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英有些吃不准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有恃无恐,到底是因为他的内心,真的无所畏惧,还是说他把事情做到了天衣无缝,或者,简单的,就是因为他的自闭症?个性所致?
来而不往非礼也。
对方直接甩出来一张王牌,明确表示:就是不怕你问。如果真的不问,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意?
罗英便省去了种种琐碎,直说道:“郭先生,那好,我就问了。时代传媒的王编辑,王栋,你应该认识。”看到郭远程点点头,他又继续说:“今天下午,他的尸体在贵司盥洗室被发现,目前还在调查,但非常正死亡是可以确定的。”
郭远程轻声一笑,先说:“这位警督。”然后他停了一下,打量一下罗英,又说:“不,你不是警察局的人,你是现役军官吧?大校?”
罗英点点头,算是默认。郭远程便又笑着说:“嗯,也不算什么,现役军官参与社会事务的,现在多的是。只不过,王栋非正常死亡,你们不是应该去找凶手吗?问我这个技术宅这些技术问题,有用么?而且,请不要用‘贵司’这么亲切的词语,我不是他们时代传媒的人,我是量子娱乐的技术总监。嗯,现在也不算是了。”他笑着转头去看郭远留,又说:“我上周被停职了,现在是个赋闲在家的社会闲散人员。”说完,又向罗英一笑,说道:“就是个吃闲饭的,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兄弟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罗英不想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误会,依然只是问王栋的事情,说道:“刑侦部门正在排查线索,包括王编辑近期的一些行踪,周边的人际关系。我们查过他的履历,近十年来他都在时代传媒工作,他的社会关系在公司这一块,应该会有不少需要排查。我们也只是从他最近在从事的工作内容入手,希望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最近在从事的工作内容。
故意把惹哭了自己的小样表说得那么无关紧要,凌志峰想,这一套他是懂得,就是不知道郭远程懂不懂。
郭远程嗯了一声,这次没表示反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罗英继续发问。
罗英又说:“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从今天上午,直到王编辑出事的这段时间之内,他都在看水兰小姐给他的小样,中间没有其他举动。”
郭远程忽然笑了,和之前不同,不是微笑,而是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问罗英:“是不是你们有人也去看了那个小样?”
罗英没有做声,郭远留却呵斥了一声:“胡说什么!”
但郭远程根本就不理他,依然看着罗英,问道:“是不是?”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罗英终于说道:“是,我看的。看完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所以来请教一下。”
郭远程却似乎有轻微的吃惊,他凑上前去,大睁着眼,盯着罗英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对他发生了兴趣。又向他确认道:“你看的?看完,有什么想法?”眼里满是好奇,快要盛不住,溢出来了。
罗英似乎有些微忿,但只是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没从里面看出什么来。正想请教郭总监。”
听他说这话,郭远程好像有些失望,盯着罗英的脸看了一会儿,皱眉嘟哝道:“真的没什么吗?”忽然向后退了几步,又说:“哎,是了,水兰的大作,一般人又怎么能理解呢?”说完,看着水兰又笑了,说道:“是不是?水兰?”
水兰被他问得有些懵,张了张嘴,点点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然后皱眉摇了摇头,始终没有开口。
郭远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郭远留以及一边的凌志峰,说道:“所有文件都是在量子计算机上生成的,如果有疑问你们去查记录吧,我们的操作规程都是按照规定来,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没什么其他的问题要问的话,我要休息了。”
听到这里,凌志峰已经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正想叫罗英不要多啰嗦了,回去歇着,过几天再来。
但罗英根本没注意到凌志峰的动作,上前一步,看着郭远程,说道:“慢着!在下虽然才学疏漏,但感官还算敏锐,如果我没有看错,那郭总监和水兰小姐生成的那个小样里,加进了心理暗示!”
