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穿牡丹(十)(1 / 1)

恭楚一个人坐在祭台上,她静静地瞭望无尽山,空气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魔气,一个红色的影子出现在她身后,苏浅抱着剑站在魔气的中间,恭楚肩上的傀儡折过脑袋来瞧着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浅。

苏浅任由那诡异可怖的小傀儡将她看了个遍,她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那颗不盈一握的木头脑袋轻轻一拧,只听见清脆的一声,恭楚肩上只剩下一具傀儡的身子,那枚脑袋被苏浅抓在手心里细细的端详。

“确实雕琢的精致,这眉眼已经与妖王相差无几了。”

“可惜,终究是死物,不管饮下多少生人的血也就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了。”

“还给我。”恭楚不曾回身,她只轻轻地动了动指间的傀儡丝,苏浅手心的脑袋便又回到了傀儡的身子上,“不过和我一样都是替代品,又何必活的像个人呢。”

“哈,说的也是。”苏浅笑道,“恭楚大人,若是有一天你死了,我会把你埋起来,天南还是海北,你想葬在哪一处都可以。”

“傀儡死后,就是一截朽木,如果你愿意,就将我烧了吧。”

“好。”苏浅目光温柔的看向无尽山,轻声应她。

带着湿意的风吹过她们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夜幕逐渐降临,模糊了她们的身影,直到苏浅又化为一缕浅淡的魔气消失在恭楚身后。

“你和她何时这么熟了,之前不都是相互利用的吗?”恭楚肩头的小傀儡咧着嘴,脑袋还有些松动,摇摇晃晃的摆动着。

“我和她一直都是各取所需罢了。”恭楚站起身来,她俯视着整个笼罩于黑暗当中,半点光芒也透不进的北隅,“只可惜,她死的那一日我无法替她收尸了。”

恭楚说着,从祭坛一跃而下,她的身影消融在夜色里,好像一只孤鹰,收了翅膀,朝着无尽的深渊里俯冲,一双眸子宁静深远,埋葬了多少的心思。

当恭楚从祭台上下来的时候,白绫已经在等她了,雪色衣裳的女孩子与她几乎是明暗极致的对比,那把佛性极高却又杀意凛冽的渡字剑横架在恭楚的脖子上,有些寒冷的气息透肤而入,恭楚低头看着这把充满了敌意和威胁之感的长剑,不避不退,只静静地微笑起来,“小易师,你总是想要杀了我,却总是杀不了我。”

“因为你的手上,总是握着足以制衡我的筹码,”白绫手腕一震,渡字剑雪白的剑锋便染上了殷红的血迹,“把提云珠交出来吧,让我能一剑杀了你。”

“易师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我又不想死,为什么这般听你的……啊!你!”

白绫未等恭楚将话说完,剑尖便转了个方向,直接卸下了恭楚的右臂,炙热的鲜血溅了白绫一脸,白绫挑起嘴角,伸出半截舌头舔过唇边铁腥的血气,“接下来,我不会再断你的手脚,我只会割开你的血肉,将你那傀儡身体的球形关节全部挖出来,我会沿着你身上的纹理将你剖开,但凡能够折磨你的手段,我都会用上一遍。”

“白绫!”龙霁月皱了眉头,他挡在恭楚身前,双手抓住了白绫的长剑,渡字剑锋异常锐利,割破了他的虎口。白绫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没有丝毫温度,即便是看向龙霁月,也显得生疏冷漠,带着重重地隔阂。

“你让开!”白绫盯着龙霁月,龙霁月也望进她的眼睛里,他半步不退的握着那把宛若人骨的长剑,剑尖抵在他胸口,寒意侵肤。白绫不动,龙霁月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而恭楚捂着伤口站在龙霁月身后,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龙霁月,今天我如果不用这些手段,她是不可能会将提云珠交出来的!”白绫的声音同样的冰冷,不带任何的感情,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你没有遇到我之前,我经常这样折磨别人,你若看不习惯,就只管护着她,但是今天为了小仙子的一线生机,我是不会收剑的。”

“白绫!你这样和滥杀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你还要沾多少血!”

“龙霁月!恭楚本就不是什么无辜之人,你不用这样的话来指责她,倒对我疾言厉色,你……”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她!”

白绫瞪大了眼睛,她想了想,终是叹了口气,苦笑着将渡字剑收回鞘内,“你连一句骂我的话都要说得这么好听,我又怎么能在你面前把人千刀万剐了呢。”

“龙霁月,你真是个好人啊。”

“呵……”一直躲在龙霁月身后的恭楚忽然笑了起来,她的伤处已经止了血,纠缠的木枝逐渐化为新的手臂,“他自然是个好人,可是小易师啊,现在你要用什么办法让我交出提云珠呢?”

