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事妒恨你，倒不如说你羡慕你。”
幽梦影幽幽地说着，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舒亦然身上，不知看着什么，有些入迷。舒亦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舒亦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墨衣行与幽梦影之间的羁绊显然不是表面上看着这样，只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两人的关系发生这样大的改变。
“你其实没有话要对我说吧！”幽梦影的目光总算有了焦距，此时舒亦然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视线，只要抬头就能对上她的双眸。
幽梦影带着一副对舒亦然心中所想了如指掌的神情，纵使不开口，舒亦然也有种能被她彻底看透的感觉。
“刚才那些话……”舒亦然张了张嘴，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好似有千言万语卡在喉间，想吐却吐不出来。
幽梦影冲舒亦然摆了摆手，道：“你不用想方设法说些什么来安慰我了，说到底这些也只是我自找的，而且……你也不是她。”
幽梦影最后一句说得极轻，却被舒亦然清楚地听见了。
她这是知道了什么？舒亦然没能及时压抑住脸上那错愕的神情，她这样只是让幽梦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而已。
“你放心，我都是要入轮回的人了，也不可能拆穿你。”
幽梦影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舒亦然要是还不明白，那白诺还真是白找她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舒亦然还想用失忆来搪塞过去，不过见到幽梦影那一副什么都知情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或许在她眼中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索性闭嘴不出声了。
“我都说了你可以放心，我现在已经身处轮回路，就是想拆穿你也于事无补。”幽梦影浅笑道，还摆出一副让舒亦然可以完全放心的神情。
话虽如此，可一心想隐瞒的事就这样被直接捅破，舒亦然还是觉得心下有些不安。只是看着幽梦影在烟雾中的身影，舒亦然又释怀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舒亦然这话相当于直接承认了幽梦影的话，她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知道幽梦影为什么知道的话，也能让她心里有数，趁目前无涯子他们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尽量避免再出现差错。
幽梦影低头揉着自己的衣角，并没有及时回答舒亦然的问话，片刻后却抬头道：“你以后要小心些，想取你性命的人可不止我而已。”
若说之前被幽梦影直接点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错愕，那现在得知自己的小命还被其他人惦记着，舒亦然现在可不知是震惊而已了。
“看来无涯子没说错，你果然有同伙。”舒亦然有些气愤地说着，可现在她一个人拿幽梦影又无可奈何，方才无涯子以不让她入轮回相胁都没能让她说出真相，更何况现在她只要转身便能入轮回了，更是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了。
幽梦影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愧色，还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念在与她相识一场的份上提醒你而已，你难道认为我说出来后，你就能占主动了么？别天真了。”
“我知道你没有义务，而且在你看来或许告诉我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是你们所危及的并不只是我一人而已，整个地府，乃至三界会有什么浩劫，你难道不明白么？”舒亦然顿觉自己不该因为心中一时的不忍就与幽梦影说这些，既然她能跟仍处在暗处的人一同谋划这么大的事，在她眼中就没有天下苍生的安危，有的只是她一人的恩怨。
舒亦然也没了继续与幽梦影说下去的兴趣，等幽梦影转世后，就不信那人不会现出身来。
“你跟她还真是像，难怪我最初也会看走眼了。”
舒亦然刚转身，幽梦影那喃喃自语的话却又绊住了她。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时间显然来不及了。”幽梦影的声音似乎有些远了，声音轻轻的，舒亦然要屏息凝神才能听清。
待舒亦然转身时，幽梦影那白色的身影已然与奈何桥上的烟雾融为了一体，根本分辨不出她身处哪方。
舒亦然不敢贸然往前走了，只能看着烟雾弥漫的奈何桥出神。
方才转身的一刹，幽梦影那原本飘忽不定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如同在她耳边轻声诉说着。
“愿来生不会遇见你，珍重，墨衣行。”
鼻尖略感酸楚，脸颊有些痒痒的，抬手竟是一片湿润。舒亦然愣愣地看着手心的水雾，抹了抹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是满脸泪水。
这是怎么了？幽梦影分明是害她落到这个境地的罪魁祸首，而且她还有意隐瞒了她想知道的事。可为何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奈何桥上，自己的心竟像突然空了一块一般？
舒亦然离开这片烟雾缭绕的地区时，才算是恢复了一些意识。而四周的景致渐渐清晰起来时，她也见到了仍等在原地的无涯子，却不见祭剑魂。
无涯子见到舒亦然的身影，只是问道：“她走了？”
舒亦然沉默地点了点头，刚才那莫名的悲伤气息似乎还没消散，她一时间没能走出来。
无涯子没继续多问，同样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神情严肃道：“我有话要问你，这里不太方便，先回你那。”
无涯子说的地方显然是竹屋，不过舒亦然却完全不知道他究竟要问什么事，只是略显沉重地点头应着，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无涯子身后一同去竹屋。
看着舒亦然这样低落的情绪，无涯子心下了然却也没说什么，一路只是在考虑着该怎样开口问及那件事。
等两人到了竹屋后，舒亦然的情绪似乎回来了一些。
怎么说这里也算是舒亦然在地府的家了，回到熟悉的地方，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一瞬间，舒亦然只想放下所有的事，好好的睡一觉。
不过跟着她一同到竹屋的无涯子显然不会让她这样做，他进门后便一脸正色地坐在竹椅上，一双墨瞳紧紧盯着舒亦然，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你刚才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事呢？”舒亦然单看无涯子的神情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觉得能让无涯子这样认真的事，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难道是要商量幽梦影的事？之前在河岸下他不是说都是他的责任么，还说会弥补的。无涯子还没开口说究竟是什么事，舒亦然已经在脑中形成了多种猜测。
不过无涯子开口说的话显然与她的猜测相差径庭，而且还让她震惊不已。
“你先前在忘川河是怎么回事？”
无涯子的问题来得太突然，舒亦然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要问的究竟是哪件事，她不由得小心地问道：“我有些不明白，在忘川河的时候，我……怎么了？”
若是无涯子想说的是关于她跟幽梦影说的那些话，她该如何解释？难道说是下意识的？不过这样说来也确实是这样，毕竟是被墨衣行存在的一丝残识所影响了。可要不是关于这个，那又会是什么？
无涯子闻言皱了皱眉，他看向舒亦然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这让舒亦然心中更是忐忑不已。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无涯子就直说了出来。
“你的气息紊乱，况且在奈何桥的时候，一举一动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舒亦然有些震惊地看着无涯子，难道她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在奈何桥的时候，她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多难受，而且她还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可还是让无涯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关于走火入魔的事，舒亦然在心里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无涯子。
要是让他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现在关于她的身份，不仅是祭剑魂，想必无涯子心里也有疑问。要是现在将走火入魔的事说出来，或许会将这件事直接捅破。
想到这里，舒亦然断了告诉无涯子的念头。可究竟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呢？既然无涯子已经看出了不对劲，要是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反倒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这一考虑，让舒亦然为难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无涯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舒亦然更是着急。
在无涯子紧皱着的眉头下，舒亦然索性一狠心，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无涯子深深看了舒亦然一眼，随之那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起身一步步靠近舒亦然。他这样出乎意料的举动吓到了舒亦然，导致她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背靠墙壁。
舒亦然咽了咽口水，无涯子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烈了，而且不知为何，她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
无涯子见舒亦然背靠墙壁站立着，也不再继续往前，与舒亦然保持几步的距离。
这样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后，无涯子总算是开口道：“我劝你不要想方设法来掩饰了，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是能辨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