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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念惜别时(1 / 1)

若鵷和杜鹃随着人流往护城河走,随即,更多的人加入他们,一盏盏彩灯,虽然没有太大的光亮,但合在一起,却足以照亮夜空。

若鵷自己并没有什么心愿,想了想,还是许下一个,随即将花灯放下了水,继而推了出去,只是河里的花灯太多,她那只小小的花灯,只划出去一两米,便不大动弹了,也不知能不能心想事成。

若鵷看向一旁的杜鹃,杜鹃不知对着花灯说了什么,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脸上红红的吃吃笑着,继而像下了很重大的一个决心,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下水,一点点推着水流,想要将河灯推得更远。

瞧杜鹃方才的神情动作,怕是姑娘家的小心思吧?刚才她就觉着有些个不对劲了,杜鹃平日里一心打点她的起居,不知从何时起,竟分了心思在诗词上。若鵷笑笑,“哪个少女不怀春”,这话还真对。

若鵷喊杜鹃往回走,走回去好几步了,若鵷不经意回头瞧去,杜鹃的那只河灯,不知何时,已经被撞破了,一半浸在水里,随时都会沉下去。若鵷怕杜鹃看见伤心,拉着杜鹃快走了几步。

因为是元宵节,城门并没有关。不少姑娘妇人结伴出行“走百病”,放过花灯后,就到边上的城门去摸门钉。

见若鵷也过去要摸门钉,杜鹃将若鵷拉住,道:“小姐,人家都是摸钉求子去了,小姐您还是个姑娘家的,怎么好也去摸门钉?”

“不过是觉得好玩。”若鵷努努嘴,她虽然不觉得摸到了门钉就真的会生子,但她尊重传统风俗,没再坚持。

时辰不早了,街上的人也不如先前多了,若鵷开始觉得累了,决定同杜鹃回去。才转身,就听见后头有喊叫声和奔跑声,似乎是在追赶什么人。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被冲撞到了的路人发出的尖叫声,女人的惊吓,男人的喝骂,一时间城门躁乱起来。

杜鹃怕生什么意外,赶忙拉着若鵷往回走。若鵷也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任杜鹃拉着自己。

背后的声音渐近,不多会似乎就到了身后。若鵷还来不及回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力量拽了个趔趄,和杜鹃拉着的手也被撞开。

“小姐!”和若鵷被撞开,杜鹃立马喊若鵷。

城门的人不少,因为出了乱子更是乱作一团,想看热闹的,急着往回走的,把若鵷和杜鹃硬生生给挤开了。

若鵷努力朝路边挤过去,若是自己还在人群里,一定没办法待在原地,若是在路旁等着,杜鹃兴许还能找到自己。

此时的人群很像沙丁鱼,有几只鲶鱼混在里头,搅起了几处骚乱,也带动着整个人群的不安。

若鵷还没挤到路边,就被什么人拽住。她以为是杜鹃,可又似乎不太对劲,手腕上的力道太大了些。不等若鵷回头瞧上一瞧,她便被人扛上了肩头,陌生男子的脸一闪而过,似乎面相颇凶,若鵷直觉不妙。

不等若鵷开口,那人扛着若鵷就逆着人流方向往外城走。方才的动作不过在一瞬间,待天旋地转过后一阵颠簸,若鵷才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地捶打着男子,大声嘶喊着救命,让他放自己下来。可似乎这些,对这个大汉都不起作用。

不过大汉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若鵷听见有人喝道:“快放我家小姐下来!”她这才意识到,是暗中保护自己的人来搭救自己了,心里一阵激动。

大汉自然不会照做,忽左忽右地躲闪着,他虽体格健壮,但毕竟扛着个人,再加上四贝勒府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渐渐的有些吃不消了。眼见他的帮手陆续赶了过来,他才得以扛着若鵷先行撤退。

两班人马在城门口打斗起来,原本还看热闹的一些百姓,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四处跑开了。

四贝勒府的人只有四个,对方却有十几人,可显然,他们打得有些吃力,起先扛着若鵷的人也不得不先将若鵷放下来,加入到打斗中。

若鵷被几人围在中间,跑也跑不得。趁着对方不留神,若鵷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扎下去,疼得那人立马回身一个巴掌,将若鵷扇开一米多远。若鵷的脑袋嗡嗡作响,勉强爬起来,还没站稳,又跌倒了。

