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在冷煖然的婚礼上喝醉了。
第二天,当他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时,看到南岳正背身坐在镜子前淡定自若地化着妆。
猛然间接上线路的大脑迅速收集着一切蛛丝马迹的信息,触感最明显的就是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被子里……斜对角敞开着的衣橱里,自己所穿的衣服按照内外有别,有序地被挂在衣柜里,细打量之下衬衫似乎还是熨烫过的。他从来不会分门别类到如此细致,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代劳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醉到不省人事,所以完全肯定不会有任何乱性的行为。至于那次在冷煖然的宿舍,只能算作半醉,所以才差一点失控……
想明白这些后,他便无所谓起来。优秀如他,被女人惦记再正常不过,即便眼前人是南岳,他最好朋友的表妹,也无伤大雅。大不了,顾及友情,她赖着他的话,娶了就是了。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失去冷煖然,他总得活着。
南岳抿了下唇,满意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妆容,眼角的余光扫过床上那位自从醒了后就一动不动的家伙,心里不由暗自发笑。她不过善心大发照顾了他一晚,还不至于需要他以身相许做回报。有什么好权衡的呢?
冷煖然和易穆清的婚礼举办地选在了南市,并为从外地赶来参加婚宴的嘉宾定了酒店。
易穆清那位时日无多仅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慷慨地大笔一挥买了下海边一栋别墅,作为新婚礼物。一群朋友闹到很晚才散去。
南岳回到酒店没多久就听到咚咚地砸门声,刚打开门,萧安就软软地砸了下来。
他在婚宴上自斟自酌,没结束就自己先走了,心里的郁结发泄不掉,又找了个酒吧继续喝。存留的那一丝认路的理智仅维持到回酒店,醉眼迷蒙间将南岳的316看成了318,最搞笑地是他的房卡遗落在酒吧,拿着手机对着门禁刷了半天没反应便不耐烦地敲起来。
这份糗态被南岳尽收眼底,她很讨厌醉酒的男人,搁在以前一定是置之不理的。但这一次,她犹豫了。
易穆清消失的那段日子,冷煖然继在‘是也非也’的一面之缘后,又主动约她出来过一次。她本以为是要过问易穆清的事情,万没想到冷煖然所谈的一切都是关于萧安。
冷煖然说,她在南岳回眸萧安的那一眼里看出了无数的可能性。当然,她很聪明,意有所指,但也没有明说。
虽然她话语间的萧安,温暖的让人心疼。但南岳当时依旧觉得十分好笑,她何时需要别人牵线搭桥了?更何况此人还是自己的情敌。说起来她知道萧安这个人的存在要远远早于冷煖然,她的表哥提起他的次数总和远大于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们。那晚在酒吧撞见,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和萧安打照面,此前有一次只捕捉到一个背影。
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眼里心里始终都放着易穆清,并不曾关注过别的男人。所以对萧安仅处于理论上的熟知。
但她必须承认,那一面后,萧安的面庞在她脑海中不经意间晃过几次,而冷煖然的一番话让他在她心里更加清晰起来。她把这归结于满足好奇心之后的正常反应。
她觉得自己心态真是好,爱而不得的男人结婚,她还能落落大方地笑着在他的婚礼上给予祝福。那位幸福满溢的易太太真是出众,华美的婚纱下是玲珑曼妙的身姿,长长的卷发挽起,温婉美丽得不可方物。她曾以为自己的美貌艳压群芳,同她一比却不免有些黯然失色。
不知冷煖然是有意还是无心,她被手捧花砸中后,突然也开始期待自己嫁人的样子了。或许她早该迷途知返,如冷煖然般,许自己一份天荒地老。
“嗯哼。”萧安清咳一声,裹紧了被子翻身下床,迈着不怎么舒服地步子朝卫生间挪过去。整个过程他都没敢看南岳一眼。
南岳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男人真有意思,当她是空气的话就索性扛着一直沉默好了。她又不是偷窥狂,他害什么羞呢?不过,冷煖然夸赞他颜值高身材好,这一点她倒是鉴定无误。
萧安进了卫生间才如释重负,开了水龙头,边留意外面的动静边整理思绪。无奈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实在不争气。正在他考虑该如何坦然面对南岳时,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地走过,然后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他关了水龙头。确认南岳真的离开了后才出来。环视一圈,除了略显凌乱的床和空气中淡淡的香水味,房间里再没有任何改变。
什么意思?连个招呼都不屑于跟他打么?好歹,他们也算是熟人……他一丝不挂,她都不准备交代一下?
但人都走了,再追问也是无用。
他返身回到卫生间,洗漱妥当穿衣服时,突然发觉大衣口袋里被塞了东西,拿出来看,是一张便利贴纸。上面是肆意飞舞的两行小字:
1.酒吧打过你手机,请自去取房卡。
2.你……很厉害……
第一条倒是再正常不过,前因后果基本想清楚了。可这第二条是个什么鬼!还点了两次省略号?
萧安盯着黄色的字条,身体僵了半天才气急败坏地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难道他已经超出正常人的人范畴,在那种情况下还会有欲望?而且还表现不错?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往外走,拉开房门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身体的某个部位,愣了几秒后,蓦地笑了。然后,他转回头若有所思地去看那个垃圾桶。
出了酒店,清冷的海风吹过额头,萧安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
婚礼上的冷煖然那样美,似乎用尽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晃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而那位幸运儿,他不得不承认,优秀到足以与她般配。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很清楚,她没给过他任何机会。但他不后悔。她从不知道,她曾给过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如果没有她的那一句信任,可能他会自此一蹶不振。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幸福。他也在越来越好。
总有些时光值得怀念却回不去,所以那些遗憾就让它静静地留在心底好了。
冷煖然,再见,再见。
萧安裹紧了大衣,大步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