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山之所以得名,是人们形容他够高。
山高超过云层,上面看到的自然是晴空万里。当然,实际上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就像黑柳河看不到水,晴空山也看不到晴空,因为星尘不但改变了大地,也改变了天空。
众所周知,能量不会真正消亡,也没可能凭空出现。这个世界之所以有越来越多的各式元素能量供人们利用,就是因为星尘起到了超级媒介的作用,太阳的光和热再透过大气层照射到地面之前,被大量的截流并转变,所以即便是高空,也远不似季良所熟悉的那般晴朗透亮,同时,各种各样的能量流、能量漩涡,其危害不比雷雨云的闪电差,所以飞机对这个时代而言、真的是件奢侈品。
天空是危险的,地面也不差,星尘的散布并不均匀,而能够跟星尘发生反应的物质同样如此,两者一旦相遇,一些看起来光怪陆离且异常危险的区域便形成了,比如流光风旋、融水立柱、岩巡者……这些都算是自然现象,且都需要小心应对。
地形的险恶,使得安全的行进路线、以及对环境的探知都变得极为重要。晴空山就有这样的危险区域,所以路线相对有点绕。
晴空山是横界山脉的主峰,距地面高度超过400米,看上去颇有些高耸入云的意思。它的南坡较缓,并且生长着不少林木植物,北坡陡峭,悬崖绝壁,峭岩如刀,并且冰滑异常,常年不化,算是天险。
冬令营的学生们翻过几座矮山,然后之字行路线登山,对于身体素质不错的他们而言,倒也谈不上有多累。更令人开心的是,风到了这里总算是不那么肆虐了,没了那种呼啸的喧嚣,也没了那种体温被掠夺的感觉。
路线是安全的,不但有指示牌,还有对这里异常熟悉的专门向导。不过,还是有必要警惕行路的,林子的视界受限严重,比不得荒野,有什么活物接近,远远就能瞅见。
登山之前,雪橇载具因为笨重而全部被留在了山脚下,精英议会有专门负责的人将之利落的卸掉关键扣件,随后整齐码放,这些物件回头都还能用,没有必要轻易舍弃。
没有了雪橇载具载物,精英议会的成员们还有细柳筐可用,筐体是学生们自己动手编织的,一片一片的、轻盈而韧性好,中午露宿时,另外两个团队的学生见精英议会的人将这些细柳编织片儿用扣件连接,建议的墙体便生成了,使用方便,也比单纯的布帐篷更好用。同样是这些编织片儿,同样是那些小扣件,现在则组成了各种各样的筐子,以方便装盛物品。所以尽管精英议会的物资最多,但绝没有因此而拖大队的后腿,相反,在合理的组织管理下,他们的状态都保持的不错,没有哪个觉得这次赶路辛苦。
“大家都多多留神,小心被松鼠猎头,被蛾虫吸干。”自进入林地之后,分散在各处的监护者们开始传达善意的提醒。
三个团队对之都比较重视,只不过有的做的好,有的则差些。精英小组专门调派了机工士,进行区域式划分,以保障巡视的兵蜂其侦查巡逻范围覆盖了整个行进中的团队。
铳士们组成第二面警戒网,利用他们敏锐的侦测能力留意着枝叶间和泥雪中的情形,他们的枪保险都是打开的,以便随时可以对可疑目标打动打击。
精英议会还安排了几位感知能力出众的术士,分散在行进队伍的各段,通过天地间与自己能量属性相契合的那些游离能量来获知信息。
这个方法虽然范围有限,但胜在感应灵敏,尤其对探知地面以下这种普通方法所不易侦查的区域极有助益。
除了三层警戒,精英议会还安排了一个快速反应小组,一旦发现野怪,他们就是负责阻击歼灭的。
有了这样的安排,大队便可以一如既往的正常行进,不用搞的个个都鬼鬼祟祟、紧张兮兮。
另外两个团队,自由之翼和自由联盟,情况就要差点,除了有那么几个人不时提醒注意留神,没有什么专门的安排,他们的团队人员不多,也没有多少物资,队列很短,遇到情况抱团也容易。所以决策者们认为没必要搞那么多花巧,真要出现问题,一起战也就是了。
老师们仍是一如既往的不置可否,不会提点,更不会指手画脚,甚至如果一路顺利没有发生情况,做出周密安排的精英议会并不会比打着见招拆招算盘的另外连个团队获得更多的评分,而即便是发生了状况,也要在观察各自的具体表现之后,才会给出一个中肯而客观的评分,这个评分并非是单一的,有组织能力分、也有个人表现分,假设自由之翼或自由联盟蹦出一个力挽狂澜、在关键时刻发挥极其重要作用的人物,那么他的评分未必就会低。
关于这些,昨晚谈话时,王力也隐约的向季良透露过一些。
大概的意思是说,像冬令营这样的活动,并非是为了某个人、或某几个人作秀而开办的,而是为了让学生们在实践当中,自我发掘特长,以便在之后的教学中,进行针对性的、扬长避短式的专项培养。所以,王力建议季良适当的给别人表现的机会,而非事事亲为。
实际上,像他这样的、在稀缺能力上(策划、组织)有特长的学生,一早就已经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甚至未来的培养方向都已经定下了,因此就算季良冲锋杀敌很牛掰,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远不如在老师们看重的稀缺能力上表现更进一步来的收益大。
季良当然不会让别人更改他的人生规划,不过如果将之看做是一个学习的契机,虚与委蛇还是有好处的,自己肯用功、再加上良好的外部条件,季良相信自己会因之受益终生。
