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突然说要到他的住处详谈去养天阁的事,让有芬有些措不及防。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无礼的请求,但是以有芬的个人观点来看,她从来都不认为去养天阁是一件让人非常抗拒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这位北冥长者拒绝的原因,可能只是因为在那次大灾中失去了族人,导致了对苍穹有些不满。或是做采集者时间久了,性格比较孤僻,脾气古怪。
她也曾遇到过有着相同经历的人,与面前这位长者同样的固执,好在最终都得到了解决。但现在看起来,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有些事情,咳咳,我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我给你一个交代,你也好回去复命。”
如果想要了结这件事,那么就必须要有一个正当的,说得过去,并且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碰巧玄确实就有一个这样的理由,一切都还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恨当年的那次大灾毁掉了他的一生,不过他也正好可以利用那次的漏洞,来保住他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么晚辈就打扰了。请容我先与常青前辈知会一声。”
玄点了点头,然后冲身后那艘大船的上方喊道:“把我的船还来!咳嗯。”
有芬找到了常青,说明了缘由,然后拜托他将今日来到下界的小学童送回苍穹。
“哦?你要到北冥长者的住处去?那不如把我也带上吧,正好采集工作没完成,我们打算明天午时再返回。有几个人要回族里,顺便汇报工作,让他们开那艘船送诺他们回去吧。与长者相识了这么久,我还一次都没有去拜访过。”
玄取回了那艘黑色的货运船后,见有芬和常青一起走了过来,说是要一同前去。
他瞧了一眼围绕在三艘大船周围休息的采集者们,对常青说道:“咳,你可是个管事的。”
常青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任务都已经交代好了,没问题的。再说,我不在的话,他们应该更兴奋。我想也不会打扰长者太久的。”
“嗯......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
正当有芬和常青一同乘上那艘黑色的小船时,玄忽然察觉到有好几双眼睛正在好奇的盯着自己看。
转身望去,隔着一层透明晶石的玻璃看到了一群小脑袋。其中几个有些惊慌,一个女孩儿愣了下神儿,冲他挥了挥手。
他想起了顺,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咳嗯,怎么还有些孩子在这儿?”
有芬和常青坐在船舱里,解释道:“啊,是书院的学童,对下界很好奇,想来看看。农氏觉得让他们提前接触一下下界的环境也是件好事,所以就准许了。今天的是第一批。”
船只缓缓地启动,玄没有再继续过问,只是说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远,咳咳,但中途要去取些水,你们就在船里等我一会儿吧。”
那是一片茂密森林的上空,有芬感到有些熟悉,因为她在这里停过。
玄去取水自然只是一个幌子,因为他并没有带着那个容量很大的水盂,而是一个普通的容器。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把顺接回来。
所以他一落地,立即就沿着那条河流奔向了古树的方向,随手施展神力变化出了数只鸟儿掩藏在周围,生怕船上的两人下来查看。
“这一带好像有很多河流,顺今天还带我们来过这附近,都是些在苍穹见不到的景色。”
“嗯,下界的水虽然不如我们苍穹的纯净,但是有着特别的特质,我们采集者经常会带一些回去用。”
正当有芬与常青在船舱里闲聊时,玄已经在那棵古树下发现了顺。他正用头顶在树干上喃喃自语,画面有些诡异。
“小主子,嗯咳,你在干什么?还好你就在外面。”
顺见玄急急匆匆地蹦跳着过来,也很是奇怪。本以为他今天会耽搁一些时间,看来是直接拒绝掉了。
“我在修行。”
玄直接抱起了顺,晃动的身体发出了丹丸在葫芦里碰撞的声音。
“什么声音?”
“没什么。”
“咳咳,听好了,小主子。我们现在有了一点小麻烦,但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握之中。咳嗯,接下来我要带你去见两个人,有几点你要记住。我名北冥,是你的长辈,从现在起我只叫你顺。书院的事你照实说,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说,特别是燧氏的事,你半个字都不要提。一回去,你立即把那些敏感的东西藏好,不要让他们起疑心。嗯咳,听明白了吗?”
