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密报,陈杅眉头轻皱,写满一面的密报之上将洛安城对江陵王措施全部写了下来。
陈杅惊讶的是没想到洛安城那边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
将一个殴打一州长史的家奴杀头自无话可说,可却因此收了江陵王的万亩良田又将那江陵王罚俸三年,似乎有些太狠了点,但也不为过,不过最后又撤下了江州刺史,收回了江陵王对江州的政权,如此这般,那看样子朝廷那边是要拿最软的江陵王先下手了。
想到这陈杅呼了口气,将密报塞入袖中。
对于江陵王的事现在还不需要自己去过问,这中自有陈凛在做,不过自第一次那只信鸽送来临洛郡的那位国公之子被十二支弩箭穿身却仍不死的密报之后,陈杅便一直将那些见到即无用的密信深藏起来,至于为何,大概是因为陈杅知道,这些便是天下之事,待到自己继承北雍王之位之后,哪还有这等功夫看着种“小事?”。
收好密报,陈杅又从腰间锦囊之中拿出一颗精食放到了锦帕之上,看着九翎帝鸢低头衔起不过黄豆大的精食又抬头囫囵吞下,陈杅不禁轻笑,还是这小九儿自在的多,不用理会那么多身外之物,可自己确是不行了,一想到一月之后的成年礼,陈杅当真是有些羡慕这小九儿了。
给自己饲养多年的雪鸢喂了两次精食之后,陈杅轻抚待着一双滴血眸子的鸢首,然后猛地举起负鸢左手,臂上雪鸢未鸣,振翅高飞。
郡守府内院之中,一身银甲未去的陈杅抬起头望着了雪冤鸢去,直至最后一抹白影不见,小九儿来的快,走得也快。
陈杅将臂上锦帕收起,低下了头,看着身下甲裙的正摆之的两条绶带之上画着黑色四爪龙纹,与背上大红披风的一条金龙形态差异极大,但能在盔甲上带着这两条绶带与背上那个龙纹披风的人,整个天下也只不过十余人,而自己背上那金龙披风在战争中也是要去掉的,不然只会让自己变成敌军的靶子,自己还未自信到能够接住战场上那铺天盖日般的箭雨。
而除了当朝皇帝和七大藩王之外,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身着金龙披风挂龙纹绶带领兵之人,至于另外的几个藩王世子,多还未有亲自领兵的记录,毕竟藩王亲领大军实在是大忌,纵使是陈凛也只是在北雍内部调动,若是出了北雍四州,那便与谋反无异!如此,连陈凛不敢轻易出北雍,其他的藩王更是不敢了。
毕竟在游历之前,自己这个北雍王世子,才是天下世子之首!十多年间不知多少人都以自己为纨绔子弟的榜样,就连自己在越州时都听过自己在北雍时的光景,那听起来,当真是舒坦!
而敢比自己还闹出大动静的人,这个天下,应该是还没有。
或则说,那些子藩王世子,有谁敢像自己一样把道教祖庭的神像用刀剑毛笔画了个遍?又有谁能像自己一样在十三岁时与大国手黄北望下棋三局,局局食子七成之上?
想到这些,陈杅心中微微有些自豪,现在翻起旧账来,自己似乎还真的当得起天才这个名号。
只是收起锦帕的左手碰到腰间铁剑的那一霎,陈杅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那把铁剑,倒吸了口气,六品境,与自己实在太不相配,若是能像扶夏,能像陆寒亭,甚至能像那两个南唐遗脉一样,那多潇洒?而现在自己这一身在普通百姓中只得仰望六品境界,似乎已经有些说不出口。
送走自己饲养多年的九翎帝鸢,陈杅本想出院去逛逛这当阳郡,看看这雍州的风土人情。
虽然十三州流亡路归来之时曾与六哥一同纵马雍州,可因为当时一心想要回王府所以大多是走马观花,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可惜。
转过身去,陈杅进屋先换掉了一身银色铁甲,虽然这幅铁甲威势十足可披着着实是不怎么舒服。
换下一身足重三十二斤的一等重甲,陈杅顿觉神清气爽,在春风下也更舒服的紧,这好似,春风得意?
想到这陈杅不禁一笑,前朝大诗人留下名句“春风得意马蹄疾”,而现在,应该也不差吧?毕竟要论春风,现在那是真真正正的三月春风抚杨柳!而要论马蹄疾,这中原有几匹比得上自己那纯血的汗血宝马?
