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做好了,三个人开始吃饭。
秦江月的心没有在饭桌上,他的心一直在悬着,害怕斛律婉蓉有什么闪失。这么晚了还不见斛律婉蓉的踪影这不是鸡飞蛋打?他坐不住了,告诉肖钢和梁君说他要上厕所。
他相信斛律婉蓉不会走远,她就躲在庙中的某个地方。这次,他径自走到大佛金刚座的后面,手里拿着一盏风油灯四下照着,最终他发现金刚座底下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师傅出来吧!我是秦江月。”
黑暗中那个黑影动弹了一下,但很快又倒下了。
他弯下腰,轻声唤道:“师傅!师傅!我是秦江月。”
斛律婉蓉站了起来,原来她睡着了。
“我们吃饭吧!”
黑暗中秦江月一手拎着风油灯一手扶着斛律婉蓉的胳膊,慢慢地向东厢房走去。
“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与你们说的静云寺里的和尚也是静云寺的主持,静云法师。”
看到秦江月如此重视眼前的这个和尚,肖钢与梁君不敢怠慢马上起身拜迎静云法师。
“不好意思,刚才未找到你我们先吃了,请法师见谅!”肖钢客气地说。
“不好意思,我们饿了先吃了,请法师见谅。”梁君也客气地说。
“不客气!”斛律婉蓉笑了笑。
“快,拿筷子!”梁君递过筷子马上又给斛律婉蓉盛了一碗粟米饭。菜是土豆炖南瓜,土豆与南瓜正冒着热气堂而皇之地摆在餐桌的中央。
这是北方人最常见最常吃的饭菜,斛律婉蓉因肚子饿也没客气,足足吃了两碗饭。
吃过晚饭几个人都有了精神,也有了说话的欲望。
梁君想起了几天前朝中发生的大事义愤填膺:“斛律光被杀,北齐马上就要灭亡了!”
“你盼北齐灭亡?”肖钢黑油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灰暗他阴沉着脸反击,“北齐灭亡对你有何益?”
“好处倒没有,”梁君的小眼眯成一线露出苦相,“我只是说斛律光被杀后我们无法制止北周的铁蹄,因为斛律光一死北周就谁也不怕了!”
“哼!这还用说吗?肖钢大眼珠子转一圈,感叹道,“原来有斛律光在前线守边北周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形势变了北周已无障碍,所以北周马上就会大举进攻。”
想到现在的危险形势,两个人都觉得前途无望,不免忧心重重。
北周是异常凶猛膘悍的沙漠民族,在他们逐渐向南推进的过程中占领了一部份北方的土地。他们向北方的农民学会了种地收割开始强大富裕起来。富裕后他们野心膨胀多次攻打北齐,企图统一北方。北周的皇帝宇文邕野心勃勃恨不能一口吞掉北齐。而新上任的北齐皇帝高纬很让人担心,他只知道吃喝玩乐,骄奢淫逸。
听他们的谈话秦江月一脸苦笑,他的心情何尝不是悲伤与无望?不过他倒是很看得开:“谁给老百姓饭吃,老百姓就拥护谁。北周若虐待北齐的百姓,北齐的百姓就会造反。”
“二哥说得对,”秦江月深沉的话让悲伤中的梁君明白了一个大道理:老百姓不是好惹的。“官逼民反嘛,不让老百姓有饭吃,谁就会遭殃。”
肖钢接过话去:“我们不能让北周轻易地打进来,即使他们打进来,他们也让他们消停不了。”
秦江月叹道,“即便北周打不进来,南边的陈国也会乘虚而入呀!”
“是啊……”
“是啊……”
这就是皇帝错杀大将引发的恶果,全国的百姓都像他们一样担忧邻国会借机打进来。
秦江月呢,除了担忧国势,还担忧功臣女儿的安全。如今,这个可怜巴巴的功臣的女儿就在他们的眼前,面对他们口中多次提到的“斛律光“三个字,无动于衷。
“静云法师,有何见解?”为了探查斛律婉蓉的记忆,触碰她敏感的神经,秦江月让斛律婉蓉表示对时局的看法。
斛律婉蓉对她这个法号还不太习惯,听了秦江月的话还以为秦江月在与别人说话,所以她没搭腔。
“问你呢,”秦江月不得不提醒斛律婉蓉,““你愿意让我们称你法师呢还是师傅?”
“师傅就可以啦!”这会儿斛律婉蓉听明白了秦江月的话,她笑着说,“要什么法师啊!”