“还想跑!”没等若鵷缓过来,已经又被对方的人抓住,想跑也跑不得了。

若鵷踉跄着步子随着对方退着,眼瞅着就要出城门了,她的心不由得开始发慌。

四贝勒府的人见状,攻势也愈加猛了起来,其中两人已经绕到城门一侧,挡住了对方的路,大有合围之势。

两方对峙不过数秒,对方有几人先从一个方向发起攻击,想要从包围圈中突围出去,四贝勒府的人也不甘示弱,场面很是混乱。

打斗中,挟持着若鵷的大汉拉着若鵷的胳膊突然被刺中,条件反射地松了手。若鵷一直紧绷的神经命令她第一时间跑开。

对方的人有发现若鵷逃跑的,挥剑挑起脚边的一个麻袋打向若鵷的方向,洒出一大片白色的粉末。

若鵷只顾着往安全的地方跑,等到她觉察出不对劲来,连是什么都没瞧清楚,就被斜后方飞来的一片黑影与白色粉末所笼罩,霎时间眼睛异常的灼痛感让她本能地捂着双眼弯下了腰。

她睁不开眼睛,只能靠听声音来辨别,她想求救,却怕招来对方的人,她想赶快逃走,却根本连路都看不了。一时间,她慌了,若鵷瘫坐在地上,伸出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摸索着,可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那些刀剑的碰撞声,忽远忽近,却没有一个在自己身边。及至她听到一阵马蹄声,继而被人一把拽到了马背上,她慌乱地喊叫着,挣扎着。

“若鵷,别怕,是三哥。”扎尔图紧紧抱着若鵷,不停喝着大青马快些跑。

今晚元玥约他赏灯,因是中元节,各城门都不关闭,他便回去得晚些。远远瞧见城门口有人在打斗,本没放在心上,反而加快了马速,打算快点过了城门。谁知近了,他瞧见似乎是若鵷坐在地上,样子极为狼狈。

等到瞧真切了,他吸了口凉气,若鵷的眼睛竟被洒了石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没顾上两拨人敌友,他抱上若鵷便打马回城。

若鵷听见是扎尔图,手胡乱挥着,一碰到扎尔图的胳膊,立马死死攀住。

“三哥,我眼睛疼。”本因灼烧而流泪的眼睛,涌出更多泪水,花了若鵷一张小脸儿。

“别怕,马上就到了,三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事的!”扎尔图低头在若鵷耳边哄着,不停踢着马肚子。

“君湄,快,我妹妹眼睛里进了石灰粉,赶紧给瞧瞧!”扎尔图几乎是踹开了房门,一路将若鵷抱进屋里,搁在榻上。

里屋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应声打帘子出来,打着呵欠道:“扰人清梦。”继而朝床榻上的人瞧了一眼,吩咐随从打水。不停冲洗了半个时辰后,名唤君湄的男子才给若鵷敷上了药。

“没事了吧?”见若鵷的呼吸渐渐均匀,已经睡了过去,扎尔图走到白君湄身边问道。

“该谢谢你的大青马,抢回了一些时间。”男子坐在桌前,一边写着药方,头也不抬回道。

“没事就好。”扎尔图这才放下了心,坐到了椅子上,随手拿起方才小婢上的茶。

“给图爷换杯热的。”扎尔图的茶还没入口,白君湄吩咐一旁的小婢道。

小婢应声下去,不多时,就端了杯新沏的热茶进来递上。

若鵷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她的眼睛上蒙着纱布,也不知今夕何夕,本是想叫扎尔图,倒先听见开门的声音。

“三哥哥?”若鵷偏头轻唤了一声。

脚步走进了,一个慵懒中略带轻浮的男声道:“小妹妹,这里没有你的‘三哥哥’,倒是有你的‘君哥哥’。”

若鵷习惯性地抿了抿嘴,问道:“我三哥呢?”

