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熏压抑忍受,云钦肆意狂笑,让那间小小的密室显得诡谲万分。
“哼。”钱师爷心中冷笑。
任屋内云钦再狂热,赵允熏再绝望,钱师爷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既知道了刺鸟的真实意图,自己也便没有了再耗下去的理由。
整个陆镇,朱家本就不是什么让钱师爷放在眼里的对手,如今,刺鸟的秘密又在自己的面前展露无遗。
剩下的,便只有许白。
不过,既能有今日的地位,钱师爷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有时候,潜心等待,才能盼来自己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至于赵允熏,钱师爷自然是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或许在云钦心里,赵允熏的身体还有可利用的地方,可对钱师爷来说,这美貌的男人与偷生的蝼蚁无异。
两败俱伤,乐得渔人之利。
……
陆镇的天亮的很早。
三日前,许白便与众人约好了三日之期。
期限一到,便是许白携宋漪上京之日。
流落民间的皇嗣终于要重返京城,若是顺利,还会登基大宝,这样的事情,怎能不让这陆镇隐藏着的众多势力蠢蠢欲动。
只是,那些百姓却一如往常。
诸老三得知许白携着家眷上京,一早便送了蒸好的大肉包来,算是践行。
许白难免要客气一番,平白的受了诸老三的眼泪。
马车、辎重,自是朱家要准备的事情,许白倒乐得轻松。
清浅的小腹,已微微有些隆起,许白自然格外的悉心照料,更安排了易寒时暗中保护。
此去凶险,争权夺利,许白自是成竹在胸。
只是,清浅成为了他唯一担心的事情。
“相公。”清浅的声音有些沉郁,“我们何时回家?”
看得出,他有些不舍。
尽管从西景国逃难而来不过旬月,可这里却已经有了无比的眷恋和依赖。
“到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便会回来。”
许白不肯多说,只是轻柔的将清浅抱上了朱家马车。
当着众人,清浅不免有些脸红。
只是那宋漪,直直的看向许白角度,心生嫉妒。
“清浅在一日,你便一日不得许先生的欢心。”
朱少寒的声音轻悄悄的在宋漪身后响起。
那声音,不仅钻进了宋漪的耳朵,还钻进了宋漪的心。
他说的自然没错,清浅不除,自己便永远都只能在这远处默默的看着许白。看他对清浅的好,看他对清浅的疼爱。
只是,这想法未免龌龊。
“不要你管。”宋漪低声轻喝。
“你现在若不要我管,我便不管,若是你想了,我再帮你。”
朱少寒见宋漪无话,心中暗笑。
这一步一步,都在信哥的心里盘算好了呢。
“还不去和许白同乘马车么,难道要在车外看着他与清浅你侬我侬?”
宋漪心中一动,顾不得搭话便上了许白和清浅所乘坐的马车。
朱家的马车,乘坐三个人,也宽敞无比。
宋漪要挤在一起,许白自然也不拦着。
而朱浣信身子弱,也有白玉照料,朱少寒自然成了马车队的领头人。
他骑着高头大马,一声令下,车队便向着京城的方向开去。
许白怀抱着有些晕车的清浅,不时给他些水喝,说些安慰他的话。
可眼神,却看向马车之外。
这一场戏,自己和朱家都到齐了。赵允熏和刺鸟也必定会出现,当然,那些依旧隐藏的势力,也绝不会甘于落后。
宋漪,便是掌握大权的关键。
谁得到宋漪,便得到了整个天下。
不过,那个钱师爷却让许白有些捉摸不透。
他的身份,许白心中早已了然,只是,却为何对宋漪无半分的兴趣?
“老爷。”易寒时骑着马来到马车的窗外,“恐怕我们今日只能露营野外了。”
“什么事?”
“朱家的人来说,这方圆几十里之内的唯一客栈,昨日走了水,天色已晚,早去几十里外找其他客栈,已来不及了。”
走水……
这借口还真是拙劣。
许白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不过,却也不担心。
无非是些花招和小把戏罢了。
“好,你准备一下,让清浅有个安稳住处。”
易寒时恭敬的点了点头,便去准备了。
车队前方的马车早已停了下来,朱家虽只是皇商,可处理事件却训练有素。
很快,帐篷便搭了起来。
朱少寒亲自来请许白一行下车,并准备了这野外能备好的最好住所。
“清浅,你不要动。”
晕车的清浅脸色苍白,正在挣扎着想要下车。
许白有些无奈,若不是想保住腹中孩子,清浅也不需要受到如此折腾。
他轻轻一抱,便将清浅如抱在怀里,小心走下马车。
等到了京城,拿到那味引药,许白真的打算先将谋划搁置一段时间,毕竟孩子才重要。
“相公……”清浅当着众人的面,自然很是脸红。
想要挣扎下来,胃中又是一阵翻腾。
果然还是不喜欢坐马车!
清浅面红,许白却不以为意。
折腾了半日,总算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住所。许白和清浅,自是单独居于一处。
只是宋漪,很是恼怒。
“许先生,”晚餐后,宋漪便跑来缠着许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请来我的帐篷好吗?”
