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女人,面容平和,看上宛如沉睡的少女,模样极美。仔细观察,眉眼间与季劼有几分相似。
她躺在玉砌的床上,墨发散在身下,面色红润。呼吸虽浅,但很平稳,像是睡着一样。
是啊,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睡了八年的人。
季劼走上前,蹲到她的旁边,留恋抚着女子的面庞。他拿起她的手,附上自己的脸。轻声诉说诉说着。
“娘,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想对儿子说些什么?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您快醒来吧,陪我说说话,给我出出主意。”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治好你的。还有师傅,他也很关心你。娘,我要走了,师傅还在外面等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季劼微微笑了,眼底浸着湿润。
季劼从密室出来时,眼圈泛红,殷明石心中暗叹一声。
道:“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既然找到了法子,你娘就会醒来的。”
季劼的声音微哑,点头道:“我知道。师父,辛苦你了。”
殷明石板着脸不高兴地说:“跟你师父还说谢,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好了好了,快点回去吧,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
“嗯,师傅你也早点休息。”季劼笑着说。
明月悬空,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照亮了清水,照亮了枝桠。
黄溪坐在一个秋千上,晃来晃去。
月光,美人,微风,秋千。
季劼回到住处便看到这样的景色。
“小黄!”季劼喊道,暖暖的笑了,“你怎么在这儿?”
黄溪站起来,露出个大大的笑,道:“等你呀!我们还没好好的说话,怎么样,还好吗?”
“我......挺好的。”语气一顿,季节皱了皱眉,下定决心,说:“小黄,其实我是南嵅的皇子。对不起!之前没有告诉你,因为我并不确定他会不会认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对于未来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黄溪先是一惊,沉默了一会儿。气氛突然沉默得让人气闷,季劼心中感到不安,但他又不担心,因为他相信她,一如她相信他。
突然接收到这个消息,黄溪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一会儿,开口道:“我不会怪你的,我怎么会因为这个事情生气!你有自己的考虑,苦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而真正懂得你的人,不会计较。”
季劼突然笑了出来,调笑说:“几天不见,你怎么说话文绉绉的,我好不习惯啊!”
黄溪撅起嘴哼了一声,她这是走心好吗,走心懂不懂!
“霍流凡是怎么回事?你和他......”季劼认真的问。
“就这样啊。”黄溪侧了身往一旁走,摸着自己的头发。
“哪样?”季劼身上,又问。
黄溪想了想,慢慢的说:“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所以,你是认真的。”
“应该吧,应该是的,我觉得他挺好的,可以考虑啊!”黄溪自己不知道,她在说这些话时流露出一种叫甜蜜的味道。
季劼看到这样的黄溪心中既高兴,又有些说不出的惆怅,希望她能幸福吧!
“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凡事多长个心眼,不要相信男人的一张嘴,他做了什么才是重点。”
黄溪有点儿脸红,笑着说:“好啦,你休息吧,我要走了。”
很快,淡黄色的身影从季劼的视线里消失。
夜深人静,忙碌奔波的人在这时得到休息,阴阳交替,万物兴歇,皆是自然神奇的造化。夜晚的魔力在于沉静,在于让人可以更近的碰触自己,碰触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柔弱。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下午,霍流凡顺着侍女指的方向来到一片药园。远远就看到一身黄衣的黄溪坐在草棚下,旁边还有季劼,两个人有说有笑。
他面色不动的走过去,
黄溪正把玩着手中一个红色的东西,不时的问着季劼。季劼在小小的石桌上煮着茶,潇洒自在。
霍流凡觉得有些不痛快,也说不上是不高兴。但他想,适合这样安静而美好相处的应该是他和她。
黄溪突然抬头发现霍流凡,惊讶道:“你,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到晚上才回来。”
黄溪知道他一早就去了云城,应该是有正事吧。
霍流凡不动声色地敛起情绪,从容的坐到黄溪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与季劼点头打招呼。
“忙完就回来了。”霍流凡看到黄溪手中的东西,“这是请柬。华允平?”
黄溪点头道:“是啊,云城城主宴请各大派,他知道我在这里,所以就发了一封给我。”
“他要宴请各大派,本来是要送到松堂分舵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来这里了。刚才吴诵左送来的。流凡,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黄溪有一点点担忧。
“为何?”
“这次白术果结果之事事关重大,我问过殷伯伯了,很明显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江湖各派。本来这件事就极少人知道,为什么其他门派会得知?这件事不是很可疑吗?”
季劼道:“白术果虽并非有什么通天的造化,可对疗伤却有奇效,不敢说可解尽天下奇毒,但也能保得住一个人的命。如果利用得当,促进功力增长,延年益寿也是可以的,只凭这些,哪有人不会觊觎呢。”
霍流凡轻动茶杯缓缓道:“白术果虽好,却也不至于引来江湖争夺的狂潮。白术果树本就是杏禾谷所有,在各方权衡之下,各派绝不会贸然出手争抢。这次来的也不是各派的核心人物,年轻弟子居多,多半是历练为主,所以你们不用太过担心。”
黄溪问:“阿劼,这次会结枚果实?”
“六枚左右吧,我也没见过。”
“五十年一结果,我们都没见过。”
黄溪吐槽。
“对了,你有请柬吗?”黄溪问霍流凡。
“没有。”霍流凡淡淡的说。
黄溪摸着下巴,疑惑道:“你是境天的少主,为什么没有邀请你呢!以你的身份,这真是太奇怪了。华允平也太不会办事了,简直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对于黄溪在说这些话时,气愤中又透露出几分明显的欢乐。季劼只想说,这样挑事真的好吗?
可霍流凡一句话瞬间击败黄溪。
只见他云淡风轻地说:“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这里。”
黄溪表情卡在半路上,表情十分有趣,季劼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每一个人身边总有一个人可以毫不顾忌的随时嘲笑你,季劼就是黄溪身边的这样一个人。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三人静静的坐着。黄溪和季劼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晚上,殷明石在晚笙的提醒下,突然想起谷中来了许多客人,建议之下,他把众人叫到一起设宴款待,算是接风了。
在杏禾谷,黄溪他们住的都是一个个小院子,院子里还种着各色的草药,简直是在药园里住着。可到了殷明石的住处,黄溪不平静了。
她愤愤地说:“一个大夫,竟然住的这么挥霍!这品位,太没有品位了!”
众人听了忍不住笑出来。
“谁说没品位呢!说谁没品位呢!哪里没品位!”殷明石突然出现。
黄溪也不怕,四下打量闪着金光的客厅,金灿灿的花瓶,金灿灿的灯台,金灿灿的......
反问:“哪里有品位了?这些都是镀金的吧!”
黄溪的表情略带嫌弃。
殷明石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质疑。
“镀金!镀金的有这么闪吗!”
“没有没有,这些......很闪!”黄溪一本正经地说。
季劼凑到黄溪耳边,用足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师父是属蛇的,你懂的。”
黄溪也“悄悄”说:“我懂我懂,蛇都喜欢闪亮亮的东西。”
霍流凡等人都笑了,连一旁的侍女也忍不住掩口偷笑。
殷明石老脸微红,气呼呼地说:“你们这俩猴孩子,凑到一块儿就管不住了,连师父都敢戏弄!”
黄溪讨饶:“您别生气啊,知道您和蔼可亲,仁慈善良,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了哈!”
与他们拌嘴习惯了,殷明石也没有放在心上,干脆不理,自顾自的坐在了上位。
“各位请坐。”晚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