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涌(1 / 1)

夜里落了些雨,冷风萧索,在廊下穿过留下一串串伶仃作响的铜铃声,一柄油纸伞自【华音殿】里走出,雨水顺着伞檐落下,斜斜的打湿了斗篷的一角,一盏琉璃宫灯发出微乎其微的光芒照出一团光晕,在打湿的青石上一寸一寸的移过。(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太后,贤妃娘娘来了。”

太后许氏正斜倚在芙蓉簟上假寐,火盆里红箩炭泛着橘红的色泽,闻言轻轻抬起眼脸道:

“请进来吧。”

贤妃摘下斗篷,环视一周后恭恭敬敬的行礼称“太后长乐未央”。

太后并不说话,伸手示意她坐下,掌事宫女冯颖奉了茶。

“哀家就喜欢和贤妃说话,素来不需要拐弯抹角,你也知道哀家的心病,怎么?医术卓著的贤妃可医得了?”

“太后说笑了。”

“贤妃认为哀家在说笑?”

贤妃盯着茶盏里沉沉浮浮的茶叶,清新的绿色,在清澄的汤色中游弋着,可是任它怎么漂怎么游也跑不出这茶盏来,嘴角的那抹笑意随着她的思虑一点一点的在脸上绽开。

“我只要魏王安康,其他的别无所求。”

太后点头:“我知道。”

“那臣妾就告退了。”

太后微微颌首,又闭上眼睛,耳朵里雨声越发清晰,好似那一日阿婈出嫁时的雨,一阵一阵每一滴都下在她的心头。

出来时雨越发的大了,一座座宫室好似张牙舞爪的猛兽咆哮着要把人吞进去,最凶险的便是这至高无上的【未央殿】,可她的儿子却此生无缘,只因为十年前一桩旧事把他变成残疾,终日以药续命。

油纸伞因为她的用力剧烈的颤抖,伞檐下的雨滴一片嘈杂的飞落,贤妃深深的吸口气,缓缓地镇定下来,回去的步伐坚定有力且快速,裙角飞舞溅起一朵朵水花。

尚书令穆连成府邸,纸张舔了火舌渐渐地燃烧起来,穆连成在它只和手指差一点的时候才丢在了火盆中,未燃烧的地方落下立刻快速的烧起来,余下的灰屑在空中徐徐飞舞慢慢的落到了地面上。

“大人,不知贤妃娘娘有何吩咐。”

刚刚被烧的纸张上印的是一枝莲花,且妖且洁,正是穆府和贤妃联系的纸张。

“贤妃要我帮太后,在长公主回国的事情上主张答应。”

穆连成的眸光深邃,在晦暗的光线里好似沉潭般看不清池渊之鱼作何姿态。

“是因为魏王?”穆言,穆府管家闻言有几分了然。

穆连成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伸手掸去落在衣衫上的灰屑,眼神里露出可惜来:

“魏王六年前在假山上摔断了腿,从此以后性情也大变,要说最奇异的事情便是汝阳公主的下药逼嫁一事发生在了第二天,这其中是否有联系实在未可知啊。”

“现如今魏王靠着奇珍异草养着,因这事贤妃都快成了神医了。”

“神医又如何,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贤妃为何这次要听令于太后,你可知道为什么?”

穆言摇头:“不知。”

穆连成摇头一笑:

“我朝有明令禁止皇后母家为官做宰的,太后许氏是从皇后的位子上熬过去的,荣国公许家三百六十一行是行行出状元,唯独朝政上无人,最为突出的正是经商,传言许家垄断了西秦和西域三十六国的商贸往来,更是出海和海上国家经商,魏王残疾,每到阴寒落雨的天气双腿冷痛无比,正是需要西域的药材养着,而这药材只有许家才有。”

穆言恍然大悟:“难怪太后虽然在后宫没有实权,可是贤妃却是对她毕恭毕敬。”

穆连成摇头:“太后许氏,皇后一位坐了二十年,太后位子坐了六年,你以为她没实权便真没实权吗?

“是我陋见了。”穆言弯腰一礼。

“不是你孤陋寡闻,而是太后这一生只有汝阳公主一个女儿,当日辅佐皇帝也是无奈之举,如今为了避嫌和安陛下的心才会隐居【长乐殿】不问世事,任由着皇后和皇贵妃斗得你死我活,这也是她的高明之处,亦如当日汝阳公主出嫁时,她说的一句话。”

说到这儿穆言好奇起来:“太后说了什么话?”

穆连成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雨珠一点一点从屋檐落下,院里一颗芭蕉树噼里啪啦作响。

翌日,上朝。

祁连当着众人宣读了龟兹国的折子,立刻仿佛寒水入热油锅,朝堂之上沸腾一片,安王和梁王对视一眼又分开,只顾站着不闻不问。不消半个时辰便分成两派,以穆连成为一派主张迎接,以信国公黎袂为一派主张避让,其中不管是站在什么阵营,以往孤僻寡言的穆连成这一次居然主动说话倒是让皇帝很是惊讶,拧眉打探他多时。

这个人除非他问话,否则只知做事不问事务,亦如后宫不多话的贤妃,这两兄妹像是故意把自己撇开在红尘中一样,倒是闲云野鹤一流。

“穆连成,你平日不多话,为何今日在这件事上主张迎回长公主?”

