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马车自云州正往雍州去的陈杅颇有春风得意的模样,可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惹得青柠一阵嗤笑。
摇了摇脑袋,陈杅呼了口气道:“莫让本公子知道是哪个混蛋背后说我,否则定将他送到洛安大内当个公公去。”
青柠捂嘴偷笑道:“那若是反倒因祸得福,成了大貂寺,那可如何是好?”
陈杅收起玩笑模样,而是淡淡道道:“当年陈凛灭楚,六十万大军在大江之畔驻扎半年愣是一动不动!兵部尚书急,六王十八将更急,负责军饷的户部尚书更是跳脚骂娘说他陈凛空耗国立,其心必反!整个天下都说他陈凛要反!而太武帝却仍旧命户部兵部不可缺了陈凛一粒粮食,少了他陈凛一片甲片,更杀了赵昇在内十余个言陈凛其心不轨之人!你可知为何?”
青柠眉头微蹙,疑惑道:“是因为太武皇帝与王爷自临洛之战曾并肩作战,之后更是一同与北汉相战多年?”
陈杅笑了笑,却摇头道:“临洛之战,陈凛与太武帝结下了一份情,自此便算是太武帝一系的人了,可当年陈凛在咸阳城下下杀了枉死八百土营的司马长嵩便算是断了,擅杀四品大将,还是他司马皇族,再重的情谊也该断了。”
说到这,陈杅停了下,自嘲一笑又继续道:“六十万大军在大江之畔,若是玄巽敢在那时将陈凛问罪,谁能保证那军心仍稳?”
青柠歪了歪头,又用力的点了点头,好似已知道陈杅和王爷为何不惧那些如黄门郎等等的言官,只要北雍二十万铁骑仍是姓陈,又有何惧?反之,若是北雍铁骑再不似当年大壶口前连续三次对西秦巨盾兵发起冲阵般血性,而是如冀州边关那般糜烂不堪,庙堂之上纵使文臣武将皆说我北雍是国之栋梁可仍是逃不过一死!
青柠点了点头,柔声道:“或许对天子来说,忠臣可杀,奸臣可恕,一切皆不过是为了司马家天下永固而已。”
陈杅点了点头,轻笑道:“都说当年太武帝因被大宦刘善安的蛊惑,妄杀冀州将军赵东离导致冀州军政自此一蹶不振,最后新帝登基不过七日便将刘善安赐死,被天下人视作英主!可却不曾有人想过,若是太武帝无意,一个小小宦官,又如何敢对一品封疆下手?更有谁知道,若是赵东离不死,没有后系支撑的六皇子如何将王位坐得安稳?”
陈杅扭动了下脖子,然后冷笑道:“所谓的妖宦刘善安,不过是太武帝给当今天子留下的一道随时可取的肥肉罢了。”
青柠歪了歪头,然后嘻嘻一笑道:“太武帝以巨宦给天子换取了英明,可无论是太武帝还是当今天子,却更是想对我北雍这全天下独一个的异姓王下手吧?”
陈杅点了点头,道:“江陵王死了,世子司马则虽成了郡王可却仍未被收回对江州的管辖之权,你可知为何?”
青柠低头思索了下,答道:“为的是给其他的六大藩王做个榜样,只要对朝廷仍是忠心,那便不用担心子孙富贵?”
陈杅听后确是摇了摇头,哈哈笑道:“子孙富贵?有什么富贵比得上洛安城里那身绣着五爪金龙的天子璇冕?又有什么富贵抵得上皇帝之位!?”
陈杅冷哼一声,接着道:“不收回江陵郡王的亲王封国,只是因为朝廷怕他的兄弟见江陵王之惨状而秣马洛安城!”
说完当今天下之势,陈杅深呼了口气,看了眼身旁的大丫鬟,又是淡然一笑,道:“现在就是不知,是司马沧浪还是他司马令如最先坐不住了。”
自陈杅回王府之后便开始与扶夏逐渐接收逐影之事的青柠摇了摇头道:“司马令如与天子是同胞之兄,向来对皇帝言听计从,镇守辽东十余年还不曾出过一次意外,倒是让皇帝陛下放心紧,如此看来普天之下便只有岭南王司马沧浪最有反意!可司马沧浪的王牌不过是与东越王手下镇灵军相对的镇魂军,如何抵得过辽东那常年与蛮族相战的一万负羽铁骑?”
陈杅微微一笑,正了正身子,然后轻声道:“可若是两镇合一,纵使是负羽铁骑又能如何?负羽铁骑与沉玄军号称天下至强之骑,镇魂与镇灵这两个以东越北府兵和南楚申息之师为师的重步兵又岂是弱卒?”
青柠想了想,反驳道:“可北府兵和申息之师最终还是被王爷给打败了啊!”
陈杅听后摇了摇头,冷冷道:“陈凛一场春秋从北方荒漠一直打到南越大渡口之畔,败敌无数,北府兵与申息之师却当真不是陈杅所破!进入南楚京畿地区的第一战,陈凛是被申息之师给赶出去,整整两千铁骑死在了申息步卒之下,最后是被卫赋领着八百白袍晨袭方破,而北府军则是被司空无骇所灭,陈凛更是见都不曾见过!若是今日陈凛领军与吸收了北府军和申息之师的两镇再战,仍将是一场难测胜负之战!”
青柠听后惊讶至极,连忙道:“那东越王与岭南王若是合在一起岂不是连我北雍也对之无可奈何!?”
陈杅深吸了口气,轻笑道:“所以师傅曾醉言春秋之后仍是一场精彩至极的大戏,只是这戏该如何走,已是我与七大藩王世子的事了,索性陈凛积攒多年的家底着实厚实,实在不行咱们就顺着当年月霜的路线一路往西去。”
青柠听见陈杅尚未去争便想好了退路,不禁有些懊恼,道:“诸藩想去争这天下,公子难道就不想?”
陈杅转过头看了眼恨其不争的大丫鬟,哈哈一笑,道:“不去一争,怎知这天下十七州,究竟是谁家天下?”
青柠噗嗤一笑,道:“反正当年司马家的太祖也是得位不正,欺负竞朝的哀帝年幼而篡夺了竞朝江山,自己开的好头,便要好好受着,若怪北雍不忠,不如去怪他们的太祖皇帝更不忠!”
陈杅看了眼身边对天下颇有跃跃欲试之意的女子,叹了口气道:“玄巽太祖皇帝之事,我不欲学,更有他人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