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的一句话点出了众位首座的心中疑窦,鹰愁涧在地幽宗是个极为特别的存在,不在宗门之内,也不在八千里芒砀山之中,而是在楚国极北的边境,寻常引气修士想要到达哪里,就算是御剑而行,也必须星夜兼程六个月,每一次内门弟子试炼,只能开启传送法阵,才能将一同内门弟子送达。但是这种远距离,多人数的传送,每一次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也是地幽宗内门试炼每十年一次的原因。
鹰愁涧之所以叫‘鹰愁’,这是因为在那道深不见底的山涧周围寸草不生,上方飞鸟绝迹!即便是再雄健的鹰也绝不可能飞跃鹰愁涧,每每飞到半空,涧底便会传出一阵巨大无比的吸力将其吸入涧中!
地幽宗每十年一次的试炼就在这样一个地方举行。
鹰愁涧还有一个极为特殊之处,那就是若是站在边缘渐渐下到山涧深处,便不会有那么恐怖的吸力,取而代之的是斥力,将你推向涧外的力量。而且所处的位置越深,斥力越大。
引气六层以上的弟子能够下到百丈之深的位置,引气九层勉强能够到达二百丈,有个别修为精深,亦或是天赋异禀的引气弟子能够下到三四百丈的深度,但是绝不会突破五百丈!五百丈后,只有扶脉境的弟子才能承受那种巨大的力量。引气境的弟子贸然进入,只有两种后果,要么站不住脚跟,被巨大的斥力推向天际,要么被压得暴体而亡!
地幽宗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鹰愁涧之中,每一寸泥土之中都可能埋着宝物,兴许是功法卷轴,或许是各种灵丹,也有各种法宝神兵,但是每每有宝物的地方都有各种各样麻烦,无比棘手,涧中越深处的天材地宝越是罕见,相传地幽宗中有一件镇宗至宝,便是一代老祖从这鹰愁涧中取来!
故而地幽宗索性也就将鹰愁涧当做门中的试炼之地,每十年一次对内门弟子开放,让弟子在其中寻求机缘,试炼结束之后,在鹰愁涧中找到的宝物不必上交宗门,地幽宗弟子自己持有!若是觉得得来的宝物鸡肋,也可以找宗门兑换合心意的东西。
例如,若是一个六层的弟子在一次试炼之中只找到了一二品的法器,那么每十件二品的法器可以在藏兵楼挑选一件三品的法器!若是那引气弟子运气逆天,得到了一件四品的灵宝,但是自己无法驾驭,同样可以在藏兵楼换三件甚至四件上好的三品法器!
可以说,鹰愁涧对于地幽宗来说,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无数年来,地幽宗屹立不倒,越加繁盛,与这鹰愁涧的存在不无关系!
每一年的内门试炼,各山首座都是极为看重的,毕竟自己座下的弟子的资源就放在涧中,现在听到有人想要染指鹰愁涧,心中怎能不怒?!
可是下一息,众位首座又听到了‘铸神池’‘中洲’,原本满腔的怒火也都熄了下去。没办法,地幽宗与中洲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楚国和中洲相比,连个烟瘴之地都算不上!且铸神池屹立中洲岁月悠久,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地幽宗能够撼的动的!
一时之间,五山首座脸上都挂满了愁容!
关于麻衣对于铸神池所图之物的猜想,众人也没有头绪,毕竟就连老祖都说过,以他的修为去看,那鹰愁涧也是深不见底!
麻衣沉吟许久,面带忧色的冲炎道子拱手道:“掌门今日叫我等前来,想必是心中已有决断,您说,我等照办便是!”
炎道子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人,开口说道:“铸神池不远千万里而来,目的很明确!就是鹰愁涧!但是到底是鹰愁涧还是涧中所藏之物,咱们还不得而知!”
“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不得不隐匿身份,差遣一群乌合之众来达到他们的目的!咱们也就装作不知,众位首座心中有数就好!”
说到这里,炎道子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继续说道:“诸位也都知道,与中洲大宗相争,咱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若是惹恼了铸神池,兴许刹那间,地幽将有倾覆之灾!本座与众太上长老商议的结果就是,避其锋芒!到了试炼之日……任他予取予求!”
