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师尊。”陆然旋即十指掐动。森罗万象的时间之力再度至指间涌动而出，光影变幻，将木槿，修罗明妃，暗金蛇女，以及那养蛇之人，所有前事机缘一一展现在东方瀚眼前。
画卷一幕一幕翻过，前尘往事宛若流水。
东方瀚看过良久，长长叹了口气，深深望向陆天机一眼，再朝陆然拱手谢过。旋即头也不回，步履蹒跚走出中心帅帐。
东方日曜嗫嚅了半日，方才低声问道：“道尊，我家孩儿修为已复，他，他已经不会再有事了吧？”
陆然收回指尖萦绕飞舞的时间之力，淡淡地道：“心结解开就会没事，若是解不开，他这一世也就完了……”
东方日曜瞬间像是老去了十来年，朝陆天机与陆然拱手告辞：“多谢天尊，道尊出手相救。老夫，老夫这就回营去守着那傻孩子。唉，生死关头已经打了个转，他可莫要再做傻事才好。”
待东方日曜与门主夫人走后，陆然方才问陆天机：“师父，你适才为何不直接告诉东方门主，那东方瀚命数将绝？”
陆天机瞅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不也没有明说么。不单是你，青衍也分明看见，只是未曾说出而已。”
“那东方日曜也是前世业缘，一个女儿不敢相认，默然死在十万大山中，被邪修操控的行尸走肉，一个儿子又是如此收场。万不得已的关头，反而要来求咱们这冤家对头出手相救。玄门，玄门，贫道也真是呵呵了。”一直像个影子一般站在陆天机身后的青衍子，猛然出声冷冷地道。
他对逼杀自己两位师兄的玄门上上下下没有半分好感，此时不要说东方瀚命数将尽，只怕东方瀚就死在他面前，估计他连弯腰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不敢相认的女儿？师兄？难道那人妖司徒白的妻子盈儿，是东方日曜的私生女？不是亲传弟子？”陆然灵光一现。
“嗯，那盈儿也是个可怜人。当日百鬼门被破，在密室中伤她的那名玄门耆老，乃是门主夫人的嫡亲兄长，其中缘由可想而知。盈儿为人不错，司徒白那厮还真是配不上她。”青衍子语气淡然，内中却隐见无数往事萦绕。
陆然胸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还想问问青衍子如何会对玄门中事情如此清楚。
只见陆天机轻轻向外挥手：“臭小子，不要那么八卦。你们都各自回营去罢，老夫也累了，想要歇歇。”
陆然与兄弟们走出中心帅帐，心中却是暗自腹诽：“你老人家要一个人静静，想如何能救东方瀚的法子就直说嘛。非要编排什么累了要歇息的鬼话，谁信呢。堂堂一个准圣还会觉得累？又拿我们当小孩子骗着玩。”
“咳咳咳。”陆天机装模作样咳嗽的声音从帐内传来：“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你真当老夫不知道你心中在嘀咕什么？”
陆然瘪瘪嘴，袍袖轻拂，一溜烟窜回自己营帐。
他的指挥帅帐在前方仙界阵营，而与天心月的生活起居营帐就在陆天机中心帅帐之后，相离甚近。
天心月正歪在斜榻上，唇边微微露出温柔笑意，看着素儿锦儿两人手舞足蹈，在帐内比比划划的大说大笑。
满室皆欢。
陆然随口问道：“今日已经无战事，你们在说些什么呢？这么开心？”
锦儿笑嘻嘻地道：“正在说弦五大哥呢。姑爷，今天那道阵法好生厉害，那个黑洞威力吓人的很啊。姑爷，你也是天机门下，还是弦五大哥的少主，你会不会变那个黑洞出来？”
陆然搁着满腹心事，略微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随便找个借口将素儿与锦儿叫出帐外去。
自己则是闷闷地一头躺下，眼望着营帐上的纹饰，与悬在帐顶上的一颗放射迷蒙珠光的明珠。
半晌，一句话也不说。
天心月有些诧异，上前给他轻轻捏着肩膀，轻声问道：“陆郎，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么？今日弦五大哥一阵成名，魔界联军从此之后必将望风而逃，难道还不够让陆郎你开心么？”
陆然摇摇头：“不是弦五大哥。”
随即闷闷地将木槿等人前事纠缠，东方瀚命数将尽，离死不远等事，一一向天心月说来。
“自古世间情之一字，误人多少？那东方瀚已经痴心等待木槿婶婶将近千年。昨日木槿婶婶殒命，东方瀚情愿折损一身道行，暗中施展玄门秘法，只为了给木槿婶婶延命三日。亦算是，其情可悯。”陆然沉沉一声叹息。
“如今却是一个甘入轮回，再不记得今生之事；一个也大限将来，命数将终。月儿，你说在师父心中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相遇？”陆然忽然问道。
天心月螓首微摇：“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陆郎你曾经说过，咱们师尊一直对木槿婶婶避而不见。想来，除了当初不及救援青宸子青羽子师兄的原因之外，也应该还有注定无缘的原因在其中罢。”
“这无良老头浑身都是神秘，就算我现在同为准圣，还是看不清楚他老人家的路数。那个东方瀚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法子，我始终觉得他怪可怜的。”陆然低声道。
天心月安慰他道：“不是说师尊此时就在帅帐想法子么？有师尊出手，又有什么不能挽回的？”
陆然黯黯摇头：“救得了命，又如何救得了心？其实，若我是师尊，直接将东方瀚与木槿婶婶的因缘再牵一世，也就是了。”
“唉，都说今日弦五大哥神威盖世，那黑洞一出，千军陨灭，所向无敌。只是，这些因果，俱又全部系在了弦五大哥一人身上。来日斩落善尸，又添无穷变数。”听见素儿与锦儿在帐外的欢笑声，陆然倏而又想起弦五来。
“等到这伐天一战，终了之时，也不知道咱们要造下多少无边杀业，唉。伪天道，真是可恶之极，相安无事不好么？”陆然将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发沉。
天心月倏而轻轻在陆然肩膀一推，娇笑道：“陆郎，此劫由伪天道而起，就算杀业也自有他去承担，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咱们两人打个赌？我赌师尊不会送东方瀚去轮回，而是封印他今生记忆，留待木槿婶婶日后重生！”
陆然深邃眼眸立时放亮，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是了！我去找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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