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杜昔没想到,自己慢悠悠刚回到驻地,国家队大巴倒先在住宿楼楼下了。
因为放假的缘故,杜昔在住宿层没见到几个队友,就跟郑智、赵旭日、冯潇霆等点了个头,来到自己房间一看,这次的室友不是方旭,只是脸却莫名的熟悉。
杜昔打量了那张左边有点尖,右边略显宽的不对称脸一分钟,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名字,这不是8年前,自己还在“狂飙”队时,同队了一年的?
就在杜昔想起那人名字同时,比杜昔足足宽出一圈的家伙也在同样一番打量后叫出杜昔名字:
“杜昔!哈哈哈。”
“少至强!”
“少”这个姓实在是少,因此杜昔特别清晰,说起来,这个打前锋的少至强是当初“狂飙”里跟杜昔关系还算不错的仅有几人之一,只是比杜昔小一岁的少至强当年在“狂飙”就更说不上话,轮不上场。
杜昔和少至强来了个大熊抱。
“真巧啊,”杜昔说,没想到,这届国家队里居然有了个老熟人。
“太巧了,我俩个还是一房间,太巧了,太好了,杜哥!”少至强也很兴奋,时隔多年,当年和杜昔一队的稚嫩小子,如今已经是粗眉大眼,两个颧骨突起的壮汉。
“挺壮的啊,小少,”杜昔拍拍少至强肩膀,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听说你在新疆混得不错啊。”
“不错啥啊,还不是中甲球队,说起来也巧,这两年跟“榕城联队”交手几次,不是你没上,就是我没上,咱哥俩,还真没窝里斗过。”少至强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国家队运动装,拿起酒店桌上的西服。
“是是是,咱们自己人,怎么能自个儿打自个儿呢?”杜昔也笑着,杜昔心里倒是真高兴,少至强算是强力中锋,踢得不错,没想到又一个中甲球员被希丁克招进了国家队,只是,小少换西服这是?
少至强注意到杜昔看着自己换西服的目光,眼睛里转了一下,嘿嘿笑了两声,穿好裤子,过来亲热地坐在杜昔身边:“杜哥,小弟可真不跟你见外了啊,今天晚上,有顿好的,给个面儿,我们去搓搓。”
吃顿好的没问题,只是为啥要换西服?杜昔心里略微犯疑,但重遇小少也确实高兴,因此,杜昔点点头,“那有啥,哥请你。”
少至强神秘一笑:“有人请。”
坐在出租车上,少至强似乎有些急,一直催着司机开快点,直到车跑了好一阵,少至强才想起什么的问杜昔:“杜哥,我们前轮打榕城联队,你怎么又没上啊?要你上了,估摸着我们也赢不了3比1。”
杜昔一听榕城联队又输了球,心里一沉,嘴里顺口答道:“哦,我转会去了比利时。”
“比利时?”少至强声音有些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什么时候的事啊?”
“七月吧,差不多,快3个月了。”杜昔觉得少至强神情好像有些不对。
“唉哟,原来老哥你登陆欧洲了啊,值得庆贺,值得庆贺!”少至强笑了起来,但笑得不太自然,貌似心里在琢磨。
杜昔看着少至强,一种莫名的陌生感从心底散出,这小少,当年挺老实一个木头孩子,在队里也不大说话,常常被几个大哥使来使去,这几年不见,人长壮实了,可眼神,也有点飘了。
出租来到一座红色木制结构,两层的木楼前,这饭店自有点气势,门窗都是金色包边,大门口两个停车台,站了四、五个泊车小弟。
少至强抖了抖西装,跟杜昔招个手:“杜哥,走。”
要不是之前答应了少至强,人又到了跟前,杜昔还真想打退堂鼓,眼前,摆明是一个“有料”的饭局,要是以前吧,杜昔也不介意进去多认识两个人,打打关系,看看有没路子。
但现在,也许人在布鲁日站住了脚,又或是那些清澈的小河冲走了杜昔心里一些杂念,杜昔原本只想和少至强两人去个小饭馆小餐一顿,不要喝酒,明天还要训练呢!