陈杅站在郡守府下人之前早已布置好的主卧之前,伸开双臂,待扶夏将白色锦衣穿上之后,陈杅又在铜镜之前上下看了看镜中一袭白衣之人,略微得意,纵使半年来日夜练剑,可依旧改不了本世子的这幅绝顶容颜。
“只是...”陈杅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向一旁的扶夏,道:“本世子与一年多之前,变化如何?”
扶夏听后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似...更有男子英气。”说完,扶夏顽皮一笑。
陈杅听到这个回他得意一笑,还是自己家的丫鬟观察的透彻,不像周休勤那群牲口,只说自己整日练剑是昏了头脑。
陈杅对着镜中人整了整衣任,轻声道:“一年又两个月的游历路,是该有些变化了,不然对不起自己这六千里往返路,当真苦的紧。”
扶夏在一旁听后轻轻点头,细语道:“王爷其实一直担心着殿下,不然也不会得知殿下尚在京城便让奴婢和老吴去迎接殿下,可是整整一百惊雷骑呢!”说到惊雷骑的时候扶夏语气特别加重了下。
陈杅听后轻笑,那一百惊雷骑大概是自己第一次领军了吧?只是惊雷骑毕竟只是轻骑,与这人马浑身披着重甲沉玄骑比不了。
陈杅轻声道:“大约是吧,不过惊雷骑无论在这中原与北奴多么名声赫赫,终究只是浑身披甲也不过二十斤重量的轻骑而以,不说与陈凛自己亲领的沉玄军差距有多大,就连卫赋一系的那个什么幺蛾子的铁鹞子都比不得。”
扶夏听后脸露苦恼,自己对北雍的军伍之事并不在意,但因为长霜院大丫鬟这个身份,所以也很清楚两军之差,轻声答道:“朱成理领着的铁鹞子,全军总共两千二百骑,比不得同样骁勇的三千四百惊雷骑,但无论如何终究都是北雍的铁骑,公子何须叹气?”
陈杅听到都是北雍的骑兵之后一声冷笑,道:“卫赋亦是北雍之人,我亦是北雍之人,可那些北雍之兵有谁看得起我这个纨绔子弟?有谁真心服我?当年,将北奴南朝大将军包裹在麻袋里,仍在地上,在南朝四千铁浮屠和数万铁骑面前践踏成泥的,是他卫赋,不是我陈杅!”
说到这里,陈杅声色俱厉!
扶夏心中一惊,低下了头,默了会,轻咬唇齿,道:“奴婢只愿追随世子,无论北雍如何!”
听到扶夏的话语,陈杅闭上双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泛着淡淡檀香的空气,自嘲道:“逐影谍子三日前由下北部的二等谍子亲自送来密报,一张白帛,雍州七郡有三个郡的郡守以下与无瑕卫来往密切,其中,就有这个当阳郡守陶承然。”
说到这,陈杅停顿了会,看了眼扶夏,继续道:“他陶承然本就是来自司州繁华世家,来我这北雍贫苦之地自是不愿意,而且此次自北雍回到洛安之后必然是少不了升官发财的,那本世子今日就再多些纨绔,再多些荒唐,管他洛安皇帝和那个王临川信不信,且让那些子文官武将们信了,那与我北雍,只有大利。”
扶夏听后心中讶然,开口道:“可若是洛安城的文官武将们亦是不信呢?”
陈杅听到这个问题略微尴尬,白了一眼身边实在是让自己没法子的丫鬟,道:“那陶承然的两个夫人今天都在这院子里,那他,定是信得。”
说完,看着已是面无表情的扶夏,陈杅仰天大笑出门去,这世间,本就是人鬼莫辨,古往今来一个虚虚实实,又套死了多少名臣将相?
当然陈杅对此其实并不在意,区区一个郡守而已,在北雍与朝廷之间顶多只算是一个东西,于大局无碍,所以此次来这当阳郡,更多只是为了教训教训一下这个陶承然而以。
出了那个被紧急装修的精致的二层楼阁,陈杅眼神不自觉的瞥向那个内院之中的独院,刚刚那两个眼睛,自己可是记忆犹新,既然那郡守进不来,那俩小娘子不能跟自己请安,可她们不能来,自己却可以去。
想到这,陈杅轻笑着摇了摇头,拇指轻轻抚摸腰间佩剑,虽不是什么名师铸造,但也有兵中君子应有的气质!以自己在北雍多年的经验,骗骗那些没见过大世面的良家女自是水到渠成之事。
小走几步,到了那个郡守独居的半面花园门口,陈杅见一旁红花嫣然,弯下腰去轻抚之,花香扑鼻。
远处,有小步轻粘之声。
正弯腰闻花味的陈杅心中得意,虽已是近一年未曾去这般调戏良家妇女,可看起来应该还未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