听到这句,郭远程似乎又来了兴趣,但想了一会儿,他对罗英说:“心理暗示?这位大校,你是不是小说看得多了?心理暗示那种东西,对人的行为能有多大影响?即便有,需要多长时间能起作用?”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又说:“好了好了,说真的,我虽然对你的观点很感兴趣,但是,目前为止似乎是办不到的。”再次后退两步,郭远程对他们说:“好了,我真的要去休息了,我是自闭症,相当于有精神疾病……按时作息,对我来说,很重要。再见。”说完,他一转身,向后摆摆手,又从屏风后面消失了。
似乎,线索又断了。
罗英转头去看凌志峰,只见他皱着眉,一言不发,面色有些晦暗。再看水兰和郭远留,水兰依旧是一脸无辜,跟在郭远留身边,而时代传媒CEO就有些面色尴尬,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只能告辞出来,说择日再谈。
一圈折腾下来已是深夜,想叫李没来接,但想他应该休息了,想叫卓文豪来接,又想起他在B市开会,最后还是郭远留找来飞梭,送了他们。
回到卓宅,罗英对着凌志峰感慨道:“没有交通工具,的确是有些麻烦。”但凌志峰似乎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心思答他,正想说今天事儿有点儿多,早点休息,明天再谈。
无意间碰上他的手,发觉温度不对,便又是一伸手摸上额头。
片刻,罗英有些生气,说道:“师兄平日里教导我们没事不要逞强,怎么自己不记得这话!”
不想凌志峰瞪他一眼,说道:“还说!都是被你吓的!”
见他嘴硬,罗英也不拆穿他,笑道:“好好,是我不对,师兄莫怪。一会儿吃了药早点休息去吧。”
从屋后小径转到前园,却看见卓大少的飞梭好好地停在那里。凌志峰知道点将的事儿,本来预备着最近都见不着他,却又不知怎的回来了,正想说明天一早再问,刚进了门厅,迎面就遇上卓文豪送邱副官出来。
邱副官和凌志峰同在卓世勋手下干活,相互之间比之罗英以及卓文豪他们都要更熟悉一些,一眼看出他面色不对,一样是教训了两句,又关照好好休息,就告辞走了。
反正都还没睡,凌志峰便问卓文豪:“不是说明天下午安排作战方案吗?怎么又回来了?”
卓文豪叹一声,又有些不高兴,指着自己说道:“我,违反规定,会议期间大声喧哗,禁闭一周。”说完,又长叹一声,说道:“唉,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这样子搞,难道不怕被人说闲话!”
凌志峰哦一声,没再说什么。
罗英深知,卓大将的决定,师兄向来是全不过问,只是执行。但卓文豪说的没错,这个节骨眼上把他禁闭,虽说第六军不见得真的要上战场,但如果真要是打起来了,恐怕会有很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便就问他:“第六军是航天军,把你禁闭了,应该也不至于影响什么吧?”
卓文豪斜乜(mie)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点了常昊去了!”说完,自己也摇头:“嘿!33军和第六军都是航天军,凭什么常昊能去,我不能去?”
罗英也不生气,问他:“你很想去么?”
卓文豪想了想,老实答道:“嗯,不算太想去。”但立刻又坏笑道:“不过我手痒痒。”
叹息一声,罗英说道:“话别说得太满,真去了,有你受的!”再看凌志峰,两条眉毛已经拧到一起去了,急忙找了药出来,又倒了水,把他赶去休息。
凌志峰病着,罗英自己也休息不够,卓文豪更是别提了,好不容易从会山会海里逃出来,又是一周禁闭,左右无事,干脆就休息吧。是以第二天,全部都睡到了近中午才起床。
午饭过后,三人闲来无事,就在客室里瞎聊时代传媒的案子。
卓文豪对昨天他们提到的暗示表示不解,又多问了一遍:“按你说,是因为那个小样里被人加了心理暗示,所以才会让那个编辑,自己,没事开着花洒,把自己淹死了?听着就觉得不靠谱啊!”
