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景刚从打坐当中醒过来,青竹的声音就自门外传了进来,“少爷,老夫人来传话,今晚去寿容院用晚膳。”
“知道了。”楼安景皱了皱眉,这个老太婆也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事情。
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有些时候,楼安景干脆将带有灵气的符纸拿出来。他准备制作几张实用的符箓,原先刻印的符箓早被他拿去交易器上交换东西了。
想到用那些符箓交换到的东西,楼安景勾了勾嘴角。
目前他所会的符箓只会几个常见又简单的,例如隐身符,疾风符,爆炎符,轻风符,还有几个别的,不过那几个不常用,他也就没有特意去制作。
将符纸抚平放在桌上,楼安景凝气站在桌前,右手执笔沾上朱砂,双眼集中精力于符纸上,待心绪平缓,便开始提笔勾绘,一边将灵力运于笔尖之上。
一个多时辰下来,也不过才制作出五张隐身符,其中废了两张。
满意的看着手里的五张隐身符,楼安景舒了口气。
毕竟才是炼气期,自身的灵力本就不多,能一气制作成功五张符箓已经不错了。
“青竹,什么时辰了。”将符箓收好,楼安景扬声问门外守候的青竹。
“少爷,已经申时过半(大概下午4点),该准备去老夫人院里用晚膳了。”青竹清亮的声音传来,楼安景拂了拂衣袖,又是麻烦。
“少爷。”见到推门出来的少爷,青竹立马躬身喊道。
“走吧。”楼安景提步往外走,一边问道:“可知道祖母叫我们去她那里用膳所为何事?”无缘无故的那个老太婆是不可能叫他们去她院子里吃饭的。
“回少爷,听说老夫人是想念孙子们了。”青竹低声道。
楼安景抽了抽嘴角,想念孙子们了?
他怎么翻遍原主的记忆也没见到多少这个所谓的祖母对孙子们的宠爱?见得最多的是这个祖母的威严,以及死要面子。
申时过半,也就是差不多现世四点的样子,这里一般用晚膳的时间都比较早,这会儿去那个老太婆的院子里,时间应该差不多。
“四弟。”楼安华远远的见到楼安景,便笑着走了过来。
“三哥。”楼安景温和的笑笑,“听说端墨斋新进了几幅画,三哥不曾去看看吗?”
“有这事?”楼安华双眼发亮,“今日我一整天都在院里临摹言道子的画作,倒是错过了。”
“无妨,端墨斋的画作向来价钱高昂,一时半会儿的怕是难以卖出,三哥明日可以去看看。”楼安景笑着宽慰。
“四弟有所不知,端墨斋的画作虽是价钱高昂,可每次的画作都是绝品,即使价钱高昂,也不缺那舍得花重金的有识之士。”楼安华满脸遗憾。
“那倒是可惜了。”楼安景侧头看了他一眼,“三哥临摹言道子的画作可有所心得。”
“心得自然是有的。”说到自己的喜好,楼安华便忘记了先前的事情,“你可是不知道,言道子的画作当真是神笔,尤其是他所画的那山石与流水,让人一瞧好似要从画里跃然而出……”
“三弟,小弟。”楼安明笑着出声。
楼安华蓦然闭嘴,原本兴奋的神色瞬间转冷,“四弟,改日三哥再与你讨论画作。”
“好。”楼安景点点头,“哥。”
“三弟为何走了?”楼安明明知故问。
“大概是想早点去祖母院里请安。”楼安景温声回他。
“今日进宫可曾达成所愿?”楼安明看着这个弟弟,眼里晦涩不明。
楼安景笑着道:“当今圣上乃明君,小弟的小小愿望自然是得尝所愿。”
“这就好。”楼安明一脸的欣慰,“再过不到半月你就要嫁进王府,虽说成亲事宜皆有家里操持,可你也不好总是往外跑,以免落人口舌。这一段时间,不如就好好在院里待着吧,过两日宫里便有教导公公到府里来与你说皇室成婚礼仪,若是到时候来了不见你人,可不好交待。”
楼安景好脾气的点头应允,“小弟晓得了,原本也是打算自明日之后便好好在府里修身养性。毕竟就要成为安平王爷的王妃了,总要让自己符合王妃这身份,哥你说是不是?”
