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鉴收回手掌,对陆然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又欠小师叔祖一个人情。”陆然心中明了,展颜一笑:“好说,好说,一饮一啄,因缘所至。却也算不得谁欠谁还。”
两个小姑娘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拉着陆然袖子撒娇道:“哥哥,四叔,咱们快走啊。”
“好,好,好,就走,就走。”陆然袍袖轻拂,将忆青与李嫣兰齐齐带至善恶七情殿山门牌坊之前。至于无鉴,自然不用他去操心,那是真佛降世,在尚未连通的寰天玺三界之中都来去自如。
顺着善恶七情殿前白石筑就的阶梯,缓缓拾级而上。
李嫣兰笑嘻嘻地道:“哥哥,这里好高啊,风景也跟咱们翠屏峰大不一样。”
此处山势雄浑,巍峨宏伟,与翠屏峰中如屏如障的精致江南风情,大不相同。
陆然宠溺的笑笑:“你要是喜欢,以后就常常来玩,这里的主人性情虽然有些孤僻,却是个好爷爷,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刚进那两扇宏伟的石门,便见七情老人早已站在门前相迎。他身穿葛色长袍,白须白发,面容孤绝,微微而笑。
“陆小哥儿,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位高僧是……?”七情老人问道。旋即,他深邃的目光在李嫣兰与忆青身上停留了短暂一瞬。
“贫僧无鉴,见过七情殿主。”无鉴静静合十。
“悲之狱将的三魂被我束缚在神识白莲之中,不得超脱。无鉴小和尚是我专程请来助她超脱的。俩个小丫头,一个是我妹子,一个是我侄女,闹着跟来玩的。”他却是没有将无鉴真实身份告诉七情老人。
七情老人忽尔又望李嫣兰一眼,神色略微有些恍惚。无数回忆之外的当年,门主之女初见他时,也不过就是李嫣兰一般的年纪。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意常常来爷爷这里玩耍?”七情老人手抚着李嫣兰头上柔软长发问道。
“爷爷,我叫李嫣兰。要是爷爷喜欢,我跟忆青姐姐都常来陪你,好不好?”李嫣兰天真无邪的神情,更是勾起了七情老人那些原本遥远的回忆。
“好,好,好!那爷爷以后就在这等你。”七情老人目光骤然湿润。
“无鉴小和尚,嫣兰,忆青,你们暂且随着七情前辈去后院略坐一会,我带小惊先去七情殿内。”陆然道。
答应了怒之狱将的好酒好菜,是时候给他带去了。忧之狱将于他有传艺之德,陆然也打算去看看她与蓝色异兽。就连怀中抱着的小谛听,也要去跟恐之狱将见见面。
怒之狱中,依然是冰川世界。怒之狱将敞胸露腹,躺在冰川之巅,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见陆然进来,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怎么又进来的?”
陆然飞身上了冰川,在地上排出几坛子酒还有几色刚刚食仙凌泉子精心烹调的菜品:“贫道给你送酒菜来了!”
怒之狱将大喜,也不去问陆然是如何能将酒带进七情狱中的。拍开一坛泥封,就往口中咕嘟咕嘟直灌。
“哈哈哈哈,好酒!小兄弟,你真乃信人也!”怒之狱将开怀大笑。
“还有一事告诉你,以后这七情狱中将会有很多人进来试炼,老怒,你以后有得是架打,再不会如此寂寞了!”陆然拍拍怒之狱将宽厚的肩膀道。
怒之狱将抱着酒坛,悠然自得:“只要有酒喝,寂寞是什么?能喝吗?”
再陪着怒之狱将说了几句话,陆然笑道:“老怒,你慢慢喝着,我去看看忧之狱将。”说着手指一划,撕开空间来到忧之狱。
忧之狱中依然满是深深浅浅的蓝色,忧之狱将脚边横躺着那只蓝色异兽,呼噜打着震天响。
陆然拍拍异兽大脑袋:“天亮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异兽懒洋洋的看陆然一眼,继续埋头大睡。
忧之狱将缓缓抬起头来,幽幽地道:“你又进来了?它爱睡觉,你闹它起来做什么?”
陆然放下两坛仙酒和几色精致糕点,笑道:“这不止是酒,也能增进修为,蓝姑娘,你闲来无事可以小酌少许。日后进来此处试炼的人会很多,以后便不会如斯寂寥。”
忧之狱将道:“寂寞不寂寞,妾身早已习惯。你去吧,无事之时再进来陪我说说话。”
恐之狱中依然是荒冢,衰草,白骨,寒鸦,亘古永恒,一成不变。
谛听皱着鼻子东嗅嗅西嗅嗅,猛地睁开乌溜溜的双眼,欢声大叫:“回家了!回家了!老恐,老恐!我回来了!”从陆然怀中一跃而下。
陆然笑道:“小惊,你慢点儿,老恐又不会跑。”
一阵浓厚尸气涌来,恐之狱将现出身形!他一把抱住撒欢而来的谛听模样的小惊,眼神之中又是欢喜又是悲伤:“我的孩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然连忙道:“一会再解释。老恐,你将那根白骨拿给他。”恐之狱将不解的望着陆然,将那根收藏在青铜棺内的晶莹白骨取出。
“嘭!”
霎时间,整座恐之狱中充斥着浓厚的佛光。有无数香花,七宝,经幡,禅音,梵唱之声,缓缓降世。那根晶莹如玉的白骨之上,一道闪耀着浩瀚佛门气息的谛听虚影,横绝天地,睥睨苍生。
小惊蜷缩在地上,怔怔望着虚空之中那道巨大的谛听身影,讷讷地道:“那是我吗?怎么会这么大?”
陆然微笑颔首:“是你!是你!”
“咻”的一声,谛听身影与那根晶莹白骨笔直射入小惊体内。小惊微微一怔,顿时浑身佛光大盛,一股股慈悲而沧桑的佛门之息,从小惊身躯之上喷涌而出。
恐之狱中的连天衰草渐渐转为一望无垠的葱绿之色,遍地白骨与迷雾之中,无数纠结缠绕的怨魂与执念,沐浴在佛光之中,缓缓朝陆然胸前金印飞去。
只一瞬间,曾经漫天的死气与煞气便消失了大半。
就连恐之狱将万年不化骨的面容之上,也多了几分鲜明的生命之息。
谛听再度盘膝坐下,漫天佛光与禅音梵唱盘旋在它身畔,映衬着它小小的身躯宝相庄严。
良久之后,漫天佛光缓缓散去。谛听起身,朝陆然深深施礼道:“陆然哥哥,谢谢你。老恐,也谢谢你。”
恐之狱将问道:“陆道长,小惊难道是佛门神兽谛听?这根白骨便是他昔日的白骨原身?”
陆然俯身抱起它,轻抚谛听之头,对恐之狱将展颜轻笑道:“是啊,小惊正是谛听。只是,还不知道当日怎么会流落至这七情狱中。老恐,你好生在此处修行,待机缘到时,贫道再亲自来此处引接于你。”
--前缘定处,万念之初。天机一线,白骨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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