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没事了,也亏得我们有福气,碰上了贵人,喏,就是那两个年轻后生,不然,那后果我想都不敢想”杜氏心有余悸道。
何氏远远看着那两人,只见一个后生个子高高长相周正,可是却满脸窘迫,另一个则是能言善道的多,不免让人多看了两眼。
“你让他们在你家住下了?”何氏抖了抖身后的孩子。
“是啊,他们不是本地人,来县里是有公事的,这钱也都花光了,所以我爹他们就留两个住下了”杜氏解释道。
“可是……”何氏吞下到嘴边的话,只是摇头。
杜氏又询问怎么了。
“不是我小心眼,你家女娃子多,突然往家里招来两个年轻的后生,我怕这村子里有人说闲话”
杜氏嘴角的笑慢慢淡了,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听到了啥闲言碎语?”
“不是不是”何氏急忙摆手。
“我的意思是,你家现在已经挺招人眼红的,难免有些眼红你家红火的人背后中伤你们,别的不说,就是你婆婆那,巴不得有个什么把柄呢,家里三个大姑娘,这突然多了两个男的怎么也不方便,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说罢仔细看着杜氏的神色。
“嗨,你说的在理儿,可是现在怎么办?都已经跟人家说了,现在不能再把人撵出去吧?老爷子那就不允许!”
两人陷入了沉思。
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出什么好法子,这把人撵出去干不出这事,推说家里没屋子让他俩出去老二家住也不成,里面还有个慧颖呢。
涟漪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温水从两人身旁走过,跟着她的是不断拉着她衣角的白嫩嫩的小宝。
“涟漪啊,你快过来,娘有话跟你说”杜氏招手让涟漪过来,顺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脑子都是浆糊想不出来,这不是还有大闺女嘛,别以为看那丫头平日安安生生不多言语的,其实心里主意多着呢,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粗粗的将自己的担忧跟闺女说了一下,只是有些隐晦,没说是因为家里有三个待嫁的姑娘,只是推说家里地方不够大,再也住不下人。
涟漪看着自家娘亲那掩藏不住心思的脸庞,忍不住发笑,但是怕惹怒了母上大人,没自己好果子,将笑意压下,故作严肃道:“其实,这事情也是好办的”
“什么法子?”
“怎么好办?”
两人异口同声道。
涟漪简短的解释,现在不是已经放下话了,不能再食言了吗?咱们还是按着原先的意思来,照理是管着你住管着你吃,不过,就是不在自家院子住下,何婶子不是住的远又是孤儿寡母的,那干脆就让找个借口,说是何氏有些害怕,暂且和他们两个换一下住所,这样正好能迁就了自家做的生意,何氏的院子宽敞,再添上三个人也是使得,省的在冯家一个院子挤着。
而且,这平日去县里做生意的话,正好当做一个借口。
虽说这孤儿寡母住进来也有些不合适,但是相比于闺女们的闺誉,那真是不值得一提了。
后来杜氏硬着头皮和两个客人告罪,并把涟漪的说辞拿了出来,丛涛紧张的手脚都不利索,舌头打结道:“那是最好,那是最好”
涟漪也没认为这人能想出里面的门门道道,倒是他身侧的那个赵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通过她的观察,这两人组合倒是天衣无缝,一个精明一个正直但稍显憨直,像极了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与郭靖。
越看越是相仿,这身材也是像极,只是将那脸庞配上黄蓉与郭靖的身子。
涟漪打了个寒蝉,这就有些惊悚了。
事不宜迟,杜氏张罗着远弘以及冯通柱,拿出柜子里先前的旧被褥,又拿出昨日两人盖过的被子,拍拍上面的灰尘后,歉意道:“准备的匆忙,先凑合一阵子,等得空了我再给你们做两条新被子”
丛涛略有些脸红,摆手道:“不用不用”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怎么着,说话的腔调都有些变了。
那头杜老爷子不高兴的抽着烟袋,“好生生的尽弄些幺蛾子,住的好好的干啥换个地方?”