肖钢和梁君听了斛律婉蓉的回答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和尚还挺谦虚。
秦江月也笑了:“我们就叫你师傅了,叫你的时候你可得回答。”
“好!我知道了。”
谈话间,秦江月的心一直在痛,肖钢与梁君都提到斛律光的名字,可她就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斛律婉蓉的眼睛依然明亮但已无上元夜看花灯时那般的灵气,她高挺秀丽的鼻梁上已留下一个粟米粒大小的斑痕。虽然不失美丽,但秦江月看到那颗像故意画上的斑痕他的眼睛总要眨两下。秦江月希望斛律婉蓉能成为能文能武的有用之才,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木偶。更何况斛律婉蓉还担负着为父报仇的使命,所以,她不能颓废下去。
“师傅若累了可以休息了。”秦江月关心地问斛律婉蓉。
“还不累。”
斛律婉蓉说她不累秦江月很惑疑惑,斛律婉蓉一直躲在黑暗的金刚座下,再怎么不累那里也没床没凳子啊!
“师傅姓白吧?”秦江月继续考查斛律婉蓉的记忆,“家住何地?”
“是姓白!”斛律婉蓉点点头,“家住冀东。”
“好!”秦江月很高兴,这个“白“姓”和家住冀东是他早晨离去时告诉斛律婉蓉的,没想到她真的记住了。
“明天上午,厨子就会来的。”秦江月把这件事当作好消息告诉斛律婉蓉,“这个厨子做饭可好吃了。”
“好!”斛律婉儿马上接过话去,“我能吃到好饭菜啦!”
“我们就给你送粮送菜!”肖钢并不知道他眼前的和尚曾在秦府住过几天,更不清楚她就是斛律光的女儿。因为,秦府的保秘工作做得很到位。偌大个秦府中只有秦浩、秦夫人、秦江月三个人知道斛律婉蓉的真实身份。但他很喜欢这个静云法师,这个静云法师说话很是柔和。
“送粮送菜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秦江月接着说,“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很辛苦,你们可得有个准备。”
“无苦可言!”肖钢笑道,“到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就等于到了深山老林,静得喘气都听得到,是一个养身的地方。”
“哈哈……”听到肖钢的话梁君大笑,“真会形容!你在鼓励静云法师吗?”
“说这里是深山老林比说阴间好听,说这里是阴间好像我们就是阎罗王手下的小鬼,专门去人间拉活人。”
“阎罗王手下的虎将也不错,有什么不好?”梁君眉飞色舞,乐得要差气,为虎作伥,将人间的坏人扔进油锅。”
“这下可好,没人敢惹我们啦!”秦江月大笑,“我们应该永远在这个地方住下去,我们就是阎罗王,掌握着人世间的生杀大权,这里就是我们的巢穴。”
“好地方!”梁君终于听出了门道,“我们在这里养精蓄锐等着北周的宇文邕。”
“好样的!有想法!”秦江月竖起大姆指,“二哥佩服!我们不能让宇文邕白白地砍下脑袋,我们必须拼得个鱼死网破。”
“三哥我也佩服!”肖钢也举起大姆指,“宁上阎王殿当大王也不到阳间当奴隶啊!”
几个人在忧国忧民中获得精神上的巨大快乐,心情大好。他们谈得很多很多,其中最多的当然是如狼似虎的北周。他们觉得用不多久,野心勃勃的宇文邕就会兵临城下。
黑夜来临,秦江月与他的两个弟兄睡在了静云寺的西厢房。
肖钢与梁君在秦江月的身旁呼呼大睡,鼾声如雷。秦江月却毫无睡意,他一会坐在窗下,一会儿又躺在坑上,心事重重。按计划明天做饭的厨子到来之后,他们三人就撤离静云寺。不知为何,秦江月总觉得这个计划太妥不安全。一个生不丁的厨子斛律婉蓉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抵触?他们能不能很融洽地生活在这个庙里?
为了斛律婉蓉的安全秦江月已绞尽脑汁,他深知斛律婉蓉死里逃生非常不易,斛律家族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身负为父报仇的重任她一点都不能有闪失啊!
“怎么办?”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作斛律婉容的护花使者。但,他若这样做,他的仕途梦,他的武士梦,他的文学梦所有的梦想都会变得无影无踪。忍痛割爱,“不回去了!”
面对如此艰难秦江月终下决心,留守静云寺。
想好后,他如释重负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太阳已是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