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祭典一网打尽拓跋的王族贵胄,这是妙绝的毒计。安兮年几近崩溃,她挣脱不开羿的怀抱,很快便晕了过去。
永生永世她都无法忘却焰魔罗看她的眼神,只有漆黑的憎恨!她陷在极度悲伤的情绪里几欲不能自己,心中伤花怒放!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猛然睁开眼睛,看见有人立在她的桌边,不是羿,是元祐!
“元祐!”她惊呼着,着急的从榻上摔落了下来,她想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然而,在下一瞬,她幡然醒悟。——他是如何能幸免?那些药力猛劲的迷药,除了他,又有谁能配制?
“元祐,你为羿效劳?”心寒且失望的口气,安兮年缓缓抬起眸子望向元祐。
“错。”元祐走到了她的身边,漂亮的面容宛如灼灼的桃花,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矫正道,
“是羿为我效劳。”
“为什么你要背叛拓跋?!”
“又错了。不是背叛拓跋,是完成了我的使命。焰魔罗一直在查燕子堂的细作,他没有想到除了恒玉,还有一个我。”原来,元祐也是燕子堂的人!
所以那日恒玉要杀大难不死的
“徐涯舟”,在发现是元祐假扮之际十分的惊骇,除了惊骇自己落入了引蛇出洞的圈套,更惊骇的是扮成徐涯舟的是元祐。
而元祐选择牺牲掉恒玉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焰魔罗起了疑心,他不得不断尾自保;二是因为他发现恒玉节外生枝将安兮年带回了住处,还留给了她五片金叶子。
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旦对女人动了心,就废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也想要冰魄?”元祐捏住安兮年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安兮年冷笑了一下,觉得他好陌生好可怕:“你拿走了冰魄,那羿呢?他不是为了冰魄才与你为伍的吗?”
“羿不要冰魄,他要的是你。”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原来是她害惨了焰魔罗,纵使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了,心里一阵提不上气来的闷痛,安兮年的眼眶发热,却没有眼泪可以流。
“别伤她。”羿面白如纸的走了进来,他轻煦的眼神宛如一缕青烟。元祐松开了安兮年,转身走到桌边:“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这是给你的药。”羿接过锡壶,目光含蓄而忧郁,他需要饮血的日子越来越频繁了。
元祐看了一眼安兮年,走了。待元祐走后,只剩下了她与羿,良久的相顾无言,室内安静的连烛泪滚落的细微声响都听得见。
终于,羿打破了沉默,他饮尽了锡壶里的血,苦涩的腥味泛满了他的胸腔,他低垂着美目,幽幽的一笑:“喝完药了,糖呢?”回忆追击,安兮年一下子想起了在西羌的日子,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回不去了。
“你们……杀了焰魔罗?”她轻轻的呵气,颤抖着问。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就随他而去,再也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
“没有,只是囚禁了他。”
“他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
“羿……他是你的哥哥!如果你的心里有恨,那就杀了我吧。”
“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要偷冰魄?”
“我是为了你啊!”饱含着满腔的悲恸,安兮年煎心衔泪,
“冰魄可以解你的乌阴合凰。”原来,原来她说
“很快就可以补偿他了”是这个意思。
“羿,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在西羌的时候、在我说爱你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自己爱上了你。你知道吗?与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真的很快乐,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的相信爱情过,我知道你也是真心待我的。所以当发现了你续命的小秘密,我真的很心痛,我明白了为什么你没有求生的本能,反而对死亡充满了坦然与期待,因为你的灵魂是干净的,你宁愿自己死。当初我回到焰魔罗的身边,是为了拿到冰魄,你去宇文找我的时候,我说尽了残忍的话不是为了伤害你,是因为我想要完成这个任务,我想要你活着,我想要你不再害怕自己。”一字一句,心痕痛泪,安兮年轻颤的嗓音犹如水的倒影,一层一层凄楚凛冽的敞开了伤痛的心扉,她神色凄婉的伸手掬起羿如雪的银发,她哭了。
羿也哭了。这一个拥抱等待了太久,羿敞开宽大的衣袖将她揽入怀里:“年儿,跟我回西羌吧。”安兮年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紧紧的抱着羿,就像抱着曾经单纯的自己,血液沸腾、伤花怒放,已经是万劫不复的末路了,永生永世她都没有办法忘记焰魔罗,哪怕化为灰烬,她也不愿意离开他。
“羿,我爱上焰魔罗了,我是真的爱上焰魔罗了……求你,让我们死在一起吧……”『一帘幽梦长,子夜情未央。
晓来谁染鬓成霜?泪落已千行。把酒酬月人茫茫,白了少年郎。对镜愁容卷千丈,怎掩藏?
