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前一步。清心镇定自若。冷淡中夹杂恨意。压低声音道。“水神和我的族人。都是不会允许两个女子结合的。唐雪瑶对我的特殊意义。就是一个永远洗不去的污点。还有被人生生骗了感情后的痛恨。”
慕容谦仔细审视着面前的女子。风般灵动。水般清澈。似空谷幽兰。独开一支。纤尘不染。她真的在用这种卑鄙的伎俩吗。
“你凭什么断定本王会救她。”飞快再看一眼那女贞花萦绕的女子。而后。低沉的声音玩世不恭起來。“女人嘛。尤其是漂亮女人。本王身边从來不缺。”
“的确啊。王爷身边的女人多的是。毁掉一个。有什么在乎呢。”女声突然提高。似泉水直灌入耳畔。刺得耳膜生疼。
“神女。还跟他啰嗦什么。”左护法朗声开口。看一眼雪瑶。颇为凶恶道。“这个贱人。早早处理了干净。”
这人平素种种嚣张跋扈。若是货真价实的南楚世子也还忍了。可偏偏是个女子。一个目中无人。心狠手辣的女子。思及此。左护法恨不能除之后快。
“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隔着不长的距离。清心说得冷漠。
左护法抽出腰间的鞭子。鞭体不长。却粗重有力。高高举起。隔着空气。隐约能感血腥之味。这一鞭子下去。必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见慕容谦身形欲动。清心快语道。“王爷是想试试自己的身形快。还是她颈侧的长刀快吗。”
“你们赢了。让那人住手。”面无表情。眼眸最深处涌动着墨黑潮水。慕容谦声音低沉。
“卢叔叔。。”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清心高声唤着。不觉带了急切。
左护法会意。将落未落的鞭子收住去势。但因为用力过猛。鞭梢打在女贞花上。盈盈浅白飞散开來。有的于风中凌损。有的在地上成尘。
这样的恨意满积。若是落在那人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沒见到这血腥的一幕。有人庆幸。有人苦笑。有人惊奇。也有人惋惜。
“王爷想好什么时候退兵了吗。不然。下一鞭。可就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了。”悠闲。冷酷。若不是依旧如水的清眸。几乎有人要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单纯的山间姑娘。
是那个祸水教坏了她吗。或者宗族面前。遗忘了真我。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日落前。西照山间不会再出现一个北翎士兵。”沉邃至底。英挺眉间有看不见的波痕。“但你最好保证她完好无损。否则。。”
“沒有否则。”不等他说完。清心给出肯定。“我保证。只要王爷答应退兵。不会有人损她一分一毫。而且。我也沒兴趣多留她。金沙江畔。确定北翎退兵后。她会在那里。”
有些生硬地挤出一个“好”字。慕容谦飞身离去。
山脚下。正看见肖如风张望顾盼。见到慕容谦。忙迎上去道。“王爷。怎么样了。”
“传令下去。西照瘟疫横行。立即撤往暮城。不得耽搁。”唇角微动。慕容谦简短吩咐着。不容置疑。
“是。”肖如风应着。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俏丽女子的身影。极轻微地摇摇头。伴着听不见的叹息。
一个情字。不难。也不简单。
多少人盘旋不散。
多少人身陷泥潭。
高傲理性。风流多金。
他亦不能俗免。
北翎军退出了西照。整齐有序。不忙不乱。这些士兵们并不多问。因为相信。他们相信他们的王。那个人不会做出错误决定。任何时候都不会。时间见证着他们的相信。
夕阳缱绻。离最后一名北翎士兵乘船赴彼岸已有多时。慕容谦立在江边。浪涛滚滚。黄沙漫漫。有些水迹溅在靴子上。他不甚在意。听到远方的马蹄声。亦沒有回头。
“王爷是守信之人。我西照也绝对礼尚往來。”一个粗犷男音传來。隐约还有女子闷哼。
转身。慕容谦看到他们。。几个水族士兵骑马而來。其中一人带着仍旧被蒙眼绑缚的雪瑶。方才开口的。正是和雪瑶同乘一骑那人。他将雪瑶粗暴地拽下马。向慕容谦这边推了两步。而雪瑶明显是不情不愿。挣扎扭动着。欲表愤恨而不得。口中塞着布。当真可惜了她的伶牙俐齿。
“别动她。滚。”低沉冷音一吼。几个水族士兵不敢造次。纷纷退让开來。
慕容谦“唰”地一声拔剑。剑尖直指雪瑶。窸窣的断裂声密密传來。缚身绳索断成几节。落在地上。了无生机。
沒了束缚。雪瑶微微转动手腕。扔掉口中麻布。扯下黑纱眼罩。阳光直面洒來。眼目却习惯了黑暗。痛得几乎流泪。右手挡在额前遮光。凤眸从罅隙中偷窥世界。
她看到他了。邪逸容颜。无喜无怒。探不出深浅。
“我自作自受。你又何必來淌浑水。”铃音刚冷。她说得无情。心里在苦笑。
那样骄傲的人。那样狡猾的人。跌在一个纯情姑娘身上。颜面扫地吧。
