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咆哮着坐起身,咬牙切齿的指向他的脸,“彭奈!你这个混蛋!”
“谢谢夸奖。混蛋下楼给你磨豆浆去了。你最好二十分钟之内把自己收拾干净下楼来。”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人生亘古不变的真理:不怕流氓没文化,就怕流氓不要脸。
彭奈这厮,简直太不要脸了。
为了赎回我的身份证和钱包,吃过了早饭,我老老实实跟着彭奈出了门。
坐的依旧是昨天那辆骚包的加长林肯,司机在给我们开门的时候微笑的冲我点了点头,竟然还特恭顺的说了句“陆小姐早上好”。
这么会来事儿,难怪能成为彭奈这种阎王爷的司机。
一路上彭奈都在闭目养神,对我的找茬不闻不问,在我问他第五十遍“我的身份证和手机被你藏到哪里去了”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之后,我终于放弃了。
我气馁的仰头靠在座椅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彭奈睁开双目斜睨了我一眼,不阴不阳的说:“怎么,一日不见那个姓金的你就如隔三秋了?”
我直起身,正气凛然的说:“彭奈,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他是我老板,我又是和他一起来B城的,我无故失踪,总该给他交代一声吧?”
彭奈说:“你放心,你们那破杂志社少你一个依旧能转,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我彻底无语了,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这一看不得了,几乎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我拉过彭奈的胳膊,指着窗外朝我们敬礼的哨岗惊恐的问:“我们这是去哪里?”
彭奈不耐的看了眼自己被抓皱的衣服,拉过我的手握在掌心里不咸不淡的说:“我外公今天八十大寿,咱们去给他拜寿。”
拜寿?有没有搞错?
你一个外孙去拜寿天经地义,我一个路人甲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我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去。你在路边把车停了,我要下去。”
此时车已经进了戒备森严的大院,正放慢了车速在林荫道上缓行。
彭奈不高兴的啧了一声道:“你别闹,身份证和手机还想不想要了?如果你想一辈子待在B城吸雾霾和沙尘暴,我倒是不介意。”
我拍案而起,“你这个禽兽!”
他笑得如沐春风,“禽兽?今天晚上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禽兽。”
说话间,我们的车已经在一幢灰瓦洋楼跟前停下,彭奈率先下了车,然后绕到我这边,拉开车门伸出一只手来扶我。
我抱着汽车抱枕期期艾艾的说:“彭大神,我能不去吗?我实在没什么给老年人过生日的经验啊,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成不成?”
彭奈眼中滑过什么,放软了语调说:“你就当是陪我面对他们吧,给我壮壮胆。”
彭奈何其高贵冷艳的人,他能从他嘴巴里听到这些几乎低到尘里话,可见他也是别无选择了。
我一想到谢家上上下下对彭奈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心里就一阵抽痛。
或许,他只是需要一只手握紧他,给他勇气去面对曾经的那些过往吧。
我挽着彭奈的胳膊走进那间院子,因为紧张和害怕脚步有些踉跄。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用陪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安然度过了今天,我自然会带你回S城,远离这里的一切。”
好,那我就先把谢永娟对我说的那些话暂时抛到一边,先陪彭奈过了这一关再说。
我点了点头,跟着彭奈往院子里走去。
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中年妇人迎了出来,她穿着黑色镶金边的盘扣旗袍,头发在脑后高高盘起,看上去很和善。
彭奈恭敬的叫了声“吴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一见的柔和神色。
吴妈应该是谢家的保姆,她笑着迎上来,“小奈回来啦,快进去吧,老爷子老太太都在屋里头等着你呢。”
她看见了站在彭奈身边的我,脸上扬起一抹和蔼的笑意,温声道:“这位姑娘是小奈的女朋友吧?长得可真水灵,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别站着了,外头冷,快进屋吧。”
我这人最爱听别人夸我,听到吴妈这样说,立刻从善如流的跟着彭奈喊了声“吴妈好”。
我和彭奈跟着吴妈走进院子,然后走进了一幢三层的白砖灰瓦的小洋楼。
谢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穷奢极欲的景象,整个装潢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装修风格,看上去很朴素,但客厅中央摆着的那套红木沙发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还有柜子上的那尊宋朝的花瓶,我似乎在那本介绍古董名品的杂志上看见过,据说是宋徽宗亲手描的花,还说这件花瓶早在战乱年代就遗失于战火之中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彭奈牵着我的手绕过绘着恢宏古代战争场景的屏风走进大厅,客厅沙发正位上坐着一位白发老人,正歪着头听沙发上几个晚辈说话。
老爷子虽然满头鹤发精神头却看上去颇足,他正襟危坐,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
茶几上摆着新鲜瓜果和几个青花瓷茶盏子,沙发上坐了几个中年女人,全都是衣着得体,包养得当,一副高门大户阔太太的形容。
“姥爷,我回来了。”
彭奈恭敬的向老人问好,又顺着朝沙发上一众姨妈、舅妈问了好。
我的视线在众人当中转了一老圈,还好并没瞧见谢永娟,总算是放下了心。
“回来了。”
谢老爷子脸上没太多表情,甚至没看彭奈一眼。其余人也只是各自聊着天,仿佛没看到彭奈一般。
我会想起我们家过年过节家里亲戚聚在一起的情景,我一进门,亲戚们都会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我近况如何,是否恋爱,等等问题。
而谢家人对彭奈的态度,简直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我带你上去见见同辈的亲戚,定航哥应该也在。”彭奈在我身边小声说着,然后拉着我的手往楼梯口走去。
就在这时,谢老爷子突然喝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