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歌放下丁野。两人各怀心事地对望一眼,然后一起回柴房。
丁野丹田被废,终身无法再修行,故而被“发配”到“废物集中营”紫云峰。可能是欺负新人,又或者是受了上面的指使,紫云峰的人将他丢进了柴房。
他不明白的是,旁边这个小胖子为什么也住柴房。丁野向他询问时,李牧歌支支吾吾地道:“他们……他们要我跟在你身边,继续监视你,一举一动记下来,每天都要报告……”
丁野听罢,有点哭笑不得,就凭这胖子能监视谁去?再说了,李牧歌应该也是紫云峰的弟子,谁又有权力让他做这种事情?
“他们是谁?大师兄吗?”丁野追问道。
李牧歌突然怔住,涨红着脸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我不能说……”
丁野叹了口气,宗门内本来就是用实力说话,即便是“废物集中营”也分高级废物和低级废物啊。这小胖子就是传说的废物中的废物吗?
李牧歌似乎看出了丁野的心思,大声道:“总有一天,我会比他们厉害——我……我可是注定要成为归云宗掌门的男人,全大陆也将会传诵我的传奇……”
“好,好。”
小胖子虽胖点,人倒不坏,丁野不想打击他。两人回到柴房院中,却见两个人正站在院子中间,正是方正和赵璧两人。
“丁大少,让我们好等啊!”赵璧依旧鼻孔朝天,怪声怪气地道。
“二位找我何事?”丁野面无表情,淡淡地道。
“废话少说,跟我们走!”方正厉声喝道。
丁野动都不曾动一下,道:“去哪里?”
赵璧的眉头皱起,已然怒了,勉强压制道:“见大师兄!”
丁野玩味似的看了看赵璧和方正,笑道:“要不让大师兄来见我吧。”
“什么?!”赵璧和方正两人同时震怒。方正道:“你是傻了还是疯了?”
赵璧怒极反笑,道:“不愧是我归云宗的第一大天才啊,说起胡话来真是一绝。”
方正双眼喷火,怒视着丁野骂道:“你个废物,还当自己是狗屁的大少呢!我来告诉你,你他吗的就是废物、废物、废物!”
丁野号称归云宗第一天才,名气震动百万里流云州,此时却被一个“废物集中营”的普通弟子骂成“废物”,在旁人看来滋味一定不好受。不过,丁野却没有回应,似乎连听都没有听见。
这是一种蔑视!
赵璧冷笑道:“丁大少见谅,方师弟性子直,知道你是废物,才说你是废物。不像我,听到私下里的议论都能当真——不过,话说回来,据说你是老乞丐和母猴子搞出来的野种,嗯,也就是野杂种,不知道是不是呢?”
丁野的脸色变了。他本来没什么心思跟这些人纠缠,但是毕竟是少年心性,这样的侮辱不可能没有反应。
见丁野脸色沉了下去,方正哈哈大笑:“早听说丁大少喜欢各种装模作样,在这方面称得上是真正的‘第一天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装不下去了嘛——”赵璧笑道,“既然装不下去了,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见了大师兄后,服服帖帖伺候着。以后也能少受点苦。”
李牧歌早已吓得退到了院子的墙角,此时见双方剑拔弩张,他知道丁野修为被废,怕他动起手来吃亏,于是壮着胆子对丁野喊道:“丁野,大师兄在天字号,离柴房也不是很远——你跟他们去吧!”
方正瞪了李牧歌一眼,呵斥道:“死胖子,不想活了?哪有你说话的份!”
丁野笑了。他发现小胖子心地不错,是个朋友的好人选,而他最缺的就是朋友。于是他大声道:“既然天字号和柴房离得也不远,那就请大师兄屈驾过来一趟。他好像很想见我的样子。”
沉默。赵璧、方正、李牧歌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丁野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一个归云峰的弃徒,一个执法长老赤云峰一脉的敌人,一个丹田被废终身无法修行的废物!究竟哪里来的底气,胆敢如此忤逆大师兄!
“你活腻味了吧?”赵璧道。
“找死!”方正道。
丁野不再说话,而是往前跨出一步。这就是他的回应!
“呵呵——”方正轻松地对赵璧道,“赵师兄,让我来教教这小子吧?”
赵璧笑着点了点头。
方正也笑了,想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归云宗少年王将倒在自己的拳头下,他很兴奋。其他七峰经常嘲讽紫云峰弟子是废物,可是那些人又有谁打赢过丁野?今天,他要打服这个曾经的少年王,出一口憋在心里的闷气。
李牧歌一脸焦急。他因为长得胖修为差,所以常被紫云峰的同门师兄弟们欺负。认识丁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看得出这个曾经的大少对他没有偏见,这让他感激。他竟莫名其妙地担心起丁野这个外人来了。
方正的手臂在变大,拳头变得更大。他气沉丹田,催动气海中的真元,将灵力沿着自身灵脉缓缓汇聚于砂锅大的拳头上。
他的拳头大,更加坚硬,可能比铁还要坚硬。他一步一步逼向丁野。柴房前的院子很小,丁野躲避的空间不大。更让人震惊地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躲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以纯肉身之力对抗修士真元之力?
“丁野,小心啊——”李牧歌急道。
“不自量力。”方正鼻子里轻蔑地哼出一声,脚下加快了速度,手臂加大了力度,猛地扑至,照着丁野的胸膛一拳轰出。
丁野依然没有动,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在动,他的大脑也一直在动。直到砂锅大的拳头击出,他的拳头也击出。
轰!
