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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艾在富景的房子是一套小复式带阁楼,整栋楼楼层不是很高,只有八层,不多不少,正正好带电梯。坐北朝南,通气良好,户型也是最不浪费空间的正方形。不用说,单价肯定漂亮得让人咋舌
唯一的缺点是,黎艾买下这房子后估计一直空着,也没打算住,就刷了墙,贴了瓷砖,其他什么都没有。整个房子都灰扑扑的,一进去就被呛个正着。
两人既然要住,总不能搬个铺盖过来打地铺睡。
可黎艾又说他很忙,没时间去折腾房子,甩给厉白一张信用卡就全权委托他处理了。
厉白拿着卡干瞪眼,他也没经验好不好,你这么有钱干嘛不直接雇个工程队过来,顺带连设计师也一并请好,简单轻松!
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厉白能住这房子,摆明是他占便宜。现在帮黎艾跑腿也没什么。
他花了些时间把设计图弄好,什么墙刷什么漆,刷什么颜色的漆,哪里摆什么家具,色彩搭配该如何,都一一列好。再呈个皇帝陛下黎艾过目,黎艾看的第一遍就刷刷给他划了两个大叉,打回去让他重新想。
厉白感觉自己就像那碰到傻逼甲方的建筑师,对方一个劲给你添三俗意见,你也只能打落血压往肚里吞,陪着笑脸不停说好。
折折腾腾,图纸几次返工终于在厉白和黎艾两人之间达成平衡意见。
厉白带着图纸以及购物清单逛起了宜家。
一个人逛宜家宛如单身狗进民政局。前后左右都被一起来挑建材家居的夫妻,夫夫,未婚夫妻,未婚夫夫占领。
厉白作为一个单身狗感觉自己被包围了!
偶尔碰到手挽手的好闺蜜组,矜持的中国小姑娘一般都只敢隔着货架偷偷看他,然后凑在一起蚊子叫似的说话,要不然就是笑做一团。他有这么高冷吗!明明就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虽然就算她们过来问号码他也不会告诉的。
反倒是被好几个男性隐晦地搭讪过。
厉白推着巨无霸推车走在宜家巨大的货架间,他现在在挑茶几和落地灯,还有电视柜这种小家具。他挑得很仔细,倒不像是别人那般根据什么什么风格来挑,自己的房子还是哪个顺眼,搭配起来看着舒服才好。虽然宜家的样板间布置得都很不错。但也不能完全照搬,毕竟每个人的习惯不同,家里面积和户型也不一定一样。
黎艾在这些小家具上都没什么要求,也可以理解为,他对厉白的审美还算放心,至少不担心厉白把他家布置成地中海欧式贵族风情。
“顶灯,桌景,书架,收纳柜……”厉白慢悠悠地走在这个巨大库房里,在几乎有两层楼高的货架面前,他就像个小矮人。
小矮人小陀螺一般订好各种各样的小家具,留下地址,约定好送货时间,只等着人把货送上门来。
这个礼拜的周末,小矮人都把时间花在了打扫房间里。灰尘要扫,地板要拖,木地板墙角那些在刷墙漆时落下的星星点点也要拿着磨砂纸一下一下搓干净,厨房卫生间更是一个都不能拉。
黎艾大魔王的家为什么要这么大呢,小矮人累得快要走不动了。
终于等到工作人员□□,在他的指挥下刷漆,装壁橱,打衣柜。再把各种小物件一一摆放在要安置他们的地方。
等到整个人都忙出一身汗后,再仔细看这个原本空荡荡的房子,填上不少东西,终于像一个能睡觉,能放松心情的家了。
只是,扫一眼屋子,客厅还有一块大空地明晃晃空着。那是属于沙发的位置。
黎艾一开始就说了,床和沙发这两样使用率最高的东西一律得他审批过关才允许进家门。厉白说好啊,您老什么时候能抽时间去看床和沙发?
时间比别人金贵的黎大爷看了眼自己pad上的安排表,皱皱眉,说了个时间。
厉白表示,小的完全配合您的时间走。
后来他们终于磨蹭到去看床和沙发的那天。导购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转了两圈,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厉白其实没多大热情,黎艾既然来了,他还有什么发表意见的余地,一切黎艾做主就好了。
黎艾有他自己睡惯的牌子,买起来自然是又快又准。他的床是挑好了,厉白的还单着呢。问厉白要什么样的,厉白随口说句,随便啊。
黎艾当下抽了抽眉角,怒道,是你睡还是我睡!让你睡地板你觉得怎么样!
厉白很怂逼地被迫在店里亲身试床,他敢打赌,导购小姐的笑容都有那么一丝丝的僵硬。
试着试着,厉白就试到一张睡下去整个人都被柔软的垫子包裹住的床。他躺在那里,瓮瓮地说,黎艾,我要睡一觉,十分钟!
