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桃手里机械地转着钱包,翘着二郎腿大咧咧地坐在行李箱上,眼皮耷拉盯着地上某处愣神儿。随着时间推移,她心里的不耐烦感愈发激增。
冷煖然走到近前时,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你好,请问是陶小桃吗?我是冷煖然,你的舍友。”
“啊?”陶小桃蹭得收了脚,从箱子上起来,“我是陶小桃。你刚说你叫冷什么渲染?”
“火字旁爱,煖,然而的然。”冷煖然耐心地解释。
“哦。”陶小桃上下打量冷煖然,含义不明地笑了,“还是个大美女啊。”
冷煖然微微一笑,指着陶小桃背后一扇窗户说:“这就是咱们宿舍,进去吧。用我帮你拿行李吗?”
“那感情好!我就可不客气了,你拿背包吧,这一路背过来可是勒死我了!”陶小桃卸下背包递给冷煖然,低头用脚踹了下行李箱,拉上拉杆道:“总算能落脚了。”
进屋后,陶小桃根本懒得转,直接选了离客厅最近朝西的那间卧室。
“我喜欢大屋子,小的太憋屈,住着不痛快。”
冷煖然本以为陶小桃会很挑剔屋里简陋的陈设,没想到她压根就不在意,看着竟还隐隐地有种兴奋感。
“小区出了门有农贸市场,一般的日用东西都能买到。往北坐两站公交有商场,需要的话周末我陪你逛去。还有一套钥匙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你先休息会儿吧,我回屋了。”
冷煖然说完,朝自己卧室走去,耽误了半天时间晚上铁定要加会班,天气渐凉,她得拿件外套。刚打开衣柜,就听到身后传来陶小桃的声音,“嗨!你这间好好哦,富丽堂皇的。”
见陶小桃混不吝地横亘在门旁,冷煖然眉心微蹙,“我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和你那间一样,都是后来自己慢慢弄的。”
“天哪!你可真有耐心!”陶小桃不以为然,“阮工说这是提供给单身员工住的。哎,想想都丢人,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我没人要吗!但为了省下一份房租,到也不值当打肿脸充胖子非要给自己弄个有男朋友的虚名。你这样子,我可不整了,凑合着住了。说不定我马上就找着对象了呢,然后把自己一嫁,哈哈!”陶小桃豪放地笑着,见冷煖然没说话,可能觉得有点无趣,又瞥了几眼就走了。
冷煖然环顾了下屋子,自己布置了一番,不过就是希望住得舒服些。本就背井离乡,如果连一个睡觉的地方都看上去一贫如洗,该有多凄凉?当然,每个人的想法和追求都不一样,她不苛责。
离开时,冷煖然发现陶小桃的卧室门开着,行李箱已经打开,但并没有收拾,而陶小桃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看手机。
“小陶,我回公司了。”冷煖然说。
陶小桃扔掉手机坐起,“啊?都这个点了你还要去上班?资本家果然都是黑心的,无限榨取咱们的剩余价值。”
冷煖然笑笑,关上门出去了。
到了公司,看大家都在忙,冷煖然悄声坐到自己位置上。她不确定要来新员工的事情阮青蓝是否已经通知给何谂,但看他一脸严肃,那个唯一还有新电脑的工位上堆积的图纸也并未收拾后,她便猜了个大概。
昌雷已经不止一次私下里提过何谂和阮青蓝的矛盾,冷煖然都没太在意。
阮青蓝深受公司高层领导赏识,不仅掌握最好的项目资源且有绝对的人事任免权,以何谂的资历肯定知道跟领导对着干的下场。但毕竟他也并没在公开场合顶撞过阮青蓝,所以冷煖然每次都当八卦听,并不多发言。
生活不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言说的艰辛。谁也没资格评价谁。过好自己的人生,不给他人惹无谓的麻烦,便是最大的良善。
下班的路上冷煖然接到萧安电话。因着萧安的工作状态,他每次电话的时间都不固定,但每天必到。这样用心的男人,冷煖然并不是全然不为所动。与其说是萧安在追她,很多时候她感到两人之间更像是没有顾忌无话不谈的闺中蜜友。
“宝贝,今天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想你想到茶饭不思,痛彻心扉……”
刚一上来,萧安就开始不正经。
冷煖然轻吼,“好好说话!”
“哎……“萧安即刻被打回原形,“我冲手机费时一走神儿多打了个零。要不你给我个救赎的机会,让我把它们花出去?”
“别跟我提花钱的事!”
“哪来这么大气性?谁惹你了?小爷我去帮你收拾他!”
“新来了舍友,说我的卧室布置得……嗯……富丽堂皇。”
“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萧安像是被人点了笑穴,根本停不下来。
冷煖然毫不犹豫挂了电话,她本以为萧安会安慰几句,万万没想到会引得他爆笑。刚来那会儿她的资金有限,难不成还请个室内设计师出个效果图来个一对一服务?
“笑吧,最好把下巴笑掉,让你张狂!”冷煖然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愤愤地说。
“阿嚏!阿嚏!”办公室里的萧安不适地吸吸鼻子,揉揉笑得发酸的下巴,对着一旁进来送文件的助理说:“等下帮我买点感冒药。”
“萧总,您确定吗?”助理好笑地问。
“什么确定?”
“我在想,您可能不是感冒了,会不会是有人在想您?不过,您放心,我还是会去买药,有备无患。”
萧安头疼地看着憋笑出去的助理,这个长久合作关系户塞进来的学徒,最近越发得不把他这个领导放在眼里。不止她,还有他手底下的人一批人,似乎都活泼了很多,言语间也都敢跟他开玩笑。
是他变了吗?变了吗?好像是有点。相由心生,他不就是笑的多了点才让面相看着和善了些......
“嗯哼!”萧安清咳一声,努力让自己威严起来,但没撑几秒就破功了。冷煖然的一句富丽堂皇,莫名笑点十足,他想像着她生气的小样子,不由地又笑了。
冷煖然回宿舍时发现陶小桃的卧室黑着灯,时隐时现的呼噜声昭示着主人的存在。她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关了卧室门后才松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心大的姑娘,和第一天住进来的自己完全是两种风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萧安跟她说过,同事之间工作就是工作,私交是私交,必须分得清。每个人都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不要指望能靠交心交到知心的朋友。
所以冷煖然决定听话,同陶小桃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