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我妹妹她吃过饭不舒服已经睡下了。”狗剩偷眼看满面寒霜的霍曼曼。
“什么歇着呢?你们刚刚都在吃饭,她歇着呢?你糊弄谁呀?小狗剩子,我跟你说,我没出来你以为我啥事儿不知道啊?俩孩子饿的哇哇叫我们都听不见啊?你姐夫身上搜的精光打个电话都是欠的村委会上的钱,村里那小卖部你姐夫为了给孩子整口吃的都赊上账了……老子不收拾你是因为大过年的不给你找不痛快,你以为没人管你们了是吧?还不快把你妹子叫出来!”
霍曼曼满心满眼都是厌恶,从不下乡的她不知道乡下还有这样活着的一群人,更不知道女子的地位可以低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她更不曾想到新月的出场是如此的凄惨。
新月一出,村长和霍曼曼都吃惊的站起来了。
“新月……”
侯建适时的扯了一把霍曼曼。老霍收了一脸惊愕,慢慢坐下。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新月,曾经的十几家店的店长,高级管理人员!最美军嫂,这怎么一回到老家就被打入尘埃了呢?
不说头发散乱,眼睛红肿如桃,形容枯槁,上身仅一件毛衣,下面一条半新不旧的绒裤,一手扯着一个孩子,羞得抬不起头来。怎么看怎么像戏文中的秦香莲。
村长跑过去,“新月,部队里的领导来了,有领导和村长大伯给你做主说说他们是怎么虐待你的!”
新月的目光从霍曼曼侯建变色龙脸上扫过,又看向下面坐着的穿着大厚棉袄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都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曾经无数次的想,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是卖了自己又何妨!
如今新月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停留,他们有的躲闪,有的干脆低头不语,新月的眼泪哗一下子又流了出来!
霍曼曼轻咳一声,“新月,她手上那个手镯是你给她的吗?”
“不是。是她抢的,这个手镯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我怎么能把这个手镯送人呢?我用一对耳坠跟他们交换,求他们还我的手镯,他们脱走了我的衣服,拿走了我的耳坠也没有还我的手镯……村长大伯求您给我做主。”新月扑通一声跪下了,泣不成声。
村长急忙去搀扶新月。“起来,孩子,大伯知道你受苦了。”
霍曼曼尽量又想掏枪了,这群人如此可恶!“嗯,这个手镯对你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你从哪里得来的?”
新月也不抹眼泪,任它顺着脸颊而下。“我借的,是徐妈妈的儿媳妇的,她看我回老家说要借给我装点门面。”
“好,我知道了。”霍曼曼点头,老侯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手镯,我们将作为证据带走,你愿意跟我们回北城证实此事吗?”霍曼曼一脸严肃的问新月。
不待新月回答,段狗剩夫妇一起叫屈,“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收回去的呀?你们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新月飞快的点头,奋力喊:“我要跟你们回走!”
霍曼曼也不理旁人的叫嚣,慢条斯理的对村长说:“汤大叔,她说的徐妈妈是我们将军的夫人,夫人为人很好最爱扶贫济困,李苍梧同志是将军的得意弟子,两家关系很近……”
村长一拍桌子,惊天动地的吼:“狗剩子你反了天啦!什么东西都敢拿,听见没有那是将军夫人的东西,你妹子的身上的衣裳你都扒你是畜生吗?你看看这闺女让你们给折磨的,你们一家子人吃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新月的彩礼,你们是旧社会啊卖闺女为生啊?”
手镯不情不愿的交到了霍曼曼手边。
霍曼曼示意侯建:“带这娘三个去车上暖和暖和。”
段家的男女老少一齐动了,此刻是万分的齐心,把住了门口。“领导,她不能走,小孩儿可以带走她不行,她是我们家的人……”
新月的妈妈一扑抱住了新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嚎:“死丫头你是我十月怀胎生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你咋这么狠心哪你还有个弟弟没有结婚,你要逼死老娘么……”
新月闭了眼,任母亲摇晃着自己,木偶一样,只是眼泪横飞,小燕儿和稚儿吓得哇哇大哭。
霍曼曼一跺脚,站了起来,“好!你们留下新月吧,我也不管了咱们什么都不用谈了,李苍梧不按时间归队已成逃兵,军法处置或者逐出部队两种结局,这三口人养在你们家也挺好,亲外公外婆亲舅舅在总不能饿着孩子!对了,新月和李苍梧是合法夫妻,军婚!你们谁动个试试!李苍梧即使是死了,他也是我们战友,谁动了他的老婆孩子,别怪我们这些兄弟不答应!”
说完,怒气冲冲往外走,村长想拉,又不敢伸手。只是小碎步追上。
段家又乱做一团。
村长照着狗剩腚上就是一脚。
狗剩一激灵,猛推了他媳妇儿一把,段大嫂顺势抱住了霍曼曼的腿扑倒在地,哀哀哭泣,“领导啊您可不能不管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啊,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妹子……”
霍曼曼按捺住一脚踹飞她的冲动,低喝一声:“放手,否则按妨碍军务论。”
村长忙上前和解:“放开,放开,你们这是干啥?还不快放开领导,让你妹子先走,别闹啦!领导会给你们解决的。”
说着使个眼色,毕竟是自己的村民,部队里不把这事儿解决好,以后村上更拿捏不住这家人。
侯建扯开段妈妈的手,脱了身上的棉衣,披到新月身上:“嫂子别嫌弃先穿这个,你穿的这衣裳根本出不来门,外面太冷了,还结冰呢!不为别的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的。”
这话说到新月的心坎里,这几天无数次想到了死,可是一想到孩子孤苦无依就硬不下心肠。
穿上侯建带着体温的棉军装,一股暖意包裹着身体,豆粒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弯腰抱起了稚儿,一阵头晕,很快的她甩甩头,努力使自己清醒,她是母亲,是孩子们的依靠!
侯建一手抱起了小燕儿一手搀扶着步履蹒跚的新月往外走。瞟了一眼变色龙,变色龙会意,立刻回到了霍曼曼身边,大眼睛冷冷的瞪着满屋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