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宇凡和谢灵均都不由得吓了一跳,回眸望着太武道长面沉似水的脸容,期期艾艾地唤了声:“师、师父,我们并没有要擅自做什么。”
“呵,你俩现在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太武道长坐在椅子上,犹如古潭静水的深邃眼眸泛出一点严厉的光芒。
萧宇凡脸色羞惭地接话道:“师、师父,我们擅自使用军费余额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闻听这话,太武道长微微怔愣,然后眯起眼睛说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刚刚从你嘴里得知。”
“啊?”萧宇凡顿时露出一副后悔莫及的表情,他口带不逊地问道:“那太武老头,你发什么烂脾气?”
太武道长将一边胳膊搭在扶手上,声严色厉地说道:“今天从帝都回来,半路上你们是不是和崇阳宫的人打了一架?”
“是又如何?”萧宇凡昂着脑袋,大声嚷嚷着:“他们设计我们在先!将我们进城购买军辎重的事情放风出去。”
“那也不该打架斗殴。有那个精神劲,不如去战场多杀几个妖魔。”太武道长说着的时候,将目光瞥向谢灵均,谢灵均恭顺地站立着,一直保持着沉默。
萧宇凡深觉委屈地嘟囔着:“是太武老头你不让我们去……”
“还有理了你。”太武道长将目光拉回来,“就算打架也不该出手如此之重,听说他们有个人都快断气了。”
“快断气?是说那个瘦子?”萧宇凡询问似的瞄了一眼谢灵均,转而直直望着前方,语带鄙夷地说道:“谁让瘦子那么贱,打死他也是活该。”
“师父,那人是我打的。”谢灵均站在太武道长的面前,毫不隐晦地说道。
“什么?不是宇凡打的吗?”太武道长有点不愿意相信,“你怎么也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了。”
萧宇凡捅了捅谢灵均的胳膊,低声说着:“灵均,你根本不用承认。”
“我自己做下的事情,我自己当得起。”谢灵均和萧宇凡避开一点距离,然后正视着太武道长:“抱歉师父,让你失望了。”
“道歉的话,不必对我说。”太武道长深深叹息,犯事的是谢灵均,他不知该如何训斥。以自己徒弟的性情,灵均不会轻易出手,定是对方惹恼了他。但不管怎样结果都是一样,将崇阳宫的人打得奄奄一息,肯定会惹麻烦上门,于是太武道长慢慢说道:“驱魔师和崇阳宫两派经常打架斗殴,以前甚至出过几条人命,双方曾因此暴动,扬言要灭掉彼此。关键时刻,我们驱魔师首领出面,将这场暴动压制下去。像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所以全面禁止打架也是不可能的。我们便和崇阳宫达成不成文的协议,往后群聚斗殴不能过激,否则该惩罚的就要惩罚。”
萧宇凡收敛神色询问道:“太武老头,你准备怎么惩罚。”
太武道长望了他们一眼:“施罚者不是为师。”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禀报:“太武道长,鸿觉真人有请。谢公子也请移步。”
太武道长叹息着站起来:“麻烦来了。”
“师父,我不会让你为难。”谢灵均道。
太武道长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句:“为师没什么紧要,而是你恐怕受不得崇阳宫的折辱。”
“什么意思?”萧宇凡俊眼立起,“我也跟你们去,崇阳宫若敢那么嚣张,我非把他们揍倒不可。”
太武道长没有拦阻,倒是谢灵均蹙着眉心说道:“不要随便说出那样的话,没有宇凡你的事,你就不要跟来了。”
萧宇凡面色不爽地回应:“怎么没有我的事,我好歹也参与进去了。你只揍倒了一个人而已,我可是连续揍倒了十几个人。”
