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姜道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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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男子的手劲极大,我的肩膀被他这一扣,立马一阵酸软。我尝试着挣脱他,却发现那根本就是无用之举。
“别磨蹭了,赶紧跟我走,时间不等人。”那中年男子似乎非常焦急,他话音一落,我几乎就被他生拉硬拽似的托着往二楼走廊的尽头走去。
“等等,你是谁?”我问道,但是并没有得到答复,于是我又道:“楼下还有我的朋友呢。”
对方还是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拉着我往前走。
这个时候,浓烟已经填满了酒馆里的全部空间,四周呛鼻辣眼的浓烟让人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小酒馆里的烟似乎有些多的不正常。按理说,如果是厨房发生火灾,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无非就是高温油火所引起的,而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产生的火灾没有理由会产生这么多的浓烟——那么,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有人故意在这个时候纵火。至于纵火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制造混乱,如果这件事情跟我有关,那么,这个纵火者**不离十就是我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了。
走了没两步,我们就来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校方通道的门,中年人一脚将其踹开。门外是一条铁制的紧贴着外楼墙壁的楼梯,跟所有的消防通道一样,这条楼梯年久生锈,似乎已经闲置了很长时间。
这时,那中年男子忽然站住脚步,对我说道:“赶快,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质问道。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姜道临。”
姜道临?我一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咯噔一声,心说那姜道临不是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么,怎么会这么巧,我刚到湖北没有两天的功夫就让我给碰见了。
“可我的朋友……”我有些不放心高鹏和卜瑾。
中年人焦急地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暂时只能先把他们留在这里,快跟我走。”
起先,我还有一些防备的心理,但是现在,一来这个中年人实在强壮,二来他刚才提到姜道临的名字又确实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所以,我决定冒险跟他走这一遭。
从消防通道下来以后,这边几乎没有什么人。我跟着那中年人的脚步穿过低矮的胡同,七拐八拐,连我都有点转向了。这里是全国知名的旅游景点,几乎没有什么住宅的楼房,神农架野生林区的周围大多数小楼都是围绕着景点周围而建的饭馆、旅店或洗浴中心。
转来转去之后,我们周围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影了,这个时候,中年人把我带进了一个小楼房里,我估摸着那应该是一家破败小旅店的后门。
这个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心说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如果他真有什么歹心,我估计自己这身板怕是连反抗都没有什么必要。但是,那中年人的表情似乎比我还要担心,我看到他那戴着墨镜的脸颊开始流汗,嘴里不停地催促我道:“快!快!跟上。”
进了小楼房以后,他竟然带着我往小楼房的地下室走去,嘴里还说道:“这是一家黑旅店,若是想不记名入住就必须住在地下室里。”
“姜道临就在里面?”
他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说:“你来了便会知道。”
我们下到地下室以后,只有两个很小很小的房间,我身高不矮,站在里面连头都抬不起来,几乎是半弯着腰走路。
我跟着中年男子进了其中一个小房间,一阵昏暗的暗黄色灯光映入我的眼前。四周的墙壁显显得很肮脏,到处都是脚印,顶棚的墙角还有巴掌大的蜘蛛网摇摇欲坠。地面是水泥地,没有任何装饰,屋子里又阴又冷,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儿。此外屋子里只有一张很小的**和一张写字桌,此时,写字桌上不知摆着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成大长方体,上面铺了一层暗红色的布,除此之外,这个屋子里,别无他物。
我心中暗叫不好,难道是被骗了?
出于本能,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要夺门而出,可是,就在我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梁赞正笑着看向我。
他把梳成背头的发型弄乱,变得更加自然,摘掉了眼睛,撕掉了假胡子,然后把黑色的风衣一解开,一大堆的报纸从里面滑落而出,露出里面一套黑色立领运动服和牛仔裤。我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中年男子就是梁赞,难怪当时在酒馆的时候他的啤酒肚一顶我,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因为那并不是真实的触感。还有,这也是为什么卜瑾从在大巴车上开始就紧紧地盯着他,大概卜瑾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梁赞的事实吧。
“是你!”我惊讶地说道。
“没错,是我,想我了吧,佩玺大人。”梁赞笑着说道。
“原来你一直就在我身边。”
梁赞哈哈一笑,一边摸着发粘的上嘴唇,一边笑道:“那当然,从你到了武汉那天开始,我几乎就是寸步不离,否则,你还能活到现在?”
