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虚道人所说的三个字似有无穷魔力,让大殿上的众人不禁为之屏息。
“紫虚宗主莫不是疯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胡话?”不等本来作出回复,下首的三元观清字辈高徒不由议论起来。
也不怪众人反应如此过激,委实是破洞丹三字太过骇人听闻。就好比临街乞食的乞儿,突然开口向另外一个乞儿索要传国玉玺,不是疯魔又是什么?
破洞丹可助朝元境的修者突破瓶颈,约有二成几率达到三洞境,这于步步艰难的修仙之路,可谓是把握极大了。
本来、本原相顾一视,不由忧心忡忡:破洞丹非朝元境巅峰的修者不能服用,近十年也没听闻入云宗有哪位突破至朝元境升元期?念及于此,本来开口道:“紫虚道友说笑了。若是本观有破洞丹此等神物,自行服用还来不及,哪会还有剩余?”
紫虚道人摆摆手道:“无妨。贫道此番前往,本就是求贵观中人开炉炼丹。至于药材配方,自有本宗一并承下。”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清灵。若说三元观中有人能够炼制破洞丹这等神丹,非刚刚踏入地品炼药师的清灵莫属。
本来、本原却又深思了一层:清灵成为地品炼药师不过数日光景,且不论对方消息灵通,单是为准备破洞丹的材料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可见对方图谋已久,未逢其时,只是刚刚听闻清灵突破便乘飞宫而来,便是这份果决也令人惊叹。怪不得近年来,入云宗在其带领之下,隐隐要超过其他东华五派。
清灵从座上起来,对本来、本原躬身道:“弟子任凭两位师叔做主。”本来见状,心下思量不定,耳边却突然传来本原声音道:“师兄莫忘了灵隐帝桐果?”本来一怔,随即明悟过来,暗赞本原一声,开口对紫虚道:“既是宗主亲至,总不能拂了道友的面子。若是不嫌,道友可在此暂居几日,老道还有几句话嘱咐清灵师侄。”
紫虚知道本来定然是思量如何用此炼丹人情,只是这些话不能在大殿之上公然讲明,当即拱手笑道:“既是道兄盛情,紫虚便叨扰几日,扰乱贵观清净,还望恕罪。”
本来道:“好说好说。道友不远万里而来,想是心神乏惫。清澄,领紫虚道友下去歇息,好生招待,不得怠慢。”旁边闪出一青衣道人,躬身称是。紫虚知道此事尚待细思,也不催促,领着入云宗众人出了大殿。
此时大殿上尽是三元一脉,除了混在童子中的洛易。本来开口道:“若无他事,尔等暂且退下吧。清灵,日暮时分,去我七真殿一趟,我自有吩咐。”清灵躬身称是,倒引得旁边清宣三位眉头紧锁,也随清灵退下了。
待众弟子与童子退尽,本来开口道:“师弟可是说灵隐帝桐果?只是不知师叔意下如何?”本原道:“师弟也只是心念一动,至于成与不成,还看师叔意下如何。”
本来点头道:“正该如此。事不宜迟,我二人这便寻师叔相谈。”本原道:“善。”二人双双消失在三元宫内,似从没来过一般。
且说洛易随着众童子出了三元宫,见无人注意,便跟在清灵道人身后。清灵也不点破,一路不停进了长阳殿。
清灵进了殿内,寻了个蒲团坐下,道:“说吧,你不回厢房反而找我是何道理?到底有何事?”
洛易反而有些怯懦道:“小子今夜欲寄居于长阳殿,还望道长收留。”
清灵有些奇道:“怎么?厢房住不惯?”
洛易摇摇头,却也不肯说出缘由。
那清灵是何等人物,心念一转,便知其故,当即笑道:“你这小子,倒也有畏惧之时。”洛易一听,便知自家心思已为对方所知,随即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自幼长在寒山村,平日里也只是摆渡为计,即便兴致来了捕了几尾鱼,也只是卖与旁近的县城,是以像州城那般繁盛的场面见的也不多。前些日子同孟德进了青州州城,那也是旭日初升之时,未见得甚么盛况。自待在三元观中,又地处城郊,是以也不算得昌华。
方才见了云霄飞宫遮天而来,洛易望之则生渺茫之感,继而便生可怖之情。他实在不敢想象,是何等伟力能让一座城池飞向空中。想到那群指城飞天的怪人极有可能也睡在厢房,洛易心中就不太安稳。
清灵初觉可笑,继而便起捉弄之心:想来洛易是没见过甚么市面的,若知他面前所站之人便有此之能,却又不知作何感想。清灵抬头一看,却见洛易神情中带有阴翳,当即散去戏耍之心,将手放在洛易头顶抚摸道:“莫怕莫怕。既如此,你便留在我这。待我从七真殿归来,便坐于你身边,这般可还使得?”