罗英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说道:“是啊,我也觉得不靠谱,但眼前又没有更多线索。”
卓大少爷又说:“真像你说的这样,还打什么,直接天天在北欧区轮播小电影就行了。”
凌志峰在一旁翻看着李没早上送进来的各种报告,听他在边上口没遮拦地乱说,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但依然免不了哑然失笑,在嘴角边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罗英没笑,反而若有所思道:“技术层面的事情,我了解得不多,但我总觉得郭远程对这件事情的始末,是知道的,并且还知道得不少。”
卓文豪问他:“所谓心理暗示,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罗英说:“过去也有心理暗示,主要应用在消费心理,比如广告口号上,恶劣一点的,应用在传销手段上,但即便是催眠术,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啊,短短几十分钟,就能让人的思维完全改变。”他停顿一下,又说:“甚至,在王栋身上,似乎不仅仅是自主意识受到了影响,就连脑干好像也受到了影响,遇到危险,基本的生理应激反应都没有了。”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卓文豪道:“诶,文轩去哪了?一早上也没看见她。”
卓文豪道:“一大早给叫回学校去了,大概有什么事情吧。”
罗英想了想,没作声,又捧起杯子来喝一口。
身边的凌志峰这时候看完了报告,抬起头来问卓文豪:“你家这个姑娘也是有意思,起个什么名字不好,叫文轩。”
卓文豪笑了,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来,看着凌志峰,问道:“怎么,名字不好?我叫卓文豪,她叫卓文轩,哪里不对?”
罗英接口道:“师兄大概是想问,为什么是轩字,而不是其他更女性化一点的汉字,比如草头萱,或者斜王璇。”
卓文豪哦一声,挠挠头皮,仔细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个,不知道。好像名字都是邱副官起的。”
凌志峰一口茶喷了出来。
罗英摇头叹道:“可见大将是够忙的,这种事情也丢给邱副官处理。”
卓文豪见怪不怪,说道:“不止。”
罗英问:“还有什么?”
卓大少爷笑道:“你有没有见过那丫头片子穿便装?”
罗英摇头,说道:“确实很少见到,不过你我也一般都是穿制服,并不奇怪。”
卓文豪又笑了,说道:“那好,有机会你可以观察一下她的便装。”
罗英有些好奇,问道:“怎么讲?”
卓文豪大笑道:“哈哈,因为,邱副官根本不知道要给她买什么衣服,所以每次都是我一套,她一套,从上衣到袜子,连颜色配置都是橱窗里一模一样的情侣装啊!”
闲扯了一阵,话题又渐渐回到时代传媒的案子上,算上王栋这一件,时代传媒这一年多来牵扯的人命案,已经超过了十件,其他奇怪的案件虽然无法直接算在时代传媒头上,但那个白色的VBR始终是一个疑问。
然而有罗英和王栋的例子在先,再参考其他命案,凌志峰无论如何不肯让人再去试,线索便又再陷入一个死循环。
想了一会儿,罗英说道:“体验电影行业本身,就是以模拟感官为行业重点,近年来又开始以量子计算机为平台,会不会因此而无意之间放大了心理暗示的效果?”但立刻他又摇了摇头,说道:“但人脑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受一台设备影响了?不可思议!”
卓文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诶,放着现成的大师,你们不去找?在这里伤脑筋?”
罗英问道:“哪儿来的大师啊?”
卓文豪说:“秦凯风啊!你们都把他忘啦?”
凌志峰想起来了,那个个性拧巴到了欠抽的秦凯风,倒的确算得上是大师,就是特么的太欠抽了。
却听罗英轻声一笑,问他:“你倒记性好。但我怎么记得,好像他和你有仇啊?”
卓文豪面上一红,嚷道:“什么仇!这么多年了,还记仇?老子都不记仇!”
罗英说道:“如此,甚好,为了表现你的大度。由你领队,我们跟你去找凯风!”
似乎自己大度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毕竟不知道秦凯风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大度。实际上,卓大少爷连自己和秦凯风之间到底有些什么过节都忘记了,但刚刚夸了海口,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领队就领队,我害怕不成?”
——
量子计算机研究所在南极洲,地球上最严寒的地方。
听说他们要去,秦凯风倒是没有一口否了,只说,让卓文豪把欠他的带去还给他,就两清了,兄弟还是兄弟,搞得卓大少爷一头一脑的雾水。这,到底是,欠了什么?
