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春被问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心里真正想的是担心待会曲太医來医治老太君.发现老太君根本沒那么严重而回去告诉了皇上和二皇子.怕是对他的名声有损.他还想走仕途这一路.名声在官场之中的要紧是不言而喻的.是以他想让老太君装病.最好是装的逼真一点.
可问題是他说老太君是伤了头部.且伤的很严重.而不是其他的什么病.只管闭着眼睛装昏迷就似乎了.
如今这样.难道他还能为了让人不起疑心.亲手将生母的脑袋撞破吗.
可是.若不如此.叫人传开來他一辈子的仕途都有可能被毁.
白永春是老太君亲生的且一手带大的.他的每一个表情代表了什么意思.旁人有可能看不懂.而老太君又有什么不懂的.
老太君心中一瞬就升腾起难以压抑的怒火.随即而來的便是一股子悲凉之感.
这就是她从小惯着一直惯到大的好儿子.
她甚至毫不怀疑.若真是有什么事需要白永春命人交出她的生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亲娘.
老太君闭了闭眼.淡淡的“嗯”了一声.也不催白永春.
白永春却感觉得到老太君好像一下子就不喜欢了.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母亲.您……那您觉得该如何是好.”想做不敢做.想说不敢说.白永春只好试探的问老太君.
老太君原就压着火气.被这么一问.当即忽然坐起身.眼神凶狠的瞪着白永春:“我问你.你这会子却來问我.你说太医來看病.看不出我有病会不好.那当务之急你是该先将我的头打伤才能交差吧.这话你自己不敢说不敢做.还要让我來要求你做.还是你碍于孝子的身份.不能碰我.打算让我自个儿弄出个伤來你好交差.”
“儿子不敢.儿子不敢.”白永春被戳中了想法.就仿佛当街被人扒光衣服一般羞愧.连连叩头道:“儿子怎敢这样想母亲.儿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与母亲商量.”
老太君冷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如何是好.你只管砸过來便是.”一指墙角矮几上的琉璃花樽.“就用那个好了.”点着自己的额头:“就砸这里.”
“母亲诚心是要折煞儿子.儿子不敢.儿子再也不敢了.”
“你不來.那我自己來.”
“不不不.儿子去推辞了曲太医.不叫太医给您医治了.”白永春满脸通红的再度叩头.
老太君哼了一声.白永春态度这样好.好歹他也算是消了口气.转而躺下道:“去吧.请太医进來.”
“母亲.您……”
“你当太医是傻的吗.只要银子用的足.利益许给的够.他们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再说头上有伤.昏迷便是了.你可到好.竟想着敲破你娘的头來应付太医.我也真是白养了你一场.”
白永春一愣.随即反应过來.又是后悔又是羞愧的道:“到底是您见多识广.比儿子强上百倍.儿子与顿.都沒想到这样法子.”
言语中尽是奉承.
老太君心里堵得慌.不想听白永春在这里言不由衷.便摆手让他出去.
白永春到了内外之间.整理情绪.到曲太医跟前时已摆出一张忧心忡忡的脸來.
“曲太医.老太君的情况不大好.还请您去瞧瞧.”
情况不好.为何方才不马上就出來告诉他.而是等候了这么久.
但是身为太医.也不敢在安陆侯跟前造次.便只好忍耐着道:“还请安陆侯带路.”
二人到了锦绣园老太君的卧房.婢女早已经在床沿架上了小屏风.将老太君的腕从屏风下头探了出來.
曲太医目不斜视的诊治过后.道:“看脉象上.老太君倒是并无大恙.这些日可有什么症状.”
“曲太医医术果真高明.家母也是前儿碰到了额头.随即就边做这样了.”
曲太医闻言知有蹊跷.但是身为一个太医.是沒资格和权力插言太多的事.否则是要引火烧身的.他便只心里有数.面色如历來诊断时一样.
“老太君许上了年岁.身体自然不比寻常人那般.一丁点儿的小事儿也有可能发站成严重的大事.就如同额头的伤.寻常人若是碰一下.许还无大碍呢.”
“您说的极是.那我母亲这里该如何诊治.”
“我先给老太君施针.让她好的快速一些吧.”曲太医道了一声得罪.就吩咐人诺屏风.又翻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针囊.
曲太医也是这些日在田庄时.与齐妙切磋了针灸的功夫.曲太医自有传承一同医术.手艺自然精湛.对自己的医术也着实自信不疑.
