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铨来到府城门西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虽然鞑子过境已经月余,可是鞑子的那次攻城,把过了太平生活多年的顺德人吓坏了,上到知府军所的官员,下到贩夫走卒,一个个都吓得胆子都破了,所以知府协同千户所,颁布了城门开关,还有相应查验的章程,无论平民还是军卒,都是执行的无比彻底。
这不,杨铨到了这城门口的时候,这顺德府城的城门才刚刚打开,早晨外出的城中居民,还有进城卖菜的乡村百姓,已经将这门口堵住了,杨铨皱了皱眉头,本来他们打算从这城中穿过,可是看着模样,排队进到城中还没有从旁边绕过去快呢。无奈之下杨铨只好领着人从城外向着南门口走去。
这杨铨要搭的顺风车,似乎有一定的官方的背景,因为他们住进了顺德驿,要知道如今的驿站早就被崇祯皇帝裁撤,各府的驿站大多已经破败坍塌,而顺德因为坐落在南北交通要道,这驿站一直没有荒落,倒是被某些官府背景的人营运,买卖做的红红火火。
顺德驿坐落在府城南门外的马市街,这是距顺德府城两里的一处散市,本是一处穷蔽的村子,却因为坐落在官道一边,久而久之却是繁盛起来,北直隶因为曾经被指定为养马之地,所以这顺德府的骡马交易非常繁荣,城内地处狭小,骡马这等大牲口,自然不能在城内,可是这骡马的交易需求也比较大,商人们便自发在这村子开始交易,时间一长,其他卖猪卖羊的贩子,也都聚集到这里,这村子便有了马市街羊市街的名号。
杨铨领着人风尘仆仆的来到这驿站的门口,凑巧正好见到秦通判从城里出来,一见杨铨便说道“杨铨,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人家的车队就要走了,已经使人催了我好几次了,人家这就要走了,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出来一趟,如果你们还不来,人家一走,你们还得在等上一段时间了。”
杨铨有些无奈的看着秦通判,这能怨我么?从村里到府城可是好几里的路程呢,你告诉我们的又晚,哪里有时间赶过来啊。可人家秦通判好心替他们找搭顺风路的车队,杨铨哪里好意思说这些,只是不停的和秦通判赔不是。
“算了算了,咱们赶紧进去见见车主,你们就跟着人家的车队走吧,”秦通判看了看天,拉着杨铨就冲进了院子。
等他们来到院子里,只见骡马大车都已经装好了货物也整好了队伍,看样子似乎要上路了,秦通判一进门就径直奔着车队过去,拉住了一个穿着一身干练短衣的汉子。
”鲁老弟,我的人来了,让大家等这么一会,实在是不好意思,这点东西,就权当让兄弟们喝茶的钱,如果剩下了,就算是路上他们的消耗。麻烦路上多多担待一些,“这秦通判说着,将一锭银子塞到了那汉子的手中。
”唔,秦老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么?好歹我们也是卢督师的老乡,替他老人家带几个人过去又有什么?“这位鲁先生一边说着,将秦通判手推了回去。
秦通判皱了皱眉头,伸手又摸出了一块碎银。就要递过去,杨铨伸手拉住了秦通判,低声问道”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秦通判给了杨铨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不着声色的将手从杨铨的手中拉了出来,他笑呵呵的将手中的银锭交给了那人”哈哈,鲁先生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就是不要,也得给兄弟们不是?“
那鲁先生这才有些”不情愿“的将这银子接过”唉,你真是,咱们这么好的关系,不用这么麻烦的,要不是为了队里的众位兄弟,这钱我绝对不会要的。“
他说完,冲着杨铨说道”诺,你们几个坐后边的那辆骡车,一日三餐你们不用操心了,跟着我们的伙计吃饭就成了。“
鲁先生拍着秦通判的肩膀笑着说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没有机会和老哥好好的喝上一顿,等我这次从京师回来,定要和老哥一醉方休!”
秦通判笑呵呵的应承这人几句,趁着这人吩咐车队的时候,拉着杨铨来到一边“杨铨,这车主是个难共事的,但这人呢有门路,行进的速度会快一些。他接了银子,有和我相熟,路上应不会为难你们,到了督师哪里,记得好好的干,我能帮你的只能这么多了”
秦通判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鲁车主已经开始催促了,杨铨只好冲着秦通判拱了拱手,领着人上了这鲁车主的车子。赶车的鞭儿清脆的响起,车子慢慢的出了驿站,来到了外边的街道上,木质的车轮压在青石铺就的地面,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车子也颠簸的厉害,杨铨都有些头晕了。
“啪”鞭儿又是一声脆响,车子前的人群都纷纷让开了道路,马车慢吞吞的向着前方走去。
“大哥,嫂子没有上车,她让我把这给你!”坐在车尾的人,将一封信递给了杨铨,
杨铨一惊,从这车上站了起来,四下一数,可不是么?这车上的人里,果然少了秋娘,倒不是杨铨不重视秋娘,而是为了遮人耳目,杨铨让秋娘女扮男装,她穿着一身男装和这一群汉子混到一起,杨铨哪里还能分辨出来?若不是这人说,杨铨还真的没有留意。
可是此刻车子后边尽是拥挤的人群,去哪里寻秋娘的人影?杨铨无奈的坐下,打开了那封信,却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杨大哥,北上带我多有不便,我在顺德府城谋一生路,等你回来。秋娘”
杨铨将这信件叠好收好,心中怅然,秋娘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这次带着她不方便,可是,如果把她丢在这府城,杨铨心中也不放心。秋娘是怕自己难做,这才不告而别,就是怕自己为难啊。如今她钻入人群,杨铨怎么能把她寻出来?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曾经的杨铨,怎么就能让她跟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