李响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对他说:“搁你身上,不是风流债,就是夺妻之恨!”自然又是惹来卓文豪赏他两记如来神掌。
凌志峰这一次病得狠了,断断续续总不见好,就干脆不折腾了,直接全部丢给罗英去处理,顺便连李没也一并划给他,只说需要警察局配合的,有任何事情,吩咐李没去协调。
自从唐娜的事情一出,乌利尔的事儿也没人提了。似乎学校之前把卓文轩叫回去,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事儿,包括林明媚在内,不用继续接受调查,也算是一桩好事。
罗英想,冲这个结果,目前阶段的斗争,是卓大将的东亚区暂时占了上风,今后怎么样不好说,但趁机做一些布局应该还是很有必要的。
卓文轩和林明媚并不认识秦凯风,但左右闲来无事,在哪都是呆,干脆就跟着一起去南极洲看看,量子计算机是听说过,用也用过,但还从来没见过,跟着看看权当是开开眼界。
只有李没是完全没有目的,单纯当苦力来的。
忽听李响问:“秦大将过世,有好些年了吧?”
卓文豪闻声应道:“嗯,他父亲过世也要快十年了。”想了想,又皱起眉头说道:“我好像听说,他是收养的?”
李响却说:“不会吧,他和秦大将长得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收养啊?”
轮到卓文豪想不明白了,自言自语道:“是啊,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长得一模一样。”停顿一会儿,他又十分嫌弃地说道:“诶,没错,就连那拧巴的臭脾气,也是一模一样!”
秦凯风的父亲,秦牧阳,早年是卓世勋手下一员猛将,两人从少年时代相识,一起并肩打了无数场战役。联盟还没成立之时,秦牧阳就已经官拜大将,战时效力华夏同盟,打起仗来,经常是卓世勋主将,秦牧阳副将,多年搭档下来,相互之间有时候连作战计划都不用讨论,直接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战后,秦大将接了东北亚那一摊。不负众望,西伯利亚苦寒之地,也被他整理得风生水起,有声有色,但毕竟年岁见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卓世勋本来预备着待他十年期满,就召回来放在身边,即使不管实际事务,总比常年待在苦寒之地要好过些。却不料联盟九年,秦牧阳的专机失事,连带着专机上二十几个工作人员,无一生还,残骸都没找到几片,更遑论尸体了。
多方搜寻无果之后,次年宣布人员失踪,至于失事区域,最后判断是在喜马拉雅山脉南麓,但一年时间都没有任何消息,在那种地方,基本上可以认为,是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是以,最后秦大将是以衣冠代替遗体入冢。
秦凯风和秦大将关系一直不和,多年来时好时坏,而且似乎关系随着秦凯风年岁渐长,越变越差,到了秦大将最后那两年,一年连通话都难有几次,每次通话,说不了几句就要大吵。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卓文豪从邱副官那里听说的。
卓文豪想起,最后葬礼的时候,秦凯风倒是出现的,但也仅仅是在葬礼上出现了十几分钟,签署了必要的文件之后,就消失了。衣冠冢里的衣冠,最后还是邱副官安排人领来,让卓文豪以晚辈的身份,放进棺木里去的。
连自己老爹最后一程都不肯罢休,实在是,拧巴得够可以!
如今为了时代传媒的案子去找他,不知会遭受怎样的羞辱。想到这里,卓文豪不禁长长叹息一声,转头向罗英说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欠秦凯风什么,你帮我想想。”
罗英也是无奈,说道:“你成天招惹这个招惹那个,我哪管得了你那么多!等到了再问本人吧!”
