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三年,五月末
杨玄抱着楚墨全身浴血的身体泣血悲鸣,稚嫩的哭声在血肉淋漓的战场上显的格外悲凉。(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祁进身受数创,大腿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让他已经无法独自站立,只得拄着长矛焦急的移动到杨玄身边,即便是沉默稳重的祁进见到楚墨的伤势也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大吼着:“队医,队医!速速来此!”
左臂齐肩被砍去的丑虎,捂着断臂处,脸色苍白的走了过来,说道:“其已战死,再无队医。”
杨玄悲伤的看了看祁进和丑虎,只恨自己当初设立队医的时候没有多招募几人。如今楚墨身死,祁进和丑虎重伤,流血不止。自己的三名心腹大将,居然一战全失,都怪自己妄自尊大,行事张扬,才造成如此后果。
一身火红战袍的刘显走了过来,憨厚的声音在杨玄头上传来:“内郎中,速去救治伤患,先救重伤者。”
随即,数名医官打扮男子便粗暴的将杨玄推开,一人一个开始救治楚墨、祁进、丑虎,杨玄一眼看出他们在救人,顿时止住眼泪,平时傲慢不已的性格此时也不嫌他们对自己粗暴,连忙上去说道:“怎样?怎样?大虎还有救么?先给丑虎止血啊,子远的腿伤很严重,快看看啊。”
刘显连忙拉开杨玄,说道:“内郎中定会尽力医治,小君子勿要上前打扰。”
杨玄这才想起援军的事,问道:“刘大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显憨厚的笑了笑,说道:“自汝离开姑臧,县尉便日日不安。后又有县内豪强孙氏出部曲千人尽带刀枪一路南下,县尉恐汝出事,便召集县兵,吩咐吾前来寻汝。于路上又捕获一逃亡羌人,方知汝被困于此。”
杨玄看到被绑在地上的那多,从地上捡起一柄破损的战刀便走了过去,叹了口气,杨玄说道:“那多,我自认待你不薄,每日三餐让你饱食,骑兵也交给你统帅。如果你们酋长愿意回来赎你,我也同意你离开。可是当我们被困绝境,把性命托付给你,你却抛弃我们自己逃跑了。哪怕你完成我们的托付再跑也好啊。”
那多充满野性的脸上充满愧疚的神情,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杨玄将手中战刀一挥而下,鲜血飞溅而起。那多一阵剧痛后发现自己居然没死,虽然身上被砍了一刀,但是捆绑自己的绳子也被砍开了。
杨玄收回战刀,叹息一声,说道:“你走吧,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一直以为你能为我做斥候就是安心归顺了,没想到你还是忘记不了自己的部落。”
那多想起了自己在部落里的草窝,想起部落里的同伴,便跪在地上,向杨玄扣首三次,然后离去。
刘显粗混的声音响起:“小君子此番却与往昔大不相同。”
杨玄转头,好奇的问道:“我以前怎样?”
刘显憨厚的笑了笑,回道:“若是往昔,汝必生啖其肉。”
杨玄也笑了笑,说道:“毕竟他也曾经救过大虎一次,羌人贪鄙无信本性如此,都怪我识人不明,竟派他去求援。”停顿了一下,杨玄继续说道:“还没感谢你带兵来救我呢,看这儿这么多钱,一会儿你拉十车回去,自己拿五车,剩下五车分给救援的县兵。”
刘显没想到一向目中无人的杨玄忽然会有这种想法,回道:“何须如此之多?便一车也足够。”
杨玄笑道:“你呀,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古道热肠么?那些县兵看到这遍地的铜钱,又发现我只送一车报答,会是什么想法?”
刘显想了想,确实如此,便不再坚持,跟着杨玄往俘虏的贼人处走去。
杨玄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终于找到一把完好无缺的战刀,然后走到被县兵铁骑看押的俘虏面前,打量着这些俘虏,看的出来这些俘虏都心存恐惧,不但面色发白,而且颤栗不已,明显不是职业军人。
但是杨玄想起自己死去的部下,想到生死不明的心腹爱将,对这些俘虏只剩下满腔的仇恨,抬起战刀便砍死一名战俘,顿时让其他战俘惊恐不已。手持染血的战刀,杨玄说道:“我问你们答,回答慢了,刚才那个人就是你们的后果。”说着杨玄把战刀架在一名俘虏的脖子上,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可能是太过紧张,这名俘虏脸色苍白如纸,头上冷汗如同流水一般下淌,极尽全力的想说话,但是却发现嘴巴不受指挥,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杨玄随手将他脖子抹断,又将战刀架到了另一个俘虏脖子上,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这名俘虏身份似乎颇高,知道事情很多,连忙说道:“乃是孙公,孙万,姑臧县豪强。”
杨玄又问道:“你们怎么跟马贼狼狈为奸的?”
俘虏连忙说道:“乃是孙公主动与郭汜联络,欲同劫此财。”
“郭四?这不是阿多马贼?”杨玄问道
“马贼首领名郭汜,号为阿多。”俘虏唯恐杨玄误会给自己来一刀,连忙解释道。
杨玄这才清楚,说道:“你似乎对马贼很清楚啊。可知马贼落脚何处?”
俘虏连忙点头,说道:“知晓,知晓,在张掖郡居延县。”
杨玄心想这倒是有些麻烦,张掖郡在武威西边,自己这一战下来损失惨重,如果想自己去扫平马贼老巢再把钱财搬回来,恐怕是不可行了。而且这么多的财富,如果自己再张扬霸道的独吞了,恐怕也招来祸事,不如找谢曲一起行事,不过谢曲一个小小的县尉,恐怕也兜不住,太守赵苞到是个好人,应该可以拉上他一起。
内郎中走了过来,对刘显说道:“已尽力施救,能否活命只看天意。”
杨玄闻言立即扔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抓住内郎中的胳膊问道:“大虎怎样?就是身披两刀的那个。”
内郎中摇了摇头,说道:“伤势过重,吾以为其止血,且刀入肺腑,恐凶多吉少。”
杨玄闻言焦急不已,说道:“大夫,你一定要救他,只要能救活他,我不恤厚礼,这么多钱,想拿多少拿多少,即便你全拉走也没问题。”
内郎中扫视了一眼在月光下满山散发着妖艳光芒的铜钱,略微激动的咽下口水,说道:“吾当尽全力而为。”
六月初,杨玄带着自己伤亡惨重的部下终于回到了姑臧县大营。此番一行因为杨玄的张扬任性、肆意妄为部曲损失超过两百余人,心腹大将楚墨身受重伤,生死不知。练兵大将丑虎,断去一臂再难上阵。雄心万丈的称霸之路暂时受阻。
不过好处便是,杨玄终于认识到乱世的残酷,开始适应汉末凶险的生活,自此开始,注意收敛自己的性格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