可是他自信.不代表一旁看着的人也喜欢你得过.待他捻起一根针就要往老太君头上穴位刺去时.白永春早已经吓的汗流浃背.犹豫着阻拦:“曲太医……”
“怎么了.”曲太医疑惑的看向白永春.
白永春又不能说老太君是装昏迷的.只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家母.家母上了年纪.这个针刺头部.是不是……”
曲太医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想不到堂堂安陆侯竟这样不信任他.他好歹也是外贵妃的专用御医
“放心吧,我是大夫.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不会伤害令堂.”说着就往她头上穴位落针.
老太君早已经紧张的不行.心底里将惹是生非的晚辈一个个都骂了个遍.待到针落在头上的一瞬.她着实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沒让自己蹦起來.
针刺感之后.她就开始觉得头昏脑涨.眼皮沉重.
竟是昏睡了过去.
白永春见老太君竟然昏了.恨不能指着曲太医的鼻尖骂庸医.可是昏迷是老太君装的.他配合的.人家诊脉之后人还沒醒.要针刺也怪不得他啊.
曲太医收拾妥当.又开了方子嘱咐了注意事项后.就离开入宫去复命了.
白永春看着昏睡的老太君.当即急的脸色煞白.想再请个太医害怕漏了馅儿.就只好吩咐人去请个大夫來.
这厢老太君被扎昏了过去的时候.齐妙与白希云跟随二皇子入宫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來.
宫门前换乘了代步的油壁车.直接往万贵妃处去.
二皇子笑着解释道:“父皇说.來了先去陪陪母妃.等晌午得了闲.父皇要來母妃这里用午膳.”
齐妙闻音知雅.立即笑着道:“既如此.稍后我便去整治药膳來.至于脉象.我可以问问刘太医.”
“如此甚好.”二皇子看着齐妙娇美的容颜.强压着心中的砰然翻腾.尽力不露出马脚.
白希云则是笑着道:“也着实有日子沒來探望万贵妃.贵妃娘娘近來可好吗.”
“母妃很好.我瞧着自从上一次用了世子夫人给的药膳方子调养.每日必会用药膳.气色就逐渐好了起來.”
白希云微笑着道:“也亏得妙儿的药膳有用.”
齐妙微笑.刚要做答二皇子就笑着道:“自然是有用的.若是无用.你的身子又如何能恢复的这样好.若是母妃瞧见你这样好转.必定会喜欢.”
一路说笑着上了丹墀.便來到了整殿.踏着撒花的波斯红毯走向侧殿.万贵妃一身浅青襦裙.未施脂粉.正斜靠着蜜合色的大引枕.看账册.
听闻脚步声.万贵妃优雅的抬起头.见了來人妩媚的眼中便流露出笑意.但是面上还是淡淡的.“來了.坐吧.”
“多谢贵妃娘娘.”白希云拉着齐妙行了礼.称呼上并未用义母.而是尊称贵妃娘娘.生怕会因为过分亲昵的称呼给她惹來麻烦.”
万贵妃似乎懂得白希云的考量.面上淡淡的笑容便加深了一些.笑着问齐妙:“听说你有了身孕.”
还有二皇子在呢.齐妙腾的一下就脸红了.起身行礼道:“回贵妃的话.的确是如此.”
万贵妃微笑.“甚好.甚好.只是我还听说了怎么你还中了毒.”
“回娘娘的话.是中了毒的.”
万贵妃原本的笑容就淡了.眼神森然的道:“可知道是谁下的毒.”
“已经有眉目了.下毒的人也留了遗书投井死了.”
“是吗.也真是巧合.怎么偏偏那人投井了呢.”二皇子哼道.
万贵妃前后想想.便靠回了引枕.道:“既如此.凶手都死了也就无从抓起了.”
“是.”
“你的毒如何了.”
齐妙非常感激万贵妃的关心.是以回话也格外恭敬:“回娘娘.我身上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只是调养了.”
“那就好.”万贵妃不仅惊讶齐妙精湛的医术.想起近日來女眷们入宫來闲聊时说起的话題.就禁不住好奇的问:“听说你也在给梅翰林家的孙少爷医治.”
“是.妾身用了针灸之法.如今姐夫身子已经好了一些了.”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就哭闹.
“前儿梅老夫人來.与本宫说起此事.本宫还不信.如今见你说的这样自信.本宫不得不信了.”看向白希云.昭哥儿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