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再闲谈,又向前行了十来丈,密道开始变得宽了,本来笔直的道路也成为向右弯曲之势。随着步步深入,道路的光线越来越暗,就连身前一丈远处的事物也看不清楚。
洛明羽一直走在穆嫣灵的前面,但他依然能闻到背后传来的淡淡馨香,不禁欣然陶醉。此时穆嫣灵却在后面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别走了,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正在走回头路吗?”
洛明羽一惊,果然发现两旁的密道似乎是已经走过的,只不过密道各段相似,一时没有发现而已。
“这就奇怪了,我们一直是往前面走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反方向了?”洛明羽感到纳闷,只好转身再走,可是行了小半个时辰又回到了原地。
这样的境况只能用诡异一词言喻,洛明羽在鹤拓时曾听大祭司提起过相关的事情,据说走在沙漠里的人因为找不到可参照之物,会自然而然地绕着一个大圆圈循环往复地行走,直到筋疲力尽而亡,这是因为人的本性喜欢朝着一个方向渐渐偏移,原本只失之毫厘,久而久之便相差甚远了。可是眼下两人身处密道,没有任何岔路口,如此还兜着圈子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穆嫣灵静思了一会,还是说道:“我们再转头走一次试试。”
洛明羽只好听她的话,掉转头继续行走。这一次两人走得很慢,细心地谛视着周围的机关,行到二十来丈距离时,穆嫣灵脚下的石砖似乎微微下陷,接着两侧石壁中传来细小的响声。
这个动静十分小,不仔细根本察觉不到,洛明羽伸手摸索着两侧石壁,低声道:“看样子我们又踩到了什么机关,可是似乎没什么变化啊。”
穆嫣灵不置可否,一边走一边谛视着身旁的石墙,直到她发现石墙上出现一条缝隙,凝重的脸色总算缓和下来,笑道:“我们又走错了,再转回去。”
洛明羽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听她语气肯定便没多问,转身走了几丈,这时穆嫣灵突然叫道:“等一下!”
洛明羽立马站住,窘然道:“姑娘下次先给我个准备,差点把我腿给闪了。”
穆嫣灵也有闲情跟他打趣,轻笑道:“我要是再不叫住你,你就得把你双腿走断不可。”
“看样子我们又开始走回头路了。”洛明羽也不是个笨人,当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穆嫣灵点了点头,莲步在地上轻轻探了探,说道:“刚才我们三次反转,每次都是走到这个位置听到响声,你知道为什么吗?”
洛明羽皱眉道:“姑娘明知我这人不太聪明,就直接告诉我好了。”
穆嫣灵笑道:“不是你不聪明,而是这铺设机关之人太过狡猾。其实我们现在的这段密道是活动的,每当我们经过这里就会踩到脚下机关,密道便倒转过来的,使得去路变成了来路。”
洛明羽恍然大悟道:“因为我们身处密道之中,加上光线幽暗,根本察觉不到密道发生了变化,不知不觉就随着密道的倒转而改变了方向。”
“你脑子不是挺活泛的吗?”穆嫣灵嫣然而视,眸目里透着一丝赞意,继续说道:“可见这设置机关之人弄了这段活动密道并不是想置人于死地,只是想让对方无功而返。若是有人一心想要地室中的宝物,又发觉不了密道的玄机,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转圈,直到活活累死。”
“看来这位铺设机关的巧匠还真是有心计之人,以后要是有机会相遇,定要好好请教请教。”
“恩,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我们就站在原地转身,可别第二次触动机关,否则又得走回头路了。”
洛明羽照着他所说的行事,走了片刻果然发现密道有了新的光景:前方的道路被切断,脚下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区区一个汇香庄,其下居然藏着如此庞大的地宫,这一点倒是我预料之外。”穆嫣灵望着前方层出不穷的机关阻碍,也开始发愁了。
“区区汇香庄?”一旁洛明羽却被她这等口气吓了个半死,对这个神秘少女的身份愈发好奇。
两人眼前的深渊大约有十丈宽,要纵身跃过去是不可能的,两侧的石壁也颇为光滑,根本没有可借力之处,唯一能够凭借的东西就是头顶的悬梁。这条悬梁十分结实,从深渊的这边一直通向彼岸,只可惜这悬梁位置太高,完全无法够着。
“前面的几道机关还有可破解的余地,这条悬崖是彻底没法通过了,难道让我们长出翅膀来吗?”洛明羽捡了块石头往深渊里一扔,过了许久才听见响声。
穆嫣灵显然得十分冷静,淡然道:“不可能的,这位机关术传人既然在之前精心设立了那么关卡,就不会在这里把人一棍子打死。依我看来,这旁边一定有通过深渊的窍门。”
