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林向东,便是绵延无尽的大海。
海面之上风轻云淡,阵阵海水在微风的吹拂之下敲打着海边的石崖,发出清脆的响动。
一名女子此刻便蹲在海岸边缘的石崖之上,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却不曾阅读,只是单纯的捧在手中,安静的看着海面远方,怔怔失神。
四周,有数名大宗师悄然隐匿,却不曾打扰这名女子。
坐在海边石崖之上的女子,便是在公孙世家素来都十分受宠的嫡长女,公孙艺。
新春之后,一直都喜好在外面游玩的公孙艺便回到了楼外楼之中,近些时间里更是喜欢蹲坐在海边发呆,对此本就忙的焦头烂额的宗门上下自然没有人过多的在意。只是如今巨石林不算安稳,才会有大宗师在暗处隐藏,以防不测。
公孙艺只是发呆,看着那远处不断被微风吹拂荡漾的海面,一动不动,便是足足一个上午。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了石崖边缘,看着那怔怔失神的公孙艺,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而后轻轻转身,冲着石崖后方打了个手势,那些隐匿在暗处的高手们,便纷纷离去,不再靠近。
随即,出现在石崖之上的男子,便缓缓走到了公孙艺的身边,顺势坐在了公孙艺的一侧,轻轻拍了拍公孙艺的脑门,笑道:“在想什么?”
一直都在失神的公孙艺似乎先前并未察觉此人的到来,被拍了一下之后才猛然惊了一下,转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微微一笑,道:“哥,你怎么来了?”
出现在石崖之上的男子,正是有望接手公孙世家的嫡长子公孙武义。
“出了一趟院门,刚从外面回来,就想着来看看你。”公孙武义略显宠溺的看着身边的亲妹妹,咧嘴一笑。
公孙艺却并未追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再度抬头看向了海面。
此种反应,倒是让公孙武义愣了一下,随即略显苦涩的叹息了一声,陪着妹妹轻轻抬头看向海面。
若在以往,公孙武义每次离开,公孙艺势必要追问去处,甚至还喜欢跟着一起凑热闹。而现在,这个性子活泼的妹妹,却并未有丝毫好奇的神情,甚至连追问都不曾有,着实罕见。
只不过,公孙武义素来知晓妹妹的性格,本就古灵精怪的公孙艺,向来就极为聪慧,现在如此作态,多半是猜得出一二了。事实上,从年关之后,公孙艺回到了楼外楼后,性子却猛然转变,一改往日的活泼好动,转而变得沉稳内敛。虽然见到了宗门之中的长辈,大都会笑着打招呼,可是却总让人觉得不舒服,似乎少了点什么一般。这些事情,兴许那些宗门长老都布曾在意,可是自幼和妹妹一起长大的公孙武义,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哥,你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僵硬,公孙艺便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哥哥,轻轻笑问道。
此话一出,公孙武义心中惊了一下,皱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显然,这个问题似乎并不像是随口问的。而公孙武义内心之中也不由得涌出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却见公孙艺笑了笑,并未在意身边略显紧张的哥哥,而是继续转头看向海边,轻笑道:“以前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不过是问春生哥哥的。他说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的更好。”
“其实人都是一样的,能活下来,能活的很好就好了。”
说到这里,公孙艺停了下来,紧紧抿起了嘴角。
公孙武义却不知如何回答了,关于苏春生的事情,整个宗门上下大都不愿意让眼前的公孙艺知道,所以自始至终都将公孙艺瞒着。而关于苏春生的话题,公孙武义也不愿意在妹妹面前提起,可是却没想到,还是被提起了。
沉默之后,公孙武义只是叹息一声,喃喃道:“人和人的活法不一样吧。”
公孙艺却猛然红了眼睛,哽咽道:“可是,公孙世家已经活得很好了啊,为什么还是不甘心呢?”
公孙武义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中原三大黄金豪门,公孙世家占据其一,已经比很多人都过的好太多了。可是为什么,非要揪着春生哥哥不放呢?春生哥哥可是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过公孙家啊!”
公孙艺转头,眼泪止不住的下流起来。
公孙武义心中一阵悲凉。显然,聪明的妹妹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蛛丝马迹,只是从未说过而已。
“有些事情,你们不说,可是我早就已经猜到了。而我想说,可是却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忙都帮不到啊。”公孙艺呜咽着道:“哥,你说我为什么偏偏生在了公孙家?”
公孙武义看着妹妹如此伤心,不由得眼眶微微泛红,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哀伤道:“有些事情,我们也无法改变了。”
“春生应该也到了巨石林,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见你了。”公孙武义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叹息道:“毕竟自此以后,公孙家无论兴盛衰败,都要彻底和苏家分道扬镳,甚至结为仇敌了。”
公孙艺瞪大眼睛,泪水不断流下,猛然起身,转向后方,似乎想要去找苏春生。
可是才跑出两步,便又颤颤巍巍的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低声呜咽起来。
见了又如何呢?
公孙家和苏家,再也不是之前那种关系了。
哪怕是最普通的路人,都已经不再是了!
公孙武义起身转头看着无助的妹妹,只是低头红着眼睛。
古人有云,相见时难别亦难。
而现在,相见却不如不不相见。
远处,一阵炸雷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巨石林,紧接着便是剑气飞扬四射,整个巨石林都开始颤动起来,似乎是正在经历一场滔天大战一般。
这一刻,蹲在海边石崖之上的公孙艺,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却被那阵阵响雷声所淹没,显得无助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