洛易心中喜道:“既是不提三约之事,哪还有这等好事?”慌忙应了下来。
清灵见左右无事,反倒与洛易讲起丹道,直至午时有童子端了食案进来,这才停罢。用过膳食,清灵依旧与洛易讲解丹经,日暮时分才起身前往七真殿。
清灵归来得极晚。洛易不等清灵归殿,便在迷迷糊糊中入了梦中。
且说洛易迷迷糊糊之中,游游荡荡,不知何往。再睁眼,却见眼前绿树碧水,莽莽榛榛,人迹不至。远远望去,隐隐见着些碧瓦飞夢、贝阙珠宫。洛易一怔,径自投了过去。
还未及至宫群,便见前方有一石牌拔地而起,横在前方。上书“三元幻境”四字,左右乃一副对联,写道:“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修,仙道远矣。”洛易重吟了两遍,只觉其中极有道理,可若说何处有道理,却又说不明白。
在石牌之后,隐隐便露出宫殿檐牙。洛易心知此地与三元观定有什么联系,连忙走了近。却见那宫门之上五色流溢,却有鎏金写就三字:三元宫。洛易心中惊异,这三元宫与他不久之前所见大为迥异。
再定睛一瞧,宫门左右亦有对联一副,上书道:“主乾坤,立教开宗,无上三元称道祖,惊醒世间十万名利客;生造化,著经传道,混元一气为法宗,唤回尘环三千梦迷人。”
洛易暗道:莫非此处是三元道祖修炼之所在?不及细想,仿若前方有甚么事物勾取其心魂,洛易匆匆进了宫门,却见一雕像立于大殿之上。那雕像状若老者,模样甚是亲和,颌下有三寸髭须,随时欲随风而动。那雕像质地也颇是奇怪,非金非玉,非铜非石,显然并非洛易所知。
洛易一低头,却见雕像脚下另有两行字:“脱俗归真,须向吾门求觉路。超凡入圣,更宜此地问玄津。”洛易猛然间从脑海中冒出一个确定无疑的念头:“此人必是三元道祖。”他自己也没来由地信了这个念头,似乎除了道祖这个名号,其他一切称谓都是对这位老者的玷污。
洛易不由低头跪拜,口称三元道祖。叩了九首,洛易便感觉有巨风迎面而来,将自己卷出宫外,耳畔还传来一声低语。
“既已拜了道祖,那便赶快离去,莫要扰了道祖清净。”
洛易只觉那烈风愈刮愈裂,仿佛要将自己撕裂开来,不由大声喊叫出来。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还是置身长阳殿内,只是额头多了些许冷汗。
“好在只是一个梦境!”洛易有些后怕,只是心头砰砰乱跳,脑海不断回响着那最后半句话,心里不由道:“道祖还未羽化?”
正出神,却见清灵道人推开殿门,温声道:“你做了甚么噩梦,不打紧吧?”
洛易这才被惊醒,连忙道:“不打紧不打紧。”说完,不由问道:“道长,你可知三元幻境是甚么地处?”
清灵登时脸色一变,不由提高声音道:“你是从何处听说这个地方?”洛易心念一转,道:“从古经上看的,不知那个地方与三元观有甚么联系?”
清灵紧闭双唇,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莫问,不是你能知道的。”洛易见清灵神色严厉,不敢多问,扯了一床被褥,在大殿一角睡了去。清灵看着洛易躺下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待得第二天破晓,清灵便将睡梦中的洛易叫醒,道:“今日随我入三元宫,想来求丹一事有了结果。”洛易匆匆洗漱了一番,随着清灵向三元宫走去。
洛易及清灵到了宫外,却见本来、本原、紫虚三人俱在,言笑晏晏,一副相谈甚欢的气氛。
清灵让洛易在门外候着,自己进了宫内,向三人行了礼,变向本来道:“师叔唤弟子前来,可有指示?”
本来顿了一下道:“不错,我与紫虚道友相商,那破洞丹炼制的炉鼎可不好寻,你的琉溟鼎不适炼这等药力凶猛的丹药。好在紫虚宗主早已寻得一上好炉鼎,此番便遣你亲至入云宗为紫虚道友炼制破洞丹。你可有异议?”
清灵行礼道:“弟子任凭师叔安排,只是师侄尚有一事,望师叔与紫虚宗主应下。”
紫虚道友含笑道:“但讲无妨。”
清灵拜谢道:“弟子欲携一炼丹童子,还望紫虚宗主答应。”
紫虚只道是清灵有些炼丹秘法,不足为外人道,故此不用入云宗内的人,当即道:“这是应有之理。只是不知,清灵贤侄欲携何人?”
清灵道人谢过紫虚后,朝殿外招了招手,道:“洛易,进来吧。”
此言一出,倒让本来、本原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