顺一下子就懵了,下意识的捂住了怀里的小葫芦,但还是会发出声响。
心想:不会吧......
“呃,玄,我不想见人。”
“叫北冥!爷爷......千万别说漏了。咳,算了,还是尽量别说话。”
“是,北冥爷爷。可我非得去吗?”
顺没有得到答复,玄高速移动的身体已经代替了他的回答。他的心情似乎有些糟,连爷爷这两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忧伤和无奈。
玄一心只想先度过眼前的危机,所以便无法顾及到顺此时的心情也同样的忧伤和无奈,还有惶恐和不安。
确认了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常之后,玄来到货船停靠的下方,将手中的容器盛满水。
这才背着顺,返回到了船上。
玄刚一回来,有芬和常青就发现多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两人正感到奇怪时,玄带着顺走了进来。
“欸!?”
“咳嗯,两位不必奇怪,这是我族中的孩子,名为顺。现是书院甲级的学童,刚才特地接他回来。”
玄碰了顺一下,并示意他打个招呼。
顺刚一看清来的是哪两个人,就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于是老老实实的行了礼数。
“咳,这两位是......”
玄正准备介绍有芬和常青,不料有芬先惊呼道:“顺?北冥长者是你族中的长辈?”
这时,玄就有点懵了。
顺的脸颊通红,神力有些失控的在体内乱窜,一时有些语塞,只好默不作声。
一旁的常青也很惊讶,但他看了看北冥长者,又看了看有芬,最后将目光放在顺的身上,感觉有点明白了什么。
于是慢慢的将身子靠到后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抿起来的嘴唇已经暴露了他想笑的意图。
“那我今天问了你......”
有芬刚想说她今天询问过顺,是否知道北冥长者这个人的时候,为什么都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时。常青的一丝精神力便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呃,我不知道......不知道......也不知道......”
顺绞尽脑汁地想要解释眼前的这种局面,但说出来的却只有“不知道”。
虽然语言层次上含含糊糊,但是充分的表达出了他大脑一片空白的真实感受,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玄的一声咳嗽,打破了这场闹剧,带着一丝恼怒。
“咳咳咳,怎么?你们认识?”
顺急得快要哭出来,感觉有一种背叛了玄的莫名情绪充斥在心间,又是委屈又是难过更是害怕。
有芬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于是略带不安的解释道:“今日来下界的小学童中,有顺的同窗,是我族的孩子。在书院时拜托了顺做向导,所以......我也是今天才与顺相识的。长者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件事?”
玄皱着眉头,看着低着头的顺,回答道:“咳嗯,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和我说。”
随机他又恢复了冷静,展颜一笑。
“他还小,不会行空术。咳,这样在外面跑还是比较危险的。”
有芬也随即附和道:“是呀,我没成想到,顺没有请示族中的长辈。离别的时候本想送到族里,但顺执意要求留在河流边的一棵古树那里,现在看来是事先与长者约定好了。”
本就心情复杂的玄,一听见古树两个字,连源核都抽搐了一下。
气的他差点就要爆发,那一瞬间,顺突然感觉到从前的那个玄好像又回来了。
可玄终究还是忍住了,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不知是悲伤还是无力的语气,幽幽地说道:“咳咳,顺族里的长辈,就只有我了。”
说完后,玄摸了摸顺的头,便到驾驶舱中继续行驶了。
船舱里异常的安静,顺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有芬将他拉到了座位上。
有芬的心里也有些埋怨顺,明明她只是来劝北冥长者进入养天阁的,却不料无意中惹恼了这位长者。
常青撇了撇嘴,半笑道:“淘气一点也很正常嘛。”
两人虽然嘴上在安慰着顺,但实际上却是被玄最后的那句话给惊到了。
而有芬也已经预感到了此行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