暗思量,岂敢忘?』她哭了又哭,求了又求,羿始终闭唇不语。她死心了。
她不恨羿,不恨任何人,解不开到底是哪一步错了,为什么她既对不起羿,也对不起焰魔罗?
————————————我是分割线——————————————
“安姐姐,吃些东西吧。”羿离开后不久,绿珠来了。十二岁的她有着很薄的皮肤和细细的眼线,因为她还是孩子的模样,以往总觉得她单纯,现在看着,倒觉得她透着几分老成。
“你也是燕子堂的人吗?”安兮年凄清的问,哭肿的眼睛里满是荒凉的灰烬。
“我是羿王子的人。”绿珠将食龛里的小菜摆了出来,
“羿王子说这些都是你在西羌时最爱吃的。”安兮年苦涩的一笑,淡淡的一瞥,忽然望见了一柄梳篦!
这是焰魔罗帮她梳发时用的那一把。安兮年惊愕的抬起头看向绿珠,刚欲说些什么,却见绿珠竖起了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前示意她不要说话。
绿珠一边说着:“安姐姐快用些吧。”一边指了指屋顶。安兮年领会的点了点头,配合的应了一声:“好。”吹熄了烛火假装睡了,又等了很久,绿珠听到了寻常人很难察觉的声响,知道元祐派来的人已经走了,于是轻轻的拍了拍安兮年的肩膀,小声的说:“姐姐,我带你去见汗王。”
“真的吗?绿珠,谢谢你!”绿珠笑了一下:“姐姐该谢的人是羿王子殿下呢。”她们两个偷偷摸摸的遛进了夜色里。
劫数之后,整个拓跋王宫黑灯瞎火的,陷入了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死寂。
“大汗被囚禁在地牢。”
“其他人呢?”
“都被元祐太师关起来了。”来不及细问,心砰砰直跳,终于躲闪着来到了关押焰魔罗的地牢。
“我在这里把风,姐姐你速去速回。”没有时间说感激的话,安兮年提着裙裾,心急如焚的往牢内奔去。
地牢干燥寒冷,火光幽微,安兮年披散着长发,仅裹着夜眠时穿的宽松素袍,拾阶而下,盘旋着的黑暗楼梯仿若没有尽头,安兮年正暗暗的怀疑这条路是不是会直接通向幽冥地府,却在又一次转弯时愣住了。
最后一层的平台上,她终于看到了令她割肚牵肠的焰魔罗!虽然没有点灯,但是黑暗的中心却被头顶上洒落的月光朦胧的点亮。
她的心已经彻底的碎了,肝肠寸断!她触目惊心的看到拳头粗的冰冷铁链洞穿了焰魔罗的琵琶骨,将他整个人牢牢的吊锁在了墙壁上。
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所受的折磨超过了人类所能承担的极限?他晕了过去,绝美的容颜在月光下冷毅的宛如远古的雕塑!
安兮年颤抖着一步一步走近他,她的心疼到已然无法呼吸了,无赦,无赦啊……素手轻轻抚上他沧桑的容颜,她连牙齿都在发抖,痛不欲生啊!
哀绝!像是感觉到了皮肤上的温度,焰魔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即使是在这样落魄的时候,他依旧拥有为王者的气派与尊贵。
“是你?”王者依旧,温存却早已荡然无存,他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冷的没有一丝的感情。
“无赦……”她泪流满面,悲切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额前,除了哭,她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别碰我!”他低沉的嘶吼着,抗拒她再靠近。她用虚伪的柔情编织了一个美丽的陷阱,因为他爱上了她,代价惨重!
他无力再承担更多,他恨她,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他恨她入骨,他唯一爱上的女人啊,她给他的所有回忆都是假的!
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她算计了他、玩弄了他!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冷如寒刃的声音。
“不要这样,无赦,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焰魔罗狂暴的振臂怒吼,犹如困兽,铁链在他的挣斗下发出钝重的撞击声音,他的肩膀和胸口涌出了血来。
爱之深,恨之切。安兮年被他猛烈的气势震开,接连跌退了好几步一下子重重的摔倒了,她流着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仰视他,
“对不起……”再怎么道歉也都是苍白的。
“滚……”任伤口鲜血直流,焰魔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偏过头去闭了眼不愿再看她。
“姐姐。”绿珠听到动静下到了牢底,
“快走吧,我们出来的太久了,若是被发现羿王子也会被拖累的。”她架起伤心欲绝的安兮年,拖着她离开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安兮年从心到身体都彻底的冷透了,他曾宛如天神般的不可撼动,如今惨遭非人的待遇,她万死莫辞。
能助焰魔罗一臂之力的人已经全部被元祐控制了,若不是她在祭典前缠着他,焉知以他缜密的个性不会发现这个惊天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