楼安景笑眯眯的看着他。
楼安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弟弟自打上次家法之后,便转了性子。不闹了不说,性子也是越发的和顺,“嗯,你知道便好。”
楼安景转过头勾了下嘴角。
寿容院位于博威侯府最后方,离得前院远不说,离其他小院也有不少的距离。
据说寿容院所占的位置是博威侯府最能养人的,因此在建府之初,便被定成了侯府老辈的养身之所。
老侯爷在两年前过世,如今府里老辈的只剩一个老夫人,一个程夫人。
两人都是老侯爷的妻妾。
老夫人乃是明媒正娶的正室,那程夫人则是一侧室。如今两人都居住在寿容院,只是寿容院颇大,两位夫人哪怕都居住在寿容院,也是有区别的。
寿容院分为正院与偏院,老夫人身为老侯爷正室,又是现今侯爷的生母,自然是住在寿容院正院。
程夫人为侧室,只能居住偏院了。
两兄弟并肩去往寿容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各有心事,一路上两人并未再开口多说话。
薛丹秀从拱门过来,便见两个儿子不甚亲近的神情,顿时心下不满。“明儿,景儿。”
“二娘。”楼安景与楼安明听见熟悉的声音,齐声喊道。
“嗯。”薛丹秀看看大儿子,再看看小儿子,柔声道:“你俩是亲兄弟,要互相扶持,切不可兄弟之间生了嫌隙。明儿你是哥哥,弟弟有何不妥之处,你需得好好教导言明。景儿你就快贵为王妃,需记得身份,万不可再任性。为娘就盼着你兄弟二人相亲相爱,互相帮衬,可不好叫为娘伤心难过才是。”
听完,楼安景一如既往的温声回应,“是,孩儿记得的,二娘不必多虑。”
这女人是原身的亲娘,但因为是侯府的侧室,因此只能称其为二娘,只有正室方才能被叫为娘,至于妾侍,叫一声姨娘便可。
“二娘,小弟很好,如今也很是听话,你无需多想。”楼安明在一边轻声宽慰。
“好好好,是为娘的不是,如今你兄弟二人都是大人了,明事理晓是非,懂得进退,也晓得何为亲情,如此倒是为娘的多言了。”薛丹秀被两个儿子哄得心里高兴,脸上尽是温婉笑意,虽是三十好几的妇人了,却是更显得成熟富有韵味,加之会保养,又有一张好相貌,若是旁人不说,怕是都要以为她不过才二十芳华。
楼盛铭与邓蕙兰相携而来,便见到如此温馨和睦的一幕。
楼盛铭瞥见薛丹秀脸上的笑容,双目也不禁泛起一丝温和笑意,邓蕙兰见他这番变化,脸上的笑僵了僵,但想到儿子的话,虽是不以为意,却也重新挂上了一副端庄表情。
楼盛铭见之满意,“蓉慧,明儿,景儿。”
“见过侯爷。”见到自家夫君,薛丹秀脸上的愉悦加深,一双含水凤眸里满是情谊,声音也是温婉柔媚。
“孩儿见过爹,见过娘。”楼安景态度温和,声音带着点恭敬,却又透着一丝丝的疏离。
“孩儿见过爹,见过娘。”楼安明则是一脸的孺慕。
“好好好,难得今日一家都有闲暇,一起走吧。”楼盛铭年轻时是霄云城的美男子,多少闺阁小姐对其情意深深,偏偏楼盛铭一心朝廷,又想着留下好名声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因此并未在外传出什么花名。
承爵之后便娶了承佑公爵府的嫡小姐邓氏为正妻,之后又娶了德宁侯府的庶小姐薛氏为侧室,也就是楼安景的亲娘。在那之后又陆续纳了两房妾侍,都为霄云城富商之女。
一正室,一侧室,两房妾侍,这便是楼盛铭的后院了。比起旁的达官贵人,楼盛铭算得上是好名声。
平日里楼盛铭多是忙于朝廷之事,为人也是严肃得紧,对待四个儿子均是一视同仁,不过也因此亲近不足。
倒是其四子三女对他多少有些孺慕之情,不过在安平王府一事之后,楼安景这个原身对其那点孺慕之情已经消失殆尽不说,三子楼安华多少也对这个父亲少了些以往的亲近。
