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奥突然放软了声调说:“看看你,出了这么多汗,头发湿湿的搭在额头上多难看。其实你也不用太害怕,毕竟你死掉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如我给你提前预告一下,等你死后我就会让彭奈醒过来,他把头伸出栏杆就能看到你的尸体,他会发现他用自己这双手将你推下了这座高楼,是彭奈他自己亲手杀掉了你,你说精不精彩?”
等彭奈这个主人格醒来看见我的尸体,他一定会自责得要命,那画面光想一想我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在心里暗骂尼奥是变态,嘴上却说:“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虽然和彭奈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但他压根就不喜欢我,我死了对他基本上没太大影响,你这步棋真是走错了。”
“是错是对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着,尼奥一把抱起我的腿往上一抬,我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悬在了空中。
“啊!”
我失声尖叫,用被紧紧绑在一起的手紧紧抠住栏杆不让自己掉下去。
“吵死了。”
尼奥不耐烦的拿出水果刀,在栏杆上磨了两下,笑着问我:“你是自己跳呢,还是我等我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然后什么都住不住了自己掉下去?”
我的脸被冷风一吹,眼泪顿时汹涌而出,放低姿态苦苦哀求道:“尼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杀掉我不可?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杀你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觉得你碍眼,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通通应该去死。”
尼奥面部表情极度狰狞,似乎身体里随时都会有只凶兽撕破皮囊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这个世界。
我眼珠子转了转,顺着他的话说:“其实我也挺讨厌彭奈的,他冷漠、自私、不顾他人感受,是个人渣,你要占领他的身体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你。”
尼奥低头拿刀在我手上割开一道血口子,我手上一痛,下意识想松开手,但还是忍住了。
尼奥说:“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么?真是个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说着,散发着寒光沾了我血的刀子又向我的手伸了过来,这一刀下去我没忍住,手上使不上劲,松开了栏杆,整个人头朝下往下栽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以这个难看的倒栽葱姿势从这幢三十几层的高楼坠下时,尼奥在我的惨叫中拉住了我的脚腕子。
“临死前给你个机会说说遗言,不过最好简短点,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遗言?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准备遗言了。
我边哭边说:“告诉我妈,别总是打牌,久坐对身体不好。别和她们舞蹈队的阿姨们置气,生气伤肝。告诉我爸,少喝点酒,别偷偷躲在阳台上抽烟,其实我都知道,一直没忍心说他。以后做菜少放点盐,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要吃清淡点。还有……女儿不孝,下辈子再来做牛做马孝敬他们。还有……”
“行了。”
尼奥烦躁的打断我,他看了眼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弯了弯唇角说:“时间差不多了,你的这些遗言估计我也不会带到,所以你说再多也是白搭。”
“等一下!等一下……”
我吸了吸鼻子,委屈的说:“我都要死了,你难道不想问问我的名字吗?你杀个人,总该礼貌的问一问别人的名字吧?”
尼奥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啧了一声说:“关我屁事。”
狂风在我头顶盘旋,初秋的天气似乎有些寒凉,天已经有些亮了,我能看见尼奥刚才说的那个种了桂花的花坛。
再过个把月,整个医院就满是桂花飘香了。
不久后,我的血就会流进泥土之中,沉入地底。
我曾想过自己有千万种死法,最好的那种是七老八十掉光了牙平静的死在睡梦中。
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奢望罢了。
我爸妈给我取名叫陆清晨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我会被绑的跟一只阳澄湖大闸蟹似的惨死在这个清晨时分。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待死亡来敲门。
就在这时,天台的大门被人猛地踹开,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我听到了左晨辉暴怒的声音:“尼奥你这个混蛋,快放开她。”
“放开她?我一松手她可就拜拜了,你确定要我放开她吗?”
“不要!”陆清浅大喊着就要向这边冲过来。
左晨辉伸手拦住她,对尼奥说:“我知道你想得到什么,放开陆清晨,我们凡事好商量。”
“商量?哼,我可没这个兴趣。”
尼奥提起我,就要把我扔下楼去。
“等等!”
伴随着凌乱的高跟鞋声,一道颤抖的女声传了过来。
我整个人被倒挂着,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头部,连涨得通红。五米开外的地方站着陆清浅、左晨辉、王妙春以及好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从人群的缝隙之中,我看见了慕天姿。
慕天姿看上去倒是比在左晨辉怀里的陆清浅镇定不少,但她的指尖在剧烈的发着抖。
她身体呈现本能的向后倒的动作,似乎随时准备撤离,可见她对尼奥有多排斥。
但是,她还是故作镇定的朝尼奥大喊:“尼奥你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天姿?”
尼奥显然认得慕天姿,而且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喜悦。
慕天姿看了眼站在左晨辉身后的王妙春,王妙春点了点头,她闭了闭眼睛,然后挤出一抹干涩的笑容对尼奥说:“这么多年不见,你不想我吗?”
尼奥看着慕天姿,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知道,他看向慕天姿的眼神一定深情款款。
尼奥说:“天姿,我很想你。”
慕天姿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迎接的姿势,温柔的说:“过来,抱抱我。”
尼奥的脚动了动,似乎有所犹豫,但他还是没有放开我。
慕天姿又说:“你难道想当着我的面杀人吗?你忍心让我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吗?”
听到她这样说,尼奥终于提起我扔到一旁,奔过去一把搂过慕天姿,喜悦的看着她的眼睛,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虽然明知道那不是彭奈也不是谢思达,可是看他用这个身体亲吻别的女人,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