“可我除了在大巴车上以外并没有见到过化装成这个模样的你啊。”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梁赞竟然还是一个乔装高手。
“那是因为我并不是以这一个身份出现的,我第一次在武汉见到你的时候,我乔装的是一个女人,第二次见到你是一个老人,第三次见到你是一个**混混……”
“停停停。”我打断他,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梁赞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自打我来到武汉的那天起,我就一直被人追踪,我只能住在不记名的黑旅店,不停地乔装成不同的身份。”
“那刚才酒馆里的火,也是你放的?”
梁赞点点头,道:“那不是火,只是弄了些烟而已。”
“这么说,你所说的带我去见什么姜道临也是假的喽?”
“不,”梁赞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真的要让你看一看姜道临,而且时间很紧迫。”
“那你还费什么话啊,赶紧带我见他啊。”
“他就在这里。”
“什么?”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禁急忙环视一周,可是这小小的房间里只有我和梁赞两个人,哪里还有什么第三个人,于是不禁对梁赞道:“喂,你可别又他妈的吓唬我。”
梁赞看着我,只笑不语。
四周一下子变得很安静,一种诡异的气氛就如同小酒馆里的浓烟一样渐渐在四周狭小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很安静,梁赞只是无声地笑,他似乎是在有意地维持这种安静。
……沉默……
……安静……
……呼!吸!……
突然,我头皮一阵发麻,刚才因为我跟梁赞不停地交谈的缘故,我并没有在意这屋子里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细微的声音,但是,当四周突然之间沉默安静下来以后,这细微的呼吸声就如同两块玻璃在一起的摩擦声一样刺耳。
那呼吸声断断续续,听起来是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声音,而且,细听这下,这声音似乎浑浊不清,总是夹杂着一些“咕噜噜”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梁赞从我的表情变化中断定我一定已经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呼吸声,于是他一边重复着刚才自己所说的话,一边大踏步地从我身边走过,来到那张写字台的旁边,说道:“没错,他就在这里,但是,你一定要做好心里准备。”
我点点头,梁赞一下子把那盖在长方体上的暗红色的布掀开。
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反胃的感觉让我脑后发麻,喉咙发紧,若不是我强忍着,恐怕早已吐了出来。
只见,那巨大的长方体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大鱼缸,鱼缸里面注了一半的水,水很浑浊,有些粘稠。最让人发指的是,在那大鱼缸之中,竟然赤身**地蜷缩着一个人。那人脸色苍老,头顶上还有几根稀疏的白发,而身体却好像是褪了一层角质皮一样,皮肤异常粉嫩,看上去就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的皮肤,只不过,那皮肤之上,到处都都分泌着粘稠的液体和血丝。最让人恶心的是那人的脸,那是一张很小很长的脸,没有鼻子,只有两条细细的缝,没有嘴唇,没有眉毛,没有睫毛两只眼睛就好像是一条蛇的眼睛一样光秃秃地露在外面。
那人在水中浸泡着,嘴巴有一半都浸在水里,他看了看我,裂开嘴巴,嘴里只有两颗长长的尖牙,舌头出奇地长,舌尖竟然有些分叉。他一边说话,一边发出“嘶嘶”的声音:
“范继云?”
我惶恐不安地看向梁赞,梁赞却朝我点头微笑,说道:“佩玺大人,云南之后,你的胆量增长了不少,很有进步啊。”
我根本没听他这种近乎嘲讽的调侃,因为我自己知道我是恐惧的,这不用体现在脸上,因为那一刻,我已经完全呆在了那里。
“他、他,”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说道:“你说,他就是、就是姜道临。”
梁赞笑着点点头,道:“没错,他就是。”
说完,鱼缸里的那位也嘿嘿笑了出来,只不过,那笑声是如此地瘆人,既像蛤蟆的“咕咕”声,又像毒蛇的“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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