放松,气人得很。
此时正是苍穹播报的时间,那长者悠悠转醒,木制的躺椅又开始前后轻轻的摇摆。
等到播报完毕后,那年迈的长者才起身,推着那把躺椅准备离开。
“诶,长者。那个,长者。”
常乐见那长者要离开,顾不上快要冒烟的喉咙,赶紧叫住了他。
“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下来了?”
那长者听见有人叫他,回过头来。听见常乐恳求似的问题之后,显得有些迟钝的,挨个的看了看还在倒立着的学童们。那模样就像是刚刚才发现他们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年迈的长者行思了片刻,茫然无措又恍然道:“啊哦,我不知道啊。你们问问你们的夫子吧,我就是在这晒晒太阳,不知道啊。”
常乐的话似乎勾起了他的兴趣,于是他又多问了一句。
“你们几个,这是犯了什么错?怎么全在这儿倒着呀?嗯?”
长者的问题似石沉大海,没能得到回应。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常乐生无可恋的声音。
“没,没事。长者,您先回去休息吧,不必管我们。”
似乎是察觉到,这些在倒立的小学童们可能不太想理自己,所以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身离开,因为苍穹播报完之后,小学童们就该下学了。
嘴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
“现在的小童啊,可真是不省心喏......”
金烈估计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书院的小学童们快要下学了。
“喂,我说,现在该怎么办?”
“哎呀,还能怎么办,等荀夫子出来再说呗。”
听着般若不耐烦,又毫无建设性的话,金烈还是决定做出一点能力范围之内的防御措施。
于是他挪动着早已僵硬的双臂,转了半圈,将自己的脸背对着书院的出口。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也纷纷效仿。可即便是这样,他们本就满是细汗的面颊,慢慢地生出了两朵红云。
“天呐,这可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