姚大夫不紧不慢行云流水般做着自己的太极动作,“说你笨还真没委屈了你,我估计这主意是你家大外孙女想出来的,你闺女可没那么好的脑袋”
他们原先只是看重这个后生,倒是忘了男女大别这个忌讳,等他想起后,这人竟然就这么被打发了,看那丫头的样子,明明是江南女子般水秀,却偏偏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真是土鸡窝里出凤凰。
何氏将孩子交给涟漪他们看着,自己也跟着拿着家伙钥匙往自家走,到头来也没弄清楚,自个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绕了进去。
途径村子的时候不少人询问,这两个后生是谁,白杏村统共就这么些人口,随意来个生面孔都能知道是不是村子里面的,冯通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来。
杜氏漫不经心撒着谎,说是公公那边的远亲,本来是投奔公公的,但是没想到早就物是人非,只是凭着稀薄的记忆找到了院子。
村子里的人顿悟,哦,这是冯家老大的家的正经亲戚来投奔了,至于为啥知道是冯通柱亲爹那边的亲戚?
嗨,那老冯头现在还没死呢,再说,这要是真的是那边的亲戚,为啥来了不直接去冯家老院,而是来人家老大家原先的宅子呢?
自行脑补出真相的群众恍然大悟,纷纷表示祝贺着冯通柱夫妻。
等几人走后,立马有好事的妇人跑到冯家老院那边,开始添油加醋的说出先前所见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生生将孔氏的鼻子都要气歪。
等好事的人走后,孔氏抱怨朝正磨刀的当家的嘟囔,“弄的有鼻子有眼的,谁知道是从哪扒拉出两个毛头小子呢!”
想要听到人附和一句,换来的也只是不断的磨刀声。
“磨磨磨!这山都被烧了,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砍柴呢,也不知你瞎忙个什么劲!”
一早起不断的叨叨,冯老爹不耐烦道:“招招个啥,有那精力倒不如快些去做饭,每天闲的你!”
孔氏无奈,放下手里的扫帚,嘟囔道:“娶了三个媳妇还有一个闺女,到头来没捞着着别人伺候我,竟是我伺候别人”
黄氏倚在门外冷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怪得了谁!眼神转向自己浑圆的肚子,看着匆匆走过自己身边的婆婆,换上了另一张病恹恹的脸,主动道:“娘,还是我去帮你吧”
孔氏一怔,随即不耐烦的摆手,“算了算了,我用不起你,别介前脚让你干了个什么,后脚你就嚷嚷着肚子疼,我还得招呼你看大夫”
抖着手上的围裙往厨房走去,风中留下一句“你们都是祖宗”
黄氏脸上的凄苦之色慢慢褪去,眯着眼看了一下原先涟漪家现在被小姑子占着的房子,不屑之意更加明显,只是片刻的功夫,又扶着肚子进了屋子。
………………
杜氏帮着将何氏原先公婆住过的房子收拾出来,两个妇人手脚利索,只是不到一个时辰,就将屋子打扫整理干净,用新买的纸将窗子糊住,又在窗子周围订了两个木条,拉上一条穿好窗帘的绳子,歉意道:“你们就委屈委屈先在这住下,每天到吃饭点就去家里吃饭,可别客气”
杜氏热情道。
两人急忙摆手,这哪里还是委屈啊,相比于以往两人没钱时候住过的山洞,那蜘蛛网密布,冷风刺骨的环境,现在真是好太多了,况且这北方人大多都习惯盘火炕,只要烧上炕,整个屋子都是暖洋洋的,夜里再盖上那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厚被子,这日子真是绝了。
“对了,来的路上看见不少人都往山上去了,用不用我们也去帮个忙”丛涛有些拘谨,想到先前看到的场景,站直身子想要出去帮忙,也好尽一下自己的‘绵薄之力’
“那个啊,不用你们操心,只是说是上山找一下失火的源头,你们休息着,我和爹上山去看看”远弘和气的解释。
“这样啊”屋子又一次陷入了冷场。
“那什么,安置好了,咱们回去吧,等吃完饭了,你们再上炕眯会,夜里睡得警醒,也没睡好”杜氏体贴道。