“姑娘所言极是,我这脑瓜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洛明羽懊丧地拍了拍额头,其实他也算脑子灵光之人,只不过从西南初到中土,对这些奇门技法一窍不通,因此遇上难关就有点束手无策。
两人在深渊的岸边寻了一番,只找到一条手指粗细的绳子,这条绳子约莫五丈来长,十分结实,即便是用力拉扯也没有崩断的迹象。
“这绳子一定是那位巧匠故意留在这的,八成便是到达对面的必用之物了。”洛明羽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穆嫣灵颔首道:“不过这条绳子的长度还不足以够到对岸,肯定是要用其它窍门。”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悬崖上方密道顶部的情况,只见那条横梁颇为光滑,从前到后微微倾斜,顿时小手一拍道:“我明白了,这位墨家传人是想考验考验我们的胆识呢。”
“那是如何一个考验法?”洛明羽还是不太明白。
穆嫣灵也不忙着分解,弯腰拾起绳子,轻巧地往横梁一抛,绳子一段恰到通过横梁的上端,挂在了上面。
这就像是一个吊索一般,横梁正是连接深渊两端的通道。洛明羽总算清楚过来,说道:“我们两人每人抓住绳子的一头,接着横梁倾斜带来的滑力就能滑过去了?”
“一点也不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穆嫣灵低头望着脚下的悬崖,那黑暗的崖底似乎藏伏着一只巨兽,正张开血碰大口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洛明羽当然有些害怕,但心想她这样弱女子都毫无惧色,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何谈惧怕二字,便咬着牙关道:“我自然有这胆量了。”说罢紧紧地抓住绳子的一头,蓄势待发。
穆嫣灵也握住绳子一端,稍稍停顿了一会,轻声道:“你抓着我的手。”
洛明羽吃了一惊:“这不太好吧,我粗人一个,只怕是会玷污了姑娘冰清玉洁之身。”
穆嫣灵脸上一红,顿足道:“你这人真是笨得可以,绳子的两端重量不一,万一失了平衡我们两个都得丧命崖底,我们抓在一起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我想岔了,惭愧惭愧。”洛明羽尴尬万分,依照她所说,左手紧抓长绳的一端,右手则握住穆嫣灵手腕,只觉得她手腕纤细滑@润,柔弱无骨,只是这么一握便足以让人魂不守舍。
“好了,我数三声,我们两个一起蹬崖岸。”随着穆嫣灵一声令下,洛明羽使出浑身解数朝着地面踩了脚,顺势荡出。这条长绳和横梁都十分平滑,两人借着一荡之力立马滑出七八丈远,直飞向深渊彼岸。
洛明羽感到脚下冷风上吹,闭上眼睛不敢张开,过了半晌,却发现身子不动了,睁眼一看,才知道绳子并没有直接滑到对岸,而是横梁半途中停了下来。
原来这根横梁虽然平滑,但年岁已久,腐朽不堪,原本光滑的表面裂开一道细横,两人所抓的绳子并不错,滑到此处就卡在了里面。
这突然出现的意外让穆嫣灵也花容失色,她目测了一下距离,眼下的地方离深渊对岸还差了两丈,根本不可能跃身过去,偏偏横梁裂开的地方被绳子那么一勾,已经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顿时崩断。
随着两人的惊呼,洛明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飞速下落,下意识地往腰间一摸,指尖触碰到银剑的剑柄,急中生智,拔出长剑向斜下方的位置猛力投出。这一下力道既大又准,正好插脚下的崖壁上,他准确踏住剑柄,借着剑身的弹性再次跃起,带着穆嫣灵返回了深渊之上。
刚才的变故如暴风骤雨一般,虽是虚惊一场,也让穆嫣灵俏脸惨白。洛明羽定了定神,喜道:“穆姑娘,我们已经过来了,不用怕了。”
“我才没害怕呢。”穆嫣灵恍然过来,羞红着脸说:“你可以放开我了。”
洛明羽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连忙松开,一个劲地道:“对不住,对不住。”
“你救了我的命还要跟我道歉,真是个怪人。”穆嫣灵艳如桃花的脸蛋上尽显感激,目光中却又带着丝丝娇羞。
如此神色是洛明羽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便是紫茵也不过偶尔在他面前撒撒娇,这两种感激并不相似。
这一刹那,洛明羽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下了。
穆嫣灵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转过身去背朝着他,低声道:“愣着干什么,继续走吧。”
洛明羽‘哦’了一声,心中却在回味刚才那如痴如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