“你以为我想吗。”慕容谦望着天际流云。声线随意。甚至带着后悔的意味。似乎。不论他救谁。都不会得到这种冷言冷语。
“既然后悔了。那就带着你的人打回來。不必管我。”雪瑶渐渐适应光线。直径走向翻滚奔涌的金沙江。她嘴角含笑。是往昔的凄迷;她毅然决然。是难得的静美。
“唐雪瑶。”眼见她就要一步沒入浪中。慕容谦猛然上前。从身后紧环住她的纤腰。维持从容镇定。“你要干什么。”
“我喜欢清心。从第一次见她就喜欢。我捧着心给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她喊着。叫着。眼睑盈泪。歇斯底里;却也被他抱着。在波浪滔天之前戛然而止。
那一瞬。她的心。水雾迷离。痛得清晰。
如果清心背叛算是磕伤了膝盖。那他的在乎。她自己的拖累。则是凌迟一切。片瓦不留。因为她骄傲。因为在他面前。她格外骄傲。
“你冷静点。这是战争。为了胜利。所有人都会不惜一切。清心她这么做。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足为奇。”男性气息围在耳畔。幽邃迷索。
“我不信。我不信。她是那么单纯的姑娘。在她眼里。我从來只看到泉水般的清澈。这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对我的。”雪瑶仍剧烈挣扎。若不是腰间有力的臂腕。此时。她早与江水融为一体。“放手。”
“我做不到。”压抑整整三日。他同样嘶喊。抱紧她的身体。额头低垂。下颌贴着她的侧颊。
两人忽然都安静下來。耳畔是风涛怒吼。湮沒岁月过往。而紧密相连的人。如此真实。又如此虚渺。能够抓紧的。是对方的手吗。还是权欲之柄。
“你会恨我的。”雪瑶开口。凄迷冷淡。带着说不出的滋味。
“若是恨。很多年前就恨了。”先是沉郁深邃。后又转为浮华。“况且。本王不做赔本生意。”说着。他拦腰抱起她。走向简陋码头登船渡江。
雪瑶勾着他的脖颈。悄悄抬眸。又迅速低下。嘴角上弯。似笑非笑。
渡过金沙江。就是沃野良田。麦绿千顷。晚霞耀空之前。两人一同回了暮城。
暮城是西南重镇。其峥嵘秀丽与洛阳。杭州截然不同。临山靠水。黄瓦灰墙。一足一印都诉说着自然与人文的融合。置身其间。好像自由里限定了界限。舒适自然。也随时望见高山。
暮城防守。几乎牢不可破。一座不大的土城。十万大军临驻。威风八面。若寻常百姓到此。恐看一眼都要却步。
雪瑶在暮城的官邸别馆住下。有慕容谦撑腰。自然出入自由。前两日。她在城中闲逛。了解风土人情。打探地势地貌。后來几日。她去了校场。远远看去。第一眼就落在他身上。再移不开分毫。他一袭银辉铠甲。昂然挺立在万军前方。那样的气概。任谁。都能义无反顾与他相随。而他治军。也的确严正明肃。条条军法了然。有违者。上至将军。下至兵卒。一视同仁。定罚不饶。她曾亲眼见他下令将一误报军情的少将革职查办。鞭打至重伤残废。总之所有人眼里。他大概都是可敬又可畏的。而她。好像远方瞭望的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所有感觉。半点说不清。
那天。雪瑶踱步到慕容谦房外。欲入门。却被一个年轻的护卫拦住。“姑娘。这是王爷的房间。。”那护卫稚气未脱。却说得郑重其事。字正腔圆。
“我知道是他的房间。”不等那人说完。雪瑶毫不客气地打断。同时晃了晃慕容谦给她的通行令。“看到沒。让开。”
“不行。里面有重要文件。除非王爷特批。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小护卫陪了笑。仍秉公办事。
“任何人不包括本宫。你让开。所有后果本宫承担。”雪瑶刻意亮出自己身份。高傲轻慢。
“哈哈。”不想那小护卫却开怀一笑。“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王爷不到十天就换一个。别梦想着当王妃了。王爷才不会娶风尘女呢。”说着。还安慰似的拍拍雪瑶肩膀。
凤眸圆瞪。似火光四射。似箭羽飞临。“小护卫。你记清楚了。本宫乃南楚宁天长公主。既不是风尘女。也不稀罕当王妃。”铃音高亮。气氛中透着一丝俏皮。她一字一顿。“还有。惹到本宫。你完了。”说罢。甩袖转身。扬长而去。边走。仍不住愤愤想着。他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年纪轻轻竟以为她是风尘女子。可见他平日作风如何风流放荡。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毁了一个大好少年。
“我叫单庭。姑娘你叫什么。我也尚未娶妻。将來有机会。我们可以聊聊啊。”小护卫嬉笑连连。在身后锲而不舍。
“等你混上个王侯将相再说吧。”雪瑶随意一语。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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