今日老夫人楼古氏不知何故举办家宴,倒是让一家人难得的都聚在了一起。
楼安景安安静静的走在自己哥哥身后,眼睑微垂,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楼安明一脸孝顺的走在楼盛铭身后,微笑着听前面几个长辈说笑,偶尔会插上一句。
楼盛铭心下满意,二儿子性情不错,看来也并未对上次户部侍郎一职之事耿耿于怀。脸上也脱去了往日里的严肃之色,多了些温和。
几人说说笑笑便到了老夫人居住的寿容院,守在院门口的老嬷嬷远远瞧见便笑着转身进小院禀告去了。
“老夫人,侯爷跟夫人并侧夫人还有二少爷与四少爷来了。”
老夫人楼古氏端坐在软椅上,身边一位长相貌美的年轻婢女轻轻为其摇着折扇。旁边的小桌上摆着几盘颜色浅淡的糕点跟水果,“来了便叫人准备晚膳吧。”
“祖母,您这院儿里厨房做的那白糯米蒸糕可好吃,让婉儿念了好久,祖母今儿个可有这白糯米蒸糕?”楼淑婉上前几步趴在一旁的小桌上,一边撒娇一边道:“祖母,您可是不知道,头儿个您差人送给孙女的那蜜桃可是甜得紧。”
楼古氏笑着睨了她一眼,“就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惦记着祖母这里的这点吃的,放心吧,白糯米蒸糕今儿个早让人给你这丫头备上了,少不了你这份吃的。”
“孙女谢谢祖母惦记。”楼淑婉笑着递给楼古氏一块切好的蜜桃。
楼古氏摆摆手,笑道:“自个儿吃吧,别多吃,一会儿该吃不下晚膳了。”
“嗯。”楼淑婉将手上的蜜桃拐了个弯塞进自己嘴里,吃得一双漂亮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底下坐着的楼淑婧与妹妹楼淑妍一脸羡慕的看着楼淑婉与祖母撒娇卖乖,她们也想像嫡姐这样在祖母跟前撒娇讨吃,哪怕不是讨吃的,只是跟祖母说笑几句也好。
可是她们出身低微,祖母待她们姐妹二人并不如待嫡姐那般亲厚。
赵梓彤拍了拍两女儿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两姐妹抿了抿唇,微微垂下眼睑。
楼淑婉无意中瞥见,心里得意的哼了一声。
楼安华皱了皱眉头,却也未多说什么。
楼安翼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椅子上,偶尔端起手边的凉茶喝上一口。
楼安景跟在自家爹与娘二娘身后进来,扫了一眼屋内。
“孩儿见过娘亲。”
“媳妇见过婆母。”
“孙儿见过祖母。”
“都起来吧。”楼古氏抬抬手,“坐一会儿吧,晚膳马上就好了。”
“是。”
邓蕙兰与薛丹秀上前几步挑了离楼古氏稍近的椅子坐下,楼盛铭身为楼古氏的亲子,自是坐在了楼古氏下首的椅子上。
楼淑婉与楼淑婧楼淑妍还有提前来了的楼安翼楼安华五人起身异口同声道:“孩儿/女儿见过爹,见过娘,见过二娘。”
楼盛铭神色和缓,“都起来吧。”
楼安景坐在楼安华边上,楼安华冲他笑了笑,楼安景也微笑着回应。
楼淑婉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便娇声道:“四弟,皇宫里如何,我听人说,里面可是壮观得紧,是这样吗?”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楼安景瞥了她一眼,连开口都懒。
其余人见他如此,微微蹙眉。
楼淑婉未听见回答,委屈的红了眼眶,咬着嘴唇看向一边的楼古氏,一双眼里不知何时竟是连眼泪都蓄满了,要掉不掉。
配上她那副好相貌,让人心里不禁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