拳头对拳头,肉拳对铁拳。双拳相撞处仿佛爆炸一般,产生一股强大的气浪,向四周猛烈地扩散开去,震得院落中的灰尘沙石飞溅。
丁野和方正同时倒退十余步。双方尽皆大骇。
方正目瞪口呆。丁野竟然以纯肉身之力对抗他的雷虎拳,而且几乎跟他打成平手!如果丁野有一丝一毫的真元灵力,结果又会怎样?如果丁野丹田未毁,他到底有多恐怖?
丁野则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在几天前,他还是一代少年天骄,在同代中有无敌之姿,强大如李逸龙在他手里走不过一招。而今天面对一个“废物集中营”的废材,只一拳就被震退十几步。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丁野这只骆驼瘦的也太狠了些。天才到废才的落差未免太过巨大。
方正完全愤怒了。这种愤怒更多是因为对自己的不满。他难以接受一个修为被废的人和自己打成平手。
“雷虎变身!”
方正使出了杀手锏,他大吼一声,浑身紫红色的光芒暴涨,整个身体在变大。几个呼吸之后,方正已增大数倍,高愈丈许,甚至比院子四周的墙壁高出一个头。他的两条手臂变得更粗更长,拳头也更硬。
方正立在院子正中央,耀武扬威地挥舞着拳头,几乎半个院子都笼罩在他双拳之下。
小胖子李牧歌已经吓得缩在了墙角,赵璧则微笑着退到院门,防止丁野打不过逃走。
方正如同一只真正的猛虎般怒视着丁野,丁野却也在盯着他。方正彻底被激怒了,他跨上一步,将丁野完全笼罩在自己双拳的攻击范围之内,然后一记直拳砸过去。
拳头的倒影在丁野的瞳孔中越变越大,丁野动了,他的右拳已轰出,紧接着左拳又轰出——
什么!所有人石化。李牧歌难以置信地看着丁野的拳头,难道丁野要以肉拳对轰雷虎变身后的雷虎拳?
“哼,这家伙疯了吗?”赵璧心里闪过一丝冷笑,“第一拳方正有些轻敌,出其不意才能勉强打个平手。雷虎变身后的雷虎拳威力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竟然还想以肉拳对轰。简直是找死!”
电光火石间,双拳已经对轰而上,然后——然后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什么?!”旁观的李牧歌和赵璧都失声惊呼。雷虎变身后的雷虎拳威力何其巨大,为什么好像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种感觉像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赵璧冷静下来,仔细看时发现,丁野的拳头依然在不停地挥出,他飞快地不停地击拳、收拳,再击拳、再收拳。每一拳都抵挡不住雷虎拳前进之势,但是每一拳都能卸去几分雷虎拳的威势。待到雷虎拳砸到丁野的胸膛,已然是强弩之末。
“徐如林!”李牧歌震惊。因为丁野使出的招式正是归云宗基础防御招式之一徐如林。风再狂暴,遇到茂密的树林也只能徐徐通过,这就是徐如林。
丁野其实很少用徐如林这样的防御招式,因为几乎用不上。但是今天,在一个废材的铁拳下,他用了。丁野只能无奈地在心中叹一口气。
“吼啊——”
方正狂暴了,他左右开弓,轮动着双拳向丁野砸去。拳风所至,呼呼作响。
丁野不敢再硬接,就地一滚,滚到一丈开外,绕到方正的侧后方。他刚站起身来,方正快速转身,又已扑至。丁野又是一滑,再向侧面闪去……
方正暴跳如雷、拳风四射,丁野心静如水、动如脱兔。一个巨人、一个少年,在柴房前的院子里绕来绕去,一圈又一圈,本是激烈战斗,却又莫名地多出一分喜感。
“不好。”赵璧突然自语道,“丁野这是要耗死方师弟啊。”
猛兽变身,虽然威力巨大,却是只能持续一段很短的时间。一旦变身结束,施法者会陷入虚弱,直到恢复体力。
果然,方正渐感不支,身体也开始收缩。反观丁野,却更加生龙活虎了。
“方师弟,绝杀!”赵璧吼道。
方正会意,停下脚步,运转真元,他体内紫红色气息开始凝练,变成白色炽烈光芒,急速地汇聚于右臂。须臾,一条带着雷霆之力的闪电匹练已缠绕在他的右臂。
“劈死他!”赵璧凶狠地叫道。
“呼——”
方正突然无奈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他的拳头在变软、他的手臂在变细、他的整个身体在收缩,手臂上的闪电消失于无形……
变身时间到!
“呼……”丁野也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如果雷霆闪电击出,他恐怕已无力抵挡。
缩在墙角的李牧歌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赵璧则是定了定神,走过来扶起方正,将他靠着院墙放下,问道:“方师弟,你怎么样?”
方正被丁野以纯肉身之力击败,受到身体和心理双重打击,再加上变身后的虚弱,此时的他已经是身心俱疲。他咳嗽一声,颤抖着道:“没……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就好,你安心休息。看师兄为你报仇。”赵璧说罢,走向丁野。
丁野站在那里,打趣道:“废物就是废物,绝招还没来得及使出,人却已倒下了。”
“你个废物,侥幸逃过一劫也敢口出狂言!”赵璧淡然道,“就让我代替大师兄,好好地惩治你吧。”
“出招吧。”丁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