“你这小丫头,我大晚上的从热被窝里爬起来给你治伤,你倒好,醒过来就知道找你的三哥。”白君湄提了张圆凳,坐到若鵷床边,掀开被子一边伸手进去。

“你做什么?”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碰到,若鵷本能地向床里面缩了缩。

“把脉。”白君湄因为若鵷的动作顿了顿,继而把若鵷的胳膊拽出来,抬手搭到若鵷的手腕上。

“我伤的是眼睛,你不瞧眼睛,倒把起脉来。”若鵷小声地抗议者,却也没有把手缩回来。

“身子倒还算好,这是……”白君湄有些许的停顿,继而将若鵷的胳膊放回被子里,道,“小没良心的,我医好了你的眼睛,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好没好还不定呢!”若鵷抬手指了指自己眼睛上的纱布。

“你……”

“君湄,你也在啊!”白君湄的话被扎尔图打断。

“三哥!”听见扎尔图的声音,若鵷欣喜道。

“若鵷,你醒了?”听见若鵷喊自己,扎尔图赶忙走到床榻边,继而转头问白君湄,“怎么样,我妹妹除了眼伤,可还有不妥之处?”

“没有了,浑身上下都好着呢!”白君湄嘴上这样叹着,却给扎尔图打着颜色,起身要往外头走。

若鵷“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若不是我三哥托付你,你才不会替我把脉!还把功劳往自个儿身上揽。”

“瞧见了吧?牙齿这般伶俐,想也知没大碍了。你们先聊吧,晚间儿我再来给她换药。我可要回去补眠了!”白君湄伸了个懒腰,出了门。

若鹓也忘记是在白君湄这里住了几日,除却每日要给眼睛换药,她还被灌了不少苦药,也不知这白君湄是认真的还是在整她,她伤得是眼睛,喝这么些药做什么?更离谱的是,竟然还配了药浴给她,若不是三哥的关系,她当真要以为自己成了白君湄试药的药人了。

终于在白君湄宣告治疗结束后,扎尔图同意若鹓带着她与白君湄告辞回王府。

京城的夜晚,灯市依旧喧闹,不过十几天时间,城门口的那一幕激烈的打斗似乎就已被内城的百姓淡忘了,或许勉强可以充当几日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鵷的眼睛依旧蒙着纱布,她眼睛虽没有受损,但视力还有些弱,扎尔图坚持让她敷着纱布,不许用眼。二人没有骑马,而是由着扎尔图背着若鹓,一步步走在街道上,她知道似乎于礼不合,可是她真的很想体验一次有哥哥背着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儿。

“三哥,你说大哥他们会不会着急?”若鵷将头伏在扎尔图肩上,轻声道。

“府里头我还没有递信儿过去,倒是四贝勒府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不过回府的决定匆忙,现下杜鹃还在四贝勒府,回头我再派人去接她就是了。”扎尔图道。

“那些人做什么要抓我?”若鵷蹙了蹙眉,实在想不通。

“回说是青楼的打手抓个逃跑的姑娘,错抓了人。”扎尔图安慰若鵷,心下却也觉着似乎有些不对劲。

若鵷听出纰漏来,却也没打算这时候和扎尔图分析事情原委,哥哥会保护她的。

又行了好一阵子,若鵷道:“累了吗?要不我还是骑马吧。”

扎尔图笑了笑,道:“这才几步路,背你个小丫头还背不动?”

若鵷搂着扎尔图脖子的胳膊又紧了紧,脸几乎是埋在了扎尔图颈中,闷声道:“我从小就羡慕有哥哥的孩子,一直想,如果我也有个哥哥该有多好,可以让哥哥背着我。”

“你若是喜欢,以后三哥就天天背你!不光是三哥,你其他几个哥哥也会好好儿疼咱们家鹓儿的!”从医馆出来,若鵷不肯骑马,嚷着让自己背她,初时他以为是若鵷任性,却原来只是她儿时的一个小小的心愿。

“三哥,回头帮我和白大夫说声‘谢谢’,还有……”若鵷咬咬唇,小声道,“对不起,我那天……”

“小丫头,哥哥们能怪你吗?只是以后可不许乱跑了。”扎尔图接过若鵷的话道,一想起前些日子,还心有余悸,若不是好心人搭救,只怕……

若鵷闷闷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的,就在扎尔图的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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