这,不是杜昔想去的地方。
但少至强已经大步走进了大门,头抬着,胸挺着。
杜昔跟了进去,耳边飘来少至强对领班小姐有点趾高气扬的声音:“李秘书定的那间。”
“哦,哦,哦,知道,知道,”领班小姐堆起笑容,屈身鞠躬:“在二楼金雁厅,请跟我来。”
杜昔咬咬嘴唇,本想拉住少至强,说:“老哥我还是不去了,才飞回来,胃痛。”但少至强去得很快,眨眼就进了一楼包金电梯。
杜昔暗叹一口气,算了,就这一次吧。
待得杜昔和少至强两人被领到二楼靠里一间挂着白玉牌的包间前,里面却空无一人。
少至强转头对杜昔尴尬笑了下,“哟,杜哥,时间还早,咱俩等等吧。”
这种情况,杜昔于情于理不能丢下少至强走了,只得进到包间,坐在边上的椅子上,陪少至强等起来。
两人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直到墙壁上时钟快指到七点,一个一身灰色中山服,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分短发男子才走了进来。
少至强连忙起身,伸出双手:“李秘,你好,你好。”
杜昔甩着二郎腿,没吭声。
来人跟少至强握着手,“哎呀,少大球星,欢迎欢迎,久等久等,真是不好意思,我安排不周啊,来来来,老哥我先敬你一杯赔罪。”
少至强握着李秘书的手,不放手,眼睛看向门外:“那个,秦局呢?”
“哎,”李秘书当然也没有真去敬酒的意思,略略一摇头:“今天真是不巧,局长刚要出门,有件要事就递了上来,非要局长现场批示,你看,这多半啊,还得等上一会儿,不过啊,局长爱才,小少,你放心,一定到!”
“哦,哦,哦,公事要紧,公事要紧,”少至强略略有些失望,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指着坐在房间角落的杜昔说:“李秘,我给你介绍,我朋友,杜昔。”
“啊,杜昔,”李秘书其实早看见房间里坐了一人,略略侧眼一看,这人一身不值价的运动服,踏着有好多灰的球鞋,身形比普通人也没壮多少,翘着二郎腿,一副快要睡着的表情,不像是什么人物,因此,李秘书只是眼角看了看杜昔,略略点了下头。
于是三人在这间豪华包间里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直到时间指向7点半,门外才响起喧闹声。
首先进来的,是红色尖衣领竖到鼻子,梳着高发髻,三十来岁,颇有姿色的女子。那女子一边对着屋内摊手,一边笑意十足:“秦局长,您大驾光临,我们这寒酸地方可是蓬荜生辉啊,小妹我藏了瓶20年茅台,今天您一定得给我鉴定下是不是真的。”
李秘书与少至强连忙起身,迎着门口进来那人。
包间门口,一个小腹凸起撑开西装,圆脸方鼻,两眼精光四露的五十来岁“大人物”走了进来。
杜昔还是没动。
“哈哈,”“大人物”爽朗一笑,指着少至强对女子说道:“候总,你认识这是谁不?今天啊,现场滴酒不见,我说的!咱们中国队还要训练比赛呢。”
“哦,对对对,滴酒不见!”被称作候总的女子反应极快,马上请示:“那,秦局试试我们这儿的杨枝甘露?”
秦局长没有回答,轻轻对候总挥了挥手,笑着拉着少至强就往餐桌主位上走,因为餐桌是圆桌,秦局长得绕着过去,局长一看,墙边上坐着一人,一身运动服,于是问少至强:“小强啊,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我来介绍,”少至强连忙点头哈腰:“这是我国家队队友,在比利时踢球的杜昔。”刚才少至强介绍杜昔时说了“朋友”两字,见李秘书没搭理,这次连忙把杜昔来头说得格外响亮,特别是“比利时”三个字。
“嘿,”秦局长眼睛里亮了下,“还是咱们海外球员?”
事到如此,杜昔只得起身,点头道:“在比甲色格拉布鲁日混口饭吃而已,局长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