许白看看目光灼热的宋漪,心下一动。
“好。”
走出帐幔,便吩咐易寒时陪伴在清浅的左右好生照料。
事出反常定有妖,许白暂时不介意那只小妖兴风作浪。
可今夜,注定不眠。
“有什么要事?”
独自与宋漪在帐篷中,许白笑着说道,神色依旧如此温柔,一如往常。
反倒是宋漪,显得有些局促和尴尬。
看着他脸红的样子,不是害羞,而是急迫。
像是在等什么,却又缺乏做大事的沉稳。
“许先生,”半晌,宋漪才开口:“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若是,若是他日我有机会飞黄腾达,我便不会辜负了你!”
许白,心中更是好笑,可脸上却一片柔和。
“我救你,也不是为了什么报答。”
“不不不,许先生,”宋漪急忙说:“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若是,若是你不愿意舍了清浅,我便在京城给你和他一处大宅,只要,只要你别丢下我。”
宋漪想过自己无数种未来,但这未来,并没有那恼人的清浅。
许白不动声色,心中却只觉好笑。
这些天,朱少寒灌输了不少,一切尚未定论,却让宋漪做起了美妙的惊天大梦。
若是他真能登位,那倒是一切皆有可能,但他能吗?若是他听话,许白倒不介意好心成全,但这少年竟然想取代清浅。
或许不久,宋漪作为一枚棋子也会失了作用。
突然,许白神色凝重的看了看窗外。
“怎么了,许先生?”
宋漪疑惑,窗外静谧万分,并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许白是不相信自己,难道他认为自己到了京城,便会把他甩到一边?
“许先生?”
“噤声。”许白眉头微皱,他已然知晓宋漪在玩什么把戏。
果然,不出片刻,帐外便杀声大作。
“有山贼啊!大家小心迎敌!”
这是白玉的声音。
先是客栈走了水,然后便是招了山贼。
他们这伙人,虽是锦衣华服,可朱家的名号,寻常山贼怎敢招惹?
除非,这“山贼”是冲着宋漪来的。
“许先生!我好怕!”
听到账外的杀伐之声,宋漪果然惊慌失措了起来。
如同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他不假思索的藏在了许白的身后。
“我出去看看。”哪怕有所防备,许白还是担心清浅受惊。
“别,许先生你别丢下我。”宋漪急忙拉住许白手掌,模样很是惊慌。
“怎么会?”许白心中恼怒,可眼神却是坚定万分,他拍拍宋漪肩膀,好似这样能让他安心。
透过账蓬间隙,许白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
那些山贼虽然抢了些财物但却并不是值钱的东西。
而宋漪所处之处,更是平安无事。
那些凶恶彪悍的山贼,几乎都是冲着清浅而去。
朱浣信更是不曾露面,由着朱少寒在外“抵挡”。
看着朱少寒夸张的表情,许白神色冷然。
演这出好戏,到是给谁看。
低头望去,宋漪果然神色恍然,特别是当数名拿着大刀的山贼冲突清浅帐篷,宋漪更是握紧了拳头。
若是说担忧,还不如说是隐藏着几分赞许。
可他不知,许白早就做了打算,有易寒时在身边,清浅自然不必担忧。
可是这一切,却让许白心中晦暗。
朱家与宋漪竟然敢拿自己的人做筹码,简直不知死活。
此时在清浅的帐篷前,易寒时挡在清浅身前,反手一掌便叫一个彪形大汉颅脑开裂。
那“山贼”一脸惨白,本以为只是对付一个弱质少年,却不想反赔了自己性命。
清浅手捂小腹,眼睛四处打量。
他在找许白。
不是害怕,而是担心。
许白会不会被山贼所伤,易寒时应该先去救他!
突然间,有名青衣大汉为保自家性命,偷了个空抓住清浅想做人质。
“清浅!”
当清浅被对方的长刀架住脖子,易寒时心中一寒。
刚想飞出暗器,成全对方的自寻死路。
却不想清浅丝毫不乱,他的趁对方不备,拉着那人手腕俯身向前。
对方根本没想到会遭此反抗,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摔去。
“小心,让我来。”易时寒沉声说道,可不想清浅却突然咬了咬牙,一手抢过那柄长刀。
用力一推,轻声闷响。
清浅回过神来,身上溅满了倒地抽搐的男人鲜血。
那柄刀,正好切开了对方喉咙。
没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是怎么做的,但……清浅只记得,对方动作很是粗暴,他担心腹中孩子被伤害到,于是……
脑中依旧一片空白,可鲜血的味道,却如此熟悉。
此时许白也发现异状,不再犹豫,将清浅抱在怀中。
“清浅,”许白将清浅搂入怀中,“你没事吧。”
看到许白赶来,又是一脸关切的神色,清浅这才回过神来。
目光后怕,心中委屈。
埋在许白怀中,不愿再放开。
许白的心。
再也无法淡定。
好似,怀中那柔软的身躯,才能波动他的心弦。
什么山贼,只不过是朱家派来除掉清浅的罢了。
为了讨好宋漪,清浅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有来无往非礼也,如此一遭,许白自当备下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