听到炎道子的话,五山首座心中纵使再不甘,也只能默认这个结果,与中洲铸神池相争,实在是不明智,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炎道子见到没有人提出异议,叹了口气,说道:“知道各位心有不甘,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各位首座且回山去吧,现在离试炼之期尚早,这段时日,要督促门下弟子好生修炼,将来若有不测,也能有些自保之力……”说完,炎道子转身离去了。
大殿之中一时寂静无比,炎道子有些落魄的身影落在了众位首座的眼中,顿时让人心中不是滋味。
炎道子原本是性如烈火的脾气,当了掌门这些年,硬生生被折弯了腰,今日又是噩耗袭来,炎道子的模样着实叫众人心中发酸。
邢凯见到炎道子离去,一言不发的也转身出了大殿,留下五山首座面面相觑,寒暄了几句,也都各自散去不提。
左君现在十分的郁闷……
原本想着自己已经引气五转了,虽说没有飞剑,没有风行符,但是灵气灌注双腿,使上一番力气,太阳落山之前怎么也都回去了。可谁能知道,自己将将运气,窜出去没有两步远。周雨便御着一柄飞剑,带着绿萝从天而降……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声!
左君一身血污,衣衫破损。全身上下不是泥土便是干透了的血迹,这幅样子实在是将周雨吓了个不轻。
周雨将绿萝随手扔在一边,一个闪身就到了左君近前,不由分说的扶着左君坐下,拿出几颗丹药便要朝左君口中塞去。
连忙止住了如小鹿受惊一般的周雨,左君慢慢的将今日的事情简述了一遍。当然,略去了自己被赵天水一刀杀害的那一幕以及后来的遭遇,自己身上的伤口也随便编了个理由瞒混了过去。
听着左君的诉说,周雨的心中一阵阵的后怕,也是愧疚不已。
一番折腾,周雨一言不发,不由左君分说,御起飞剑二人向宗内飞去……
此时二人站在藏兵楼山顶的小院门前,左君头疼不已,从踏上飞剑的那一刻开始,周雨就一言不发,目中带着泫然欲泣的泪光,到了藏兵楼山腰开始步行,周雨也是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后,任由自己怎么说,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到了院门前,周雨止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这下让左君更是头疼,进门吧,将人家姑娘一个人放在门外也不好。不进吧,自己这一身血污站在门前也不是回事儿,虽说藏兵楼上下就自己师徒三人,但还是时不时有些弟子来换取法器的,让人家看见了更是麻烦。
就在左君天人纠结之际,已经准备开口讨饶了,周雨带着哭腔喏喏的开口:“君哥哥……”
“啊?……”左君听到这一声‘君哥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有些慌乱的答应着。
“小雨对不起你……”
左君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连忙出言安慰道:“没有的事儿!此事与你无关,是赵天水嫉恨于我,那姓许的觊觎我藏兵楼宝物,就算是没有绿萝,过几日他们也会寻个由头将我骗出去的,你不必自责。”
周雨摇了摇头,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小妹御下不严,身边婢子做下这等事,好在君哥哥无大碍,若是……若是……”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周雨愈加觉得有愧于左君,哽咽了起来,泪水也夺眶而出!
左君头皮瞬间都有些炸裂,这六七年来,留安城中就来了自己和周雨、赵天水三人,再往前的留安城中人,地幽宗央央数万外门弟子,也是寻不到。赵天水自是不必说,自己和周雨有同乡情谊,三年来时常往来,早已兄妹相称,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平日里倒还好,但就是见不得她哭,一哭起来,自己就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见到周雨垂头啜泣,左君手忙脚乱的劝道:“小雨,别……别哭,哎呀……这真是……”
“小雨,此事真的与你无关啊!就算绿萝是你身边侍女,但也是被人胁迫的,情有可原啊!”
“你看啊,你这不是还来救我了么?!君哥哥心里可开心了!”
“来!小雨,抬头让哥哥看看,哟?都哭成个小花猫了!”
“在哭下去,眼睛可就肿了,你那些师姐可都比你漂亮咯!”
无论左君说什么,周雨都是不停地摇头,不说一句话,眼泪也越流越多。
左君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眼见到周雨的哭泣有愈演愈烈之势。突然!左君灵光一闪,压低了嗓门,在周雨耳边说道:“小雨,我能修行了!”
听到左君一句话,周雨的眼泪瞬间止住了,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水,呆呆的望着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