正好两人肚里唱起了空城计,这要是再拒绝,就显得虚伪了。
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期间两人又一次展示了惊人的饭量,杜氏何氏从瓦罐里挖出了好些细面,往里面磕了五个鸡蛋,又加了些盐,温水,等那面糊稠稀正好的时候,坐上鏊子(北方烙饼的一种工具)抹点油将面糊摊上。
涟漪原先第一次看到这个的时候诧异的很,以为这能摊出薄薄的煎饼,后来才知道自己理解错误,杜氏她们摊出来的也是薄薄的饼,只不过不是煎饼。
一张张热腾腾的薄饼出来,只将将够得上一桌子人吃,只到那一盆子的面糊都见底了,那吃的速度才慢了下来,两人这才喘口气,烙完那剩下的面糊后,这才坐下吃了起来。
同时几人心中也有了思量,怪不得这两人早早就没了盘缠,照这个吃法,这再多的钱也不经花。
男人吃饱后,就要上山去看看缘由,这两个吃饱喝足的外来客,也要跟着上去,说是帮忙,拗不过两人的冯家父子,只好带上了两人。
可是,就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碰上了突然返程的部队。
因为涟漪酿酒帮衬上了里正一家,所以现在里正还是颇给他面子,见冯通柱往山上走,招呼他一同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查出个原因来了吗?”
里正脸上有丝无奈又掺杂着丝丝苦涩,“嗨,别提了,找到了是找到了,就是……”
剩下的化为一股叹息。
几人更加不解。
后来听里正小儿子的解释,几人才顿悟,原来昨日有人去山上打猎,准备回去已经有些晚了,索性找到一处山洞,说是凑合一晚得了,白天再回去。
这是以前山里人惯做的,回去晚的或者是懒得回去,直接在山上过一晚,第二日再下山。
可是冬日的夜寒冷,这山里的动物大多冬眠,很少能猎到动物,这打猎的怕冷,在山洞外面点起了火,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睡了过去,夜里风大,那没熄灭的火点子被风吹到了别处,噼里啪啦着起了火。
等火势真的难以控制的时候,这人才醒了过来,想逃都逃不出去,惊慌下又往山洞跑去,这无疑是自寻死路,后来生生被烟给熏了过去,直接丧生了火海。
“你说,找到的时候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丛涛听的入神,面上透出一丝不忍。
“嗨”换来的只是几声叹息。
“这是?”里正感叹完后,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后生。
“这个是我本家的一个亲戚,爹娘没了,来投奔我的”冯通柱拿出原先的说辞。
“嗳,好好,都回去吧”里正此刻也没了精气神,原本只是想要找个缘由,但是真的找到后,这心里咋就这么沉甸甸呢!
“那山上……”
“都光秃秃的有啥好看的”里正叹气,“已经找人去通知了他婆娘,估计一会就到了,那里有人守着呢,你就先回去吧”
冯通柱望着身后黑呼呼的山,辨不清心中是何情感,最后只留下几声叹息在山间回荡。
一路都很沉默,杜氏梁氏并何氏,因为突然出了事,也没去县里做生意。听到外面有动静声,急忙走了出去,看到的都是低沉沉老爷们。
“咋了咋了,这山着火了又不是你们自家着了火,用的着这副模样吗?”
“小声些,富贵走了”冯通柱低声道。
“走了?往哪走了?去哪了?”杜氏不解。
“嗨,还能往哪走……”
看儿子丈夫的样子,杜氏猛地反应过来,捂嘴惊呼:“你说是……”
冯通柱点头。
“唉,这好生生的,怎么就!”杜氏心头乱糟糟,反复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没等她太过感叹,身测的丛涛突然出声。
“有人来了”沉默了片刻的丛涛眯着眼看着另一处。
直到那疾驰的骏马以及赶的快要飞起来的马车走到进处后,杜氏,远弘同时呼道:“儿媳妇?”
“温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