“提云珠不在你身上。”龙霁月说着回身护在白绫身前,“提云珠上的灵力柔和纯净,小绫和你沾染的血气过重,所以感觉不出来,但是我的龙息却可以与之牵引。”

“而你……远不是你表现出来的这么弱!”

龙霁月话音刚落,祭坛四周瞬间飞沙走石,恭楚身上的魔性不再压制,竟逐渐盖过了那股浑然天成的妖气,她站在风土所成的漩涡的中央,身形扶摇而上,似妖非妖,似魔非魔,甚至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她琉璃镶嵌的眼珠此刻蒙着血雾,眼底一片疯狂,比往日更加的令人不寒而栗。

“走!”

白绫毫不犹豫的抬手辟开结界,一瞬间的阻碍足够她拉着龙霁月消失在恭楚面前,恭楚凛然在上的俯视着脚下大地,祭台禁受不住她强大到几乎摧枯拉朽般的力量,一寸寸在她身后崩毁,扬起的木屑在风中弥散,拂过恭楚苍白的脸颊,她的魔气与封印在无尽山顶裂缝中的魔气同属一源,相互吞噬,相互助长,竟遮蔽了北隅半数的天空。

白绫和龙霁月一直跑出北隅地界才敢稍有松懈,等他们再回身时,北隅已经完全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仿佛是一个注满了墨汁的箱子,进不去,同样出不来。

“她居然强到这般地步了,”白绫立在衡水边望向北隅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若在其它地方,我或许还能和她一战,但她能借助北隅缝隙里渗出的魔气,只要她不离开那里,便无人可伤她。”

“而且,她身上的气息很奇怪,”龙霁月的指尖还盘绕着一股黑漆漆如同灵蛇般扭曲着不断挣扎的魔气,“这股气息与魔域现任魔主的几乎同源,甚至更为古老,更加纯正。”

白绫叹口气,紧了紧腰间长剑,轻声道:“看来,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清珣了,他妖界的事没有委托我不宜插手,希望他知道原因,并且有解决之法,否则,妖界恐怕永无宁日了。”

此时,远在妖界中央地域的清珣也感觉到了一股正与妖界地脉相互拉锯的强大魔气,旋即有影卫来报,说是北隅异动,忽然之间整个的被黑暗覆没,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而一早埋伏在无尽山中的影卫也全部失去了讯息,只有人看到两条雪白的身影在北隅结界闭合前逃了出来,不知往哪里去了。

“两条白色的身影。”清珣皱着眉沉吟,“能在这种力量下脱身的,莫不是……”

“来人更衣!”清珣忽然转身,他的脸上带着些从未被旁人见到过的喜气,“本王要去迎接一个人!”

当白绫踏上那座寒冰雕琢的桥梁时,紫白帝袍,玉冠束发的妖王便隔着河流看向她,桥梁外顶天立地的九座石像已有一座坍塌,断成两截沉于水中,显的有些突兀的荒凉,而清珣背抵着牙白的宫殿站在长桥的尽头,偶有风起,撩殿前长纱将他面目遮覆,他一双含着桃花的眼睛因为笑意而有些弯弯的弧度,那般绝世的风华气度,似尘土里开出的绯色莲花,不惊不扰,不清不妖。

待白绫走近了,清珣便化出玉骨的折扇,轻轻一摇,信步闲庭的为她引路。白绫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走过长长的甬道和回廊,偶有些小妖精们怯怯的拿眼瞟她,被看见了就红着脸低头躲避。

“龙霁月呢?他竟然不曾跟来?”清珣引着她上了殿顶阁楼,自这里看下去,能见山河日月,欣荣千里,而北隅的阴霾却也清清楚楚的呈现眼前,甚至逐渐扩大,有吞噬整个妖界的态势,“这里称为望天台,只要我愿意,便能监视妖界的每一寸土地。”

“我让他留在衡水一带了,那里距北隅最近,方便观察恭楚的动向。”

“你要插手妖界之事?”清珣扇缘遮了嘴角,静静地看着白绫微笑,“是因为担心我?”

“我倒不曾担心你,”白绫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以你的心思和本事,再大的变故也脱不出掌控,只是……我不会主动插手却也不会袖手旁观,你……若是真的需要帮忙,不必以这般调笑的姿态推拒我,你知道的,我对你的行为已经很习惯了。”

“小易师,你这样说话很伤人啊。”清珣假惺惺的揉了揉胸口,一对眸子微眯着,笑意旖旎,只是这一次,他转过了头,不曾让白绫看到那份真心实意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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