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冷煖然突然很想哭。
离开熟悉又安逸的南市,离开那个每天都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她的第一份工作,离开那么多的朋友,跑到陌生偌大的京市,仅仅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易穆清,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她很想问,可她也很怕,如果那个答案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或许会崩溃掉,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四目相对,冷煖然试图一下子就看到易穆清的心里去。可此刻的他,眼里似乎飘散能够阻隔一切的迷雾,将她无情地拒绝在外。
或许,眼神就是眼神,什么也代表不了。
过了很久,易穆清主动移开目光。
冷煖然敏锐地捕捉到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一丝留恋还有一份复杂。那种与年龄不太相仿的深沉和沧桑,那双眼睛,依旧很帅气,让人沉迷。
即便到现在,冷煖然还是看不透。可她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因为易穆清很久都没跟她说这么多的话了。她一脸专注,嘴里振振有词,频率飞快地眨着眼睛。
易穆清走过来,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皱着眉不解地问:“在干吗?”
“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很好。除却标点符号,刚才你跟我说的话正好190个字。哎,我是不是真的好无聊?”冷煖然自嘲地问。
易穆清这么近的在她跟前,她的脸禁不住就红了。
当看到他微动了唇角,整个人难得的柔和起来,冷煖然的快乐更是飞速地从心底炸开,她觉得这会儿的她一定笑得像个傻瓜。
爱情是什么?没有答案。但当一个人可以很轻易的左右你的情绪,你就会知道,你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他。
“睡觉了!”桌上的哆啦A梦闹钟猛然叫起。
易穆清先是被吓一跳,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的笑意很浅,很快便消散。
冷煖然尴尬不已地拿过闹钟,三下五除二的卸掉电池,“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大学时候买的了,当时就觉得它会说话很好玩,后来用习惯就离不开了,走到哪儿都带着。不过,你放心,它只会这一句了,早上的那句功能坏掉了。我没有工作的话都是十点半准时上床睡觉,设定的让它提前半个小时提醒我......”
“我晚上住这里。”
易穆清说得很轻,冷煖然手足无措地僵在当场,她的耳朵非常尽职尽责地守好了本分,一字不落地全听清楚了。
“我昨天刚做的微创手术,客户是很早就应下的,很重要,没办法。上午算是强制出院,被医生警告说这么折腾晚上很可能会发高烧,必须有人照顾我。而且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开回去了。我怕我烧糊涂,要是落到别的女人手里,我可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一直都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冷煖然这才发现易穆清脸色微微地泛白,她压住心中的慌乱,语气如常地道:“你真该庆幸,我前天刚屯完货,所有东西都有备份。你赶紧去洗漱吧,然后立刻休息。我可不想下个月表白的时候要去到医院里。”
她去车里帮他拿睡衣,发现都没来得及拆包装。病历本和一沓子的化验单还有药随意地扔在副座上,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心疼到无以复加。胆囊切除,这么多年,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不用深想,冷煖然也知道,以易穆清的性格,完全不会轻易让人接近。所以她今天算是捡便宜了。她抹掉脸颊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打起精神回屋。
或许是真的累到极致,易穆清沾床便睡着了。
贝欧阳打来电话,冷煖然轻轻地带上门去客厅接起。
“给你买的东西收到了吗?”
冷煖然这才想起打开冰箱查看,“嗯,都是我爱吃的,谢谢姐。”
“我还以为易总出门就得给我扔垃圾筒,谢天谢地!算他还有良心。你是没看见,他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我本想买完直接给你送过来又被抓着回去加班,正寻思着办法,你说巧不巧,在电梯口那正好碰到他出来。幸好我们俩总共也就照过几次面,否则我真得被他吓出心脏病来。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有笑这项功能?那些对他执迷不悟的女人到底是有多想不开?……”贝欧阳顿了一下,知道自己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连带自己的妹子也没放过,不过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你啊,趁早认清现实早点脱身,弱水三千,男人多的是!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这么赔本的买卖咱可不干啊。”
“姐,他病了,已经睡在我这了。”冷煖然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电话那头的贝欧阳暴跳如雷,“我靠!我让他送东西是给你创造一个多和他相处的机会,他可到好啊!你等着,我去给你轰走他,真是的,色胆包天了!”
“姐,他真的病了,昨天刚做的手术,病例我都看到了。”
“你这孩子太好骗,他别是玩什么套路!”
“没有,是真的。”冷煖然想起睡着前,易穆清给她答疑,为什么人在楼外,东西却在门口。
他等着有人刷卡,跟着进屋,但走廊里比外面更加憋闷,他觉得喘不过气,所以又出去了。即便远远的就认出走来的人是冷煖然,可他真的是一动都不想动。
还有那声关门的声音,冷煖然出去时才发现门口放了袋垃圾。
易穆清,其实并不像她一直以为的那么冷酷无情。
贝欧阳沉默着,半天才说话,“你也不小了,自己应该有分寸。不过,我还是要再唠叨一句,他这个人不值得托付终身,有些事情要看得长远一些。”
“姐,我明白。”冷煖然说得异常坚定,没有任何的摇摆不定。
第一次,冷煖然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如婴儿般沉睡的易穆清,卸下了所有防备。即便他真的并不喜欢自己,他也给予了她完完全全的信任。
半夜里他果然烧了一次,迷糊中,冷煖然好不容易劝着他把退烧药吃了。一个大男人,怕吃药。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想想都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的时候,冷煖然终于扛不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