有了这样的决定,季良便不再打算扮演动辄拔剑劈人的硬汉角色了,他想那些大多数不坐危堂的决策者们一样,将冲锋陷阵的机会留给了别人,而他自己则悠然的随大队行进,难得的放飞思绪,以现实与他记忆中的另一个世界做比较,感受那差别所带来的新奇和震撼。
在季良的记忆中,松鼠这种生物,虽然闻起来气味差点,但样子很可爱,而且胆小,最多也就是被逼急了挠人,效果跟猫爪挠人差不多。然而在这个世界,松鼠是一种非常凶猛的林间杀手。
像绝大多数怪物一样,这个世界的松鼠它们能够靠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存活,比如这个时代的雪、植物的根、枝、叶、果,甚至包括过滤某种泥土沙石中含有的物质;同时,它们对一些特别的物质及其渴望。
浩劫之后的今天,所有的生命仍陷在一个快速适应环境的进程中,不能适应就淘汰,所以很多生命会进行一种非正常猎食的猎食,这被人类称之为‘要素渴望’。
科学家们研究推断,因为进化速度太快,很多生命到现在都保持着‘本代进化’,也就是未等繁衍到下一代,自身身体构造已经再起变化,所以造成了基因缺失。缺失的结果从某种程度上讲类似于拔苗助长,严重的会出现‘进化崩溃’或者‘遗传畸形’,这也就是浩劫后生物肥正常猎食的原因。
很早以前,人类学家就发现这样一个情况,当人对某些食物生出特别浓烈的食欲时,往往代表着身体中对该类食物中所含物质的需求。这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呼唤,不光是口舌之欲的满足。
浩劫后的生物也一样,它们近乎本能的分辨出哪些食物是它们需要的,其实这个特征浩劫前的动物就有,比如食草动物,没人教它们植物学知识,然而它们通过自己的方法选择合适的植物,很少有搞错把自己吃死的。
不幸的是,人类作为浩劫前地球诸生命中走在进化前列的生命,所拥有的基因、以及某些不被科学家们理解的要素,最为丰富。
更不幸的是,正是因为这种生命状态的高级,改变时远比那些低级的困难。这就好比一个原始村落,和一个民主制度下的村落,都改制为封建制度,后者难度明显难度大,因为规矩已立且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类成了怪物们眼中的‘羊牯’,肥美可口,不但好吃,而且大补。
当然,越是难以转变的,成功转变以后也越强力,这就是浩劫之后人类口中的异族。从某种角度看,人类厚脸皮的自豪宣布:统治这个星球的,还是俺们人类,不需往远了说,异族,三代以前跟俺们都还是同一个祖宗。
这松鼠自然不能算异族,而是野怪,平时人们简单称之为怪,或直接冠以以前的名字。反正这个时代的人对各种怪在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也只有季良这样的穿越者,提到‘松鼠’才会跟可爱、胆小这类字眼挂钩。
松鼠是猎头者,它们对大脑,尤其是人类的大脑有特殊的偏好,如果你发现某只松鼠比其他同类强大很多,那么它十有八九成功猎取过人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对松鼠的认知!
所以尽管季良知道那些喜欢藏身与枝桠间、然后瞅准时机突然扑出一个斩首爪刀、斩首割头后逃之夭夭的家伙才是这个世界的松鼠,心中仍是会感到别扭和纠结。
而跟松鼠比起来,蛾虫作恶,倒是比较容易接受。毕竟大多数人对虫子都什么爱,丑陋、恶心、狰狞、讨厌、有毒……虫子往往跟这些个词联系到一起。
作为种类基数相当庞大的一个门类,作为处于低级生命状态的物种,昆虫们面对浩劫、所产生的结果最为泾渭分明,适应不了的,在浩劫后第一年就死绝了;适应了的,跟以前相比,个个都是大变特变,面目全非。
这蛾虫,原本就是夜蛾的幼虫,长相跟蚯蚓有几分相似,喜欢潮湿且土质相对较为酥松的地下,啃啃植物的根,或者嚼吃点腐烂的叶子什么的。但如今的蛾虫,首先体积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成人小臂粗细,7-9米长的比比皆是,而且它们化蛹变蛾的先决条件就是一定程度的满足要素渴望。于是结果就出来了,它们袭击人,从地下。
蛾虫成熟后,可以以能量在土层下制造临时空洞,然后将它们的猎物拉进去,慢慢享用,其过程跟水蛭或蚊子吸血差不多,注入毒素,稀释血液,然后吸食,不同的是,蛾虫吸食的是体液,它注入毒素后,那人就跟中了化骨绵掌一般,内里都被腐蚀成糊了,然后它就吸,吸一部分、再腐蚀一部分,深陷土下,想动个胳膊扭个身都困难,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痛苦可想而知,据称被蛾虫糟蹋后又救活的人类,精神崩溃疯掉的极多。
“幸亏这种生物对土质有要求,也需要浩劫后的变异林木的根茎来维持生命的基本需要,否则野猎的人类晚上睡觉、恐怕都会心寒胆战。”
季良正回忆着这个世界生物课本中的相关知识,不远处一名土系术士突然大声警告,并伸手指了方向。“蛾虫,有蛾虫来了!那个方向!不止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