南极洲雪原,极地严寒,不过好在现下南极洲已经属于初夏,气温虽然低,但还没低到无法承受的地步。李没关停飞梭,却因为水陆两用的飞梭没有配置雪地装置,在雪原上滑行了好一段才停下来。这一滑行,距离量子计算机研究所派出来的雪地车,足足滑开了有几公里远。
探头出去看了看,李没不好意思地笑了,问道:“嘿嘿,没计算好,不好意思啊。我们是等一会儿呢?还是再开过去?”不过,没等他再多纠结,远远地就看见雪地车向着这边驶来,到底是专门设计了给雪地上用的,看速度反倒比普通车辆在雪地上行驶更快些。
车里没有人,到了跟前之后,自己停下来,又滑开了车门。下飞梭,换车,再无二话。
雪地车只在地面行驶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掉头潜向地下。透过车窗玻璃,能看见通道中不同年代的冰层,一层一层垒成冰壁,随着车越是往下,冰壁就越是通透,颜色也渐渐变成浅蓝绿色。想是冰雪积了经年累月,上面又有层层堆叠的雪,重压之下,冰晶的晶化更加完全,结构也更加均匀,是近似于均质体的晶体状态,是以光在各个方向上的传播更加一致,也更加接近于直线。
换一种表述方式,就是通透,美得就像是一整块蓝绿色的宝石。
在冰下不知潜行了多久,四周的景色渐渐又变化了,从最初光线充足的冰窟,到光线幽深的冰洞,再到后来,必须要开灯,车灯在冰层中也照出很远,却由于冰壁透光而四散开去,并不充足。又行驶了有一会儿,光线渐渐聚拢,想是到了坚实的地壳层,又一会儿,地壳层的岩石变成了金属色的四壁。
等到雪地车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四周的景色已经全变了……似乎还有不知名的奇怪动物,在四周隐蔽的空间里穿梭。
卓文豪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刚刚乘坐着这辆雪地车穿越了地心?到了南美热带雨林?怎么四周围尽是热带才有的阔叶植物?正在疑惑时,忽然听见罗英说:“凯风自南,吹彼棘心!”
刚想问他,你没事掉什么书袋,又听他喊:“秦凯风!”
这一句刚说完,就有一个年轻的男声加进来,用戏谑的口吻说道:“哟!我说呢,怎么这么大味儿!”
卓文豪看清了,远远从长势茂盛的植物中间钻出来一个人,披一件实验室用的白色长褂子,前襟的扣子大敞着,里面是黑色的套头衫,一半扎进牛仔裤里,一半露在外面。头发不知他多久没剪过了,长长的黑卷发一直垂到腰间,在脑后随意扎起,倒别有一番放浪不羁的感觉。
是秦凯风没有错,这小子永远都是那么另类,不,不是另类。另类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小子了,换一个词,绝对是放浪。卓文豪皱起了眉头,眼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一直到一步之遥的跟前站定,秦凯风凑上来,把卓大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指着他说:“种马。”
手指转向李响,说道:“傻叉。”
最后转向罗英,说:“跟屁虫。”
说完伸手拍了拍卓文豪的肩膀,说道:“你们仨加一块儿,就是一个大写的‘骚’字,明白?”
卓文豪眯着眼去看秦凯风,半晌没开口。
李没站在身后,觉得这俩一言不合,马上要打起来了,但卓大少还没开口,李响却怒了,气急败坏地喊道:“秦凯风!你才是傻叉!你这个大傻叉!”
秦凯风不理李响,一手还是按着卓文豪左肩,在唇边勾起一丝戏谑的笑,问道:“我说错了吗?”
对面的卓大少此时却笑起来,说道:“哈哈,我觉得没错,我是种马,反正我不在乎。”又指指罗英,说道:“这个跟着我,算不上跟屁虫。我跟着他,倒是常有的事儿,”竖起两根手指:“所以我占两条。”最后看着李响,笑得合不拢嘴,说道:“你要是认了,我俩合起一个‘骚’字,潇洒倜傥,公子风流,再来一个湘女多情,比屈子的离骚也没有差到哪里了。”
李响脸色一冷,当即决定,再也不理卓文豪了。哼了一声,转身往李没身边站过去,表示:再也不和你们一国了!
罗英看了看这三个一般年纪的损友,不住摇头,多大的人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闹腾!
忽听秦凯风问:“卓文豪,该我的东西带来没有?”
卓文豪早有心理准备,直说:“我忘了。”
秦凯风嘴角一扯,问道:“你是忘了带来呢,还是干脆就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
卓大少也是嘴角一扯,笑道:“你倒懂得我,自然是第二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