黎艾冷笑一声,拎小鸡似的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扭头对导购小姐说就这张了。
导购小姐立马端起一个优雅的笑容,引着黎艾去结账。回头和别人交班时几乎是用一种撕心裂肺,抓耳挠腮的声音和朋友打电话。
“今天在店里碰到一对帅哥来订床!我靠,天啊天啊,超登对,超有爱!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尖叫!你没看到,我打赌,你绝对抱憾终身!哭死你!帅得一塌糊涂好吗,成熟的那个超有范儿,霸道总裁知道吧,就那样儿。另外一个也美哭,人肉反光板,睫毛巨长,不说话的时候绝对高冷美人,可远观不可亵玩,靠近就冰你一脸啊。结果是个逗比,两个人在那拌嘴,霸道总裁傲娇又宠溺啊,逗比冷美人就一个劲装怂,笑死我了。憋得我脸都僵了,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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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厉白还是黎艾都没那个美国时间亲自弄房子,只好找了家比较靠谱的室内公司,厉白出图纸,具体的施工就让他们来做。
但家具免不了还是要自己去看,黎兴给他的黑卡据说上天下地没有什么不能刷。在中国买个家具简直就是用牛刀杀鸡。
工作狂很容易把自己的家布置成工作室,黎艾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他的书桌占用地比他的床还大,书架更是不用说。只客厅喜欢大面积铺地毯的习惯没改。因为黎艾不喜欢在室内穿鞋,所以对地板的清洁度要求简直令人发指。以前厉白为此受了不少罪,后来直接给他买地毯铺地上,这大爷终于不叫他一天拖三次地板了。
厉白就只有一个要求,舒服。沙发要舒服,床必须更舒服。椅子的设计曲线要合理,工作桌的高度也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厉白在苏黎世住得久了,喜欢用地灯,光源温暖柔和不刺眼,非常舒服。
他一个人去买家具,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家居市场。
他为很多人设计过房子,前卫新潮的,温馨可爱的,功能齐全方便的,很多很多。但他自己在苏黎世的公寓却很简单,像个狗窝,Rey曾经这么评价。因为没有太多的布置,面积也不大,发挥的余地实在是小。但厉白住得很舒服。他的业余时间无聊得像个老头,不是睡觉就是出门采风画画摄影,完全不像欧洲青年那么充满活力。唯一一次进夜店遭遇的事也让他发誓再不踏足这个地方。
那段时间,他还走不出黎艾的阴影。在学校同别的男生交往,却完全无法投入进去。他那时的男友Charles在ETH攻读博士学位,是个非常帅气,幽默的人。他教他滑雪,教他拗口并且快要绝迹的拉丁文,教他跳爵士舞,还会学着做中国菜。厉白则教他中文,用毛笔写字。那双写出无数SCI论文的手在软趴趴的毛笔下无奈败退。
如果没有黎艾,Charles不能说会是最好的人,但也足够契合。Charles能够包容他的所有,但忍受不了他对他的不重视。
后来的分手或许只是众多导|火|索中的一个被点燃,然后爆炸。
再后来,遇到Albert。
厉白苏黎世的公寓里面的家具都是他和Albert亲手挑的。Albert总能理解他,比他自己更甚。他是个温柔又严厉的男人。有着年长者特有的沉着冷静,宽厚包容,也有德国人那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笑点。厉白被照顾着,被捧在手心里。
厉白曾经开玩笑地和Albert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你的儿子,你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来迁就我。
Albert只是轻轻一笑,我不会和我儿子做|爱。
厉白在苏黎世总是很忙,忙着出差,忙着工作。生活中的杂事几乎都扔给了Albert。Albert也忙,但他总会抽出时间从慕尼黑过来看他。他们曾经因为这种长久的异地生活发生过争吵。厉白却出乎意料的坚持,不肯退让。而Albert也没办法将工作转移到瑞士,但他不想和厉白闹得不欢而散,这件事便慢慢淡化下来。
厉白在国外的两段恋情里,有着就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的冷硬和任性。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Albert就像海,让厉白这条小船可着劲的折腾,翻滚。他则永远安之若素,温柔相待。但事实上,Albert在工作中是一个非常杀伐果决的老板。厉白曾经听过他合伙人的抱怨,说Albert实在不怎么通情达理。
人总能因为自己成为某个人的特例而感到沾沾自喜。那时厉白真的以为自己和Albert可以长长久久,甚至有考虑过结婚。并且Albert的两个双胞胎也渐渐和他融洽相处起来。
如果黎艾没有时隔多年再度出现的话。
有些伤口,你以为愈合了。撕掉疤痕,却依然血肉模糊。
黎艾往他心口里插了一把刀,他满以为那尖刀在时间的作用下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不能再触动他。可是当这把刀再次转动,效果虽不复当年,却依然锐利凶狠。
那个时候,厉白知道了,他还可以喜欢上别人,却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
挺可怜的。厉白有时这么评价自己。
就连现在来看家具,也是一个人,在结伴而来的人面前,估计也很可怜吧。
转过一道墙,不远处是运动健身区,厉白的视线内不其然落入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男人穿深色风衣,浅色系小V领线衫,黑色西装裤和皮鞋。侧脸高雅冷峻。身边跟着两个铂金色头发的双胞胎男孩,一静一动,样貌皆精致宛如教堂天顶壁画上的小天使。
男人像是察觉到这股视线一般,准确地转过眼来。
厉白眨了眨眼,略有迟疑:“Albe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