众臣见皇帝说话纷纷住嘴站好,穆连成高举玉帛走出队列行一礼道:

“启禀陛下,臣是从礼部调任升职,深知礼仪规矩一事,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成年公主,陛下最年幼的妹妹,深受先帝和陛下的喜爱,深明大义的主动和亲,可谓是于江山社稷有功,如今太后病重,长公主是太后唯一子女,太后是思念至深,且长公主夫君已亡,龟兹新王已立,逗留在龟兹实在不是我西秦大国之举,于情于理都应该迎回长公主。”

皇帝不为所动,理了理衣袍,抚着下颚胡须定定的看着穆连成不语。穆连成一时无语,怀揣着惶恐,暗想六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和陛下有关。心思飞快的转动,像是雪霁初晴,那淡然舒适的笑意缓缓地绽放在他的面上,拱手一礼道:

“还有,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妹妹,待陛下有恩。”

皇帝抚须的手猛地挺住,眉眼垂下,神色掩在羽睫之后,众臣一时沉寂面面相觑。安王梁王在脑海里快速的搜索记忆,奈何根本没有汝阳有恩皇帝一说,不免有些狐疑的都盯着穆连成。

“是啊,汝阳占了多少唯一,先帝唯一一个成年公主,寡人唯一一个妹妹,太后唯一一个子女,西秦唯一一个自动和亲的公主,也是西秦一百年间唯一一个有封地的公主,现如今又要一个唯一一个和亲接回的公主。”

穆连成听了这话有些觉得皇帝是不想长公主回来,看来又要有不才之事了,他不经替太后感到惋惜。

“父皇。”

梁王这声呼让众臣很是惊异,纷纷看向他,梁王历来温和谦逊,是个谦谦公子般的人物,他淡然一笑走出队列拱手一礼:

“不仅是太后,我们这些侄子辈的亦是思念,姑姑回来继续是她的公主而已,汝阳郡再怎么是富沃之地也只是一个郡,供应姑姑一应用度是绰绰有余,想必父皇也甚是思念,儿臣还记得当日姑姑的弹弓还是父皇教的呢。”

“是啊。”皇帝闻言露出笑意来,“汝阳顽劣,不爱针织女红,偏偏喜欢四处瞎玩。好了!”他一拍腿站起来,“就按梁王的意思来,退朝。”

“恭送陛下!”

“三皇兄,三皇兄!”

梁王才走了几步,五皇子单昊连忙叫住他,看见他止步拱手一礼道:

“多谢皇兄帮助小姑姑姐姐。”

梁王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

“姑姑为人和善,我帮她是应该的。”

单昊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五皇兄最好,小姑姑姐姐回来我一定和她说说你的功劳。”

“你啊。”梁王颠怪的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好好的学着你的武艺,小心姑姑回来考你。”

“小姑姑姐姐比我还爱玩,她才不会考我呢。”单昊不以为然。

“是人都会变得。”

梁王若有深意的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韩晋走了过来,看见梁王已走便道:

“你是不是又给你三皇兄惹祸了?”

“原来在韩兄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啊。”单昊瞪着他,“我说了吧,小姑姑姐姐这次回国是必定的事儿,看看我说准了吧,还不请酒于我。”

“我又没说长公主不回来。”

“我给机会让你向我献殷勤,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我……”

“江大人!江大人!”

韩晋正准备辩解,突然听见一阵哄闹——原来是那边有人摔倒了,路过的官员正在扶起他,那人是谁?韩晋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单昊被哄闹吸引,转过头去,待看到那人时脸色突然就冷下去,扯着韩晋的衣袖道

“走!走走走!我请你喝酒去。”

“哎——!干嘛走得这么急,不是我请你吗?”

“走!怕看见某个人恶心的慌喝不下去了。”

韩晋闻言若有所思的回头去瞧摔倒的官员,生的及其清秀,是难得的风流倜傥,只是一双眼满满盛着不知名的情绪,一脸的惆怅和若有所失。

澄澈的茶水自提梁壶口泄出,勾勒出轻薄的水雾缠绵的缓缓升起,将对面的人脸变得虚无起来,那双执壶之手干净修长,宛若青葱水玉般,一举一动都好似跳舞般优雅。

“殿下。”

素和星双手奉茶递到了安王的面前,安王波澜不惊的保持着斜倚在扶手上的姿势,看着低头奉茶的素和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妖冶艳媚。

“爱妃多礼了。”

他并不喝茶只是接过便放到了案几上,案上的梅瓶里插了一支嶙峋的红梅,散发着似有若无的暗香。

素和星抬头妩媚一笑,一双手慢慢的移到了安王的额头两侧,轻轻的揉捏起来。

“可是朝堂上遇到了让殿下烦心的事?”

“你可听说了长公主的事情?”

素和星点点头:“要是殿下不放心,那便在归途解决了就是,这不值得让殿下烦心。”

“解决?”安王闭上的眼忽然睁开,“你不知道母妃听到长公主要回来可是高兴的很,我是不知道长公主的事情,我只知道这件事情必定会给梁王带来麻烦就是了。”

“哦?不知怎么和梁王扯上关系的?”

“呵!”安王冷笑一声,“你没看见下朝时皇后娘娘是如何遣人叫梁王赶紧过去一趟,可是着急呢!”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有利无弊。”

素和星的手移到了肩膀上,安王很是享受的又迷上眼睛。

“长公主势必要让她回来,你得盯紧点,不要出现纰漏。”

安王伸手拍了拍素和星的手,心里自是得意至极,因为府中家奴杀人包庇之事,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到尚书省的人降职调任,正是可惜,现在长公主就是自己手里的一把利剑。安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水落石出的时候梁王就算不完蛋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

他的嘴角牵出得意的笑来,脑海里浮现出东宫殿宇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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