太武道长轻咳一声:“宇凡跟来也好,让他明白明白做事需要掌控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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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道长带着萧宇凡二人,从崎岖的城中小巷穿梭而过,来到卫城中央位置的八角钟楼。钟楼有八层楼高,结构奇特,外分八角内分阴阳,不知由哪位能工巧匠设计,两道螺旋楼梯位于阴阳眼的位置,直通八层楼顶。站在楼顶高处,周围景色一览无余,可以说是探查敌方动态的好地方。
仙人阵营临时设置的议事大厅就位于一楼,萧宇凡和谢灵均跟着太武道长进了议事大厅,首先看到首席坐着一位身穿赭黄法袍的男子,身高八尺,面如冠玉,三缕胡须飘拂胸前,眉清目聪,风骨神采与众不同,他便是仙人阵营的最高统帅——鸿觉真人。
右手席位则被一位年方弱冠的年轻人占据,他眉目倒是清俊,高挺的鹰钩鼻为面容添上一抹狡猾之意,有如刀削的薄唇常常挂着嘲讽的笑容。年轻人看见他们走进来,就神态倨傲地瞥了太武道长一眼道:“太武道长,我原本敬你老成稳重,我们崇阳宫和驱魔师发生了点小摩擦也没太计较。但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的一副担架,瘦子郭槐面如死灰地躺在上面,嘴里不时地呻吟着:“我们两派有约定打架斗殴不能过激,你的徒弟竟然还将我的人打成重伤,差点送掉性命。太武道长,给个交代吧。”
不用旁人介绍,单听那令人生厌的倨傲口音,萧宇凡便知道对方是谁了——秦祖泉的侄子、崇阳宫被寄予厚望的下任当家?秦天圣。
未等太武道长开口,萧宇凡就走上前去,厉声喝道:“小子,你跟谁说话呢,放尊重点。”虽然平日里萧宇凡不见得对太武道长有多尊重,但绝对无法容忍旁人对他有半分折辱。
秦天圣对萧宇凡熟视无睹,目光盯着太武道长冷冷发笑。
“宇凡,过来,在众人面前不得放肆。”太武道长蹙着眉头,将萧宇凡喊回,若稍微晚一点,萧宇凡紧攥的拳头就招呼到秦天圣脸上去了。萧宇凡悻悻然地折回身子,和谢灵均侍立在太武道长的两旁。
太武道长稳稳坐在左手席位,扬起视线答复秦天圣:“我的交代就是,你们不该引来妖魔,设计我的徒儿。若没有这档事,怎会有后面的斗殴。”
秦天圣冷笑两声:“太武道长,你这是护犊啊。我的手下人是给妖魔送了消息没错,但也接受到了教训,不光被你们队伍里的韩雪松狠揍了一顿,事后我也没给他们好脸色,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太武道长用鼻子哼道:“真的管教了吗?管教过了,郭槐还率领人马围堵我的徒弟,我倒对于你的能力提出质疑了。而且我的徒弟打伤人,和你们崇阳宫私通妖魔到底孰轻孰重,鸿觉真人在此,正好可以为我们双方判断判断。”
“你!”秦天圣面色难堪。
崇阳宫和驱魔师乃天下势力最大的两家仙盟,而且在这场战争中出力最多。鸿觉真人虽然身为主帅,但在他们面前却得谦让三分,于是他苦闷地蹙着眉,语气婉转地说道:“现在大敌当前,大家应以和为贵。我们仙人阵营出现分裂,徒让对面妖魔得意。太武、天圣,我们好不容易将妖魔赶出帝都,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而置我方于不利之地。”
秦天圣思忖着,若认真计较起来,会对崇阳宫不利,便顺着台阶借坡下驴道:“鸿觉真人说得对,今天我也就不多要求什么了,只想让你那位徒弟说一声道歉。挨过打,我们讨一声道歉不算过分吧。”
太武道长也不好把局面弄得太僵,扭头对站在背后的谢灵均说:“灵均……过去道一声歉。”
“我不要。”假如面对的是旁人,谢灵均也许不会让太武道长为难,但对方是高傲自大的秦天圣,谢灵均望之即心生厌恶,要他老老实实地跑过去道歉,用脚趾想也是绝无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