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白则是不满地看了单博涵一眼,
“那也不能怪我,只能说你们医院配套设施太不行了,停个车都这么麻烦。再说,你刚才看我停在那儿,也没制止我呀,不过,当时虽然制止了也没用。”
“那然后呢?”以汐适时接话。
“然后呀,我就只能打车过去。可是,唉,烦死了,这个尚市出租车也不行,我也得投诉。什么年代了,竟不能刷卡。我又没带现金,只好先让司机找个地方取款,后来才又奔到饭店。我这一路,可是千里迢迢,波折不断呀。以汐,你今天必须全喝完,才对得起我。”
说着,古白就把手里的粥碗往以汐面前递。
以汐闻声,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紧握在一起。单博涵马上大步过去,接过粥碗,冲古白一本正经说道,
“真不好意思,古先生,宁宁现在不能进食。今晚,宁宁还得住在这儿,还有一个例行检查得做,检查要求空腹。这个粥先没收了。”
“不是没问题了吗?怎么还得住院?”古白皱眉。
“是没事儿了。不过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我当时就通知了好几个科室的同事。现在还差一项检查没做,人家刚才还专门打电话给我,说留了机器。”
“直接拒绝不就行了吗?不过再多做一些检查也不是坏事,那我们就再多等一会儿,做完检查再回去吧。只是可惜了我这碗满满都是泪的粥。”古白一脸惋惜地看着单博涵手里的粥碗。
“人妖,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还得住在这里。”以汐歪了歪头,故作轻松地冲古白说道。
“为什么还要住院?”古白看了看以汐,又看了看单博涵。
“因为马上要做的检查报告明天才能出,我们医院的原则是,在报告出来之前病人不能出院。”单博涵脑子一转,信口胡诌道。
“看来我也得投诉你们医院了。”古白往沙发上一坐,“那我今晚也住在这里,陪护好了。”
“这个,我们医院规定,不是重病患者不允许陪护。”单博涵硬着头皮,又开口道,不过这次倒是真的医院规定。
“单博涵你是不是和我作对呀,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古白刚坐下,又刷地一声站起来,嚷道。
“人妖,你回去吧,我又没什么事儿,现在是医院这样的规定。本来就已经很麻烦博涵哥哥了,总不能再让他为难吧。无非是做完检查再睡一觉,在哪儿都一样。我现在好累,想休息了。”以汐缓缓开口。
古白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他也知道现在的她肯定是心力交瘁,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她一直在强撑着。
“那我陪你做完检查再走。”古白终于开口,低声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古白。做检查的事情就交给博涵吧。”以汐坚持。
“古先生,你先回去。今天你也挺累的吧,以汐这边交给我,今天晚上我值班,一直都在,不会有事的。那项检查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做。”
古白看着以汐一脸疲惫,终是不再坚持。他心里也烦闷,只道再坐一会儿就回去。
古白刚走不久,单博涵就带着以汐去了眼科检查室,王主任已经等在那里。可是,检查完后,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王主任只能推断说,很有可能是喝了酒,刺激到神经,再加上情绪不稳定,所以,眼睛出现短暂性失明。目前,只得留院观察。
从始至终,单博涵一直紧握着以汐的手,听到论断结果时,他满脸担忧。反而是以汐轻声安慰,说没关系,那就再等等看。
再回到病房里,以汐就直接睡下了,让单博涵去工作,不用陪着他。单博涵以为她是想一个人待着,再加上手头的确还有病人要去巡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千叮咛万嘱咐,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一定要按铃。他中间只要得着空就会过来。
以汐一人待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她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再睁开,可无论她怎么尝试,眼前始终都漆黑一片。
她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要坚强,宁以汐。可长时间被黑暗笼罩,她终是接受不了,终于承受不住恐惧和悲痛,整个身子蜷曲在被子里,紧咬住牙关,小声抽泣。
忽然,门口传来手把轻轻扭动的声音,紧接着,似是有人进来。以汐立即止住眼泪,警觉地喊了一声,“博涵?”
对方没有回答,只听到稳稳的脚步声,她心里一沉,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手心紧紧握住呼叫器。
“是谁?”她提高音调,充满戒备,“古白?”
依然没有人回答,来人似已走到床前,慢慢坐下。
以汐只闻到一股重重的烟草味儿,她躲在被子里,身子有些颤抖,咬牙,正要按下按钮,
“头疼吗?胃疼吗?眼睛呢?”对方终于发声,轻轻开口安抚。
以汐闻声,心里立即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皱眉。她摸索着,慢慢坐起来,期间,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手,马上缩回去,但还是感到一股粘湿。
虽有些疑惑,她仍冷声道,“你来做什么,林总?”
林慕枫一眼不发,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清秀却倔强的面孔,满眼疼惜和痛楚。
他看着单博涵离开,就过来到病房,但没有立即进去,一直守在外面,听着她不停啜泣。那一声声抽泣声打在他心上,也慢慢撕破他的心。一时间,他竟红了双眼。
他不敢想象在过去的五年里,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孤身在外,眼睛患疾,父母双亡,甚至还可能发生了一些连他都无法查出来的不好的事情。
五年里,他刻意忽略她的一切消息。他恨她当日的狠心和决绝,那种恨连带着痛是直到今天也无法释怀的情愫。可是,从在南城超市偶遇她的那一刹那起,他就明显感受到自己心底的那一份窃喜,就清楚地意识到他似乎一直在等她。
而无论这些年他再怎么恨她,当得知她过得并不好时,他依然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单博涵本不肯把她的病历报告拿出来,他便告诉他,他的收购意图和决心,还搬出了院长。他知道单博涵和院长的师徒情谊。这才换得手里的资料。
而单博涵带着以汐去找王主任时,他恰巧在内间和主任讨论以汐眼睛康复的可能性。他在暗处看着他们,自然也听到了诊断结果。
那一刻,他心里的震惊和疼痛不比任何人少,他心疼她,痛恨自己,因为他清楚今天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纵使红了双眼,却还是不敢踏进病房。主任说,她不能再情绪激动,现阶段,除了静养别无他法。
可他又听着她无助、悲伤的低啜,却再也忍不住。他想一把抱她在怀里,告诉她,他有多痛。
此时,他就只能这样怔怔地看着她,听着她的冷嘲热讽,不敢半点动作,怕再惊着她。
以汐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