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岚回到家中,进入到屋厅内放下了硕大的箩筐,朝着屋内被大门阻挡了阳光而显得有些暗淡的深处屋室里喊了几声。
“娘,我回来了。”
稚嫩的声音在屋厅内传延开来,不过回应的却是死一般的沉静,屋内阒了无人,杨岚俊秀的小脸喃喃自语道:“难道娘出去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娘会去哪里?”
摆放好箩筐内的药草,杨岚便是往后院走去,准备洗把脸,可刚走进后院却见到一张藤椅摆放在后院中庭上,藤椅之上正靠躺着一位中年人。
看着藤椅上的中年男子,杨岚微微一征,旋即轻声叫道:“爹……”
藤椅上的中年男子眉宇轻轻一皱,呼了一口气,睁开疲惫的双眼垂,看着后方稚嫩略显青涩的少年。
“是岚儿回来啦,刚刚你大伯来说爷爷病状又复发了,你娘去照看一下了。”
闻言,杨岚轻轻嗯了一声,见得此刻父亲很是疲惫,刚想轻步退下以免打扰到父亲休息,却是不经意见到那在椅架上一双蹒跚的双手。
双手上起了一层老茧,手指甲缝内一抹黑泥,可以见出刚干过重活,整条手臂黝黑粗糙,那是被整日的烈日暴晒下才能显出的。
中年男子黝黑胸膛前有着三道森森疤痕,这是让杨岚永远无法遗忘的三道疤痕。
看着自己父亲由当年健壮挺拔的身躯被心魔折磨成如今犹如病态的瘦干的身体,谁能想到当初那意气风发犹如一颗璀璨的耀星,整天回来将自己扛在背上在后院内乱跑的,还笑呵呵地给自己讲述着外面的男子,会变成如今这般憔悴低落不堪。
……而现在的自己父亲已经回不到从前的意气风发了。
杨岚偷偷抹过眼角的泪花,走到父亲身后轻声道:“父亲我给你揉揉肩膀吧。”
可没等杨岚伸出双手,杨林辉便是摆了摆双手,双手撑着藤椅有些费力的坐起身来,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干燥的嘴唇浮现出笑意,可在杨岚眼里却是显得有些逞强与勉强。
“瞧你这副摸样,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你也去看看你爷爷吧,让你爷爷多注意注意身体,你爹我先休息一下,看完爷爷就和你母亲一块回来吧。”
见得父亲这般说到,杨岚心中一阵绞痛,如被刀割般,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让父亲静下心来,好好静养身子,当下安抚了几声。
“好,那爹你先休息,我去看看爷爷。”说完,便是轻轻挪步退出了后院。
……
杨家大院分布在整个杨家村的中心,宛如一颗圆心点,被外围的杨家村包围着,这也就是整个杨族的规模,杨族在整个聂双城的占地面积极为广泛,几乎城内的西部都是杨族的地盘。
而其中作为整个杨族的主心柱——杨家大院也不过占整个杨族的四份之一面积,杨家大院内有着整个杨族的雄厚资本,无论是高级的修决还是上等的灵药也是只有杨家大院内才具备有。
因此,杨家大院可说是外围每个杨家村族人向往进入其内的地方,而能住进里面的除了当代的族长嫡亲子孙外还有着在族中地位不低的外围杨家村的族人。
如何才算是地位不低的族人?
那只能用你的实力来说明了,凡是外围的族人能够突破化元境的修境,对族内的贡献大了,自然便可申请牵带家人一块进入大院内,而杨家大院内为了让外围的族人公平公正一些,压制一下外围的族人的不满,同样也制定了一套规矩。
如果族内凡是满了十六岁的还未能突破凝元境的年轻一辈和就算具备了这个资格可之后的岁月里如果懒懒散散,不管理族内的政事或违背族内的规矩的也将一同逐出大院。
而杨岚虽还未到十六岁,可体内脉络处的修元屏障无法冲破,就等于了一个废人,而且就算突破了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被逐出大院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其的父亲杨林辉在那件事后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废人,理应也该放逐到杨家村外,可族内的高层长老看在杨林辉前大半生辉煌时期对族内的所做的贡献便继续让他留在大院中。
同时杨林辉作为族长的三儿子所以那些高层长老也不好当着族长杨宏天的面为难杨林辉,对比外面的杨家村族人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后者辉煌时对杨族都是全心全力,而且对待外围的族人也是如同家人一般。
因此外围的族人对于杨林辉也是颇有好感。
大院内的房屋摆布虽是星罗密布,但也是陈列分明。
大院西边上是大部分都是绿郁郁的竹林,深入其内偶尔会见到几座简陋的竹屋,而大片的竹林中却是夹着一条小路道,小路道贯通整片竹林,直至大院的最西端。
弯弯曲曲的石道,犹如一条小蛇在草丛中穿行,曲径而通幽,而在小石道的一端上却是见到一个细小地犹如黑蚁一般的身躯在走动。
此时杨岚行走在鹅卵石铺垫的小石道上,两旁被飓风吹过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满天飞舞的竹叶,少年墨发徐徐飘起。
杨岚双眼无主地看着前方的小道,心里又是翻出父亲那蹒跚的背影,心头不禁又是一阵难受。
就这样,杨岚顺着石道心不在焉走了须臾后,方才终于又在穿过的一片竹林后停下了脚步,杨岚抬起头来,身前蓦然是一间硕大的竹楼,竹楼倒也有几分宏伟,层层阶级而高的竹梯上,是优雅的竹亭,竹亭后又是间间隔绝的竹阁,中间是条条穿梭的竹梯。
杨岚看了少许,不禁又一次被这优雅的竹楼所吸引,这里便是杨岚的爷爷杨宏天的寝宿和安静身心下来的地方。
这时竹楼上的一名侍卫瞧见了竹楼下的杨岚,走下楼来,对着杨岚敬声道:“四少爷可是来找族长?”
杨岚看着身前的一身便衣侍卫,杨岚却是对其有几分印象,虽不是杨族人,可对爷爷却是很忠诚,杨岚成了废人的消息传开后,后者并没有像其余那些侍卫一样蔑视嘲讽自己,见了杨岚依旧是一声四少爷的称呼,这也是杨岚为什么对他有印象的主要原因。
“嗯,莫叔,我来看看爷爷。”
那被称为莫叔的侍卫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少年会如此亲近般地称呼他,旋即老脸上出现难得的笑容。
“族长正在楼上休息,四少爷跟我来吧。”
杨岚轻嗯了一声,随即便是在莫叔的带领下走到了一间房间外,莫叔轻声道:“四少爷,族长在里面静养着,进去吧。”
说完,便是侧开了身体,杨岚深吸了口气,推开了竹门,轻轻踏脚进去。
刚进入,杨岚便是一愣,屋内竟已是站了不少人,此时杨岚的母亲正在给爷爷把着脉搏,听见开门声后,屋内的所有人皆是向着门口看去,诸道目光透射而来。
杨岚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轻轻咳了几声,轻声开口道:“大伯二伯四叔,我来看看爷爷。”
几位中年人看了一眼杨岚,旋即不冷不热地点了下头,而其余的几位孺妇则是连看都未看前者一眼。
“是岚儿来了?”
此时杨宏天在听到那道稚嫩的声音后,双手有些勉强撑起的身体,大伯杨木辉一见急忙上前扶着杨宏天后背,这才坐直了身躯。
“父亲,你旧伤还未完全痊愈,不要再勉强身体了,先躺下吧。”杨木辉看着父亲,眉宇微蹙,担心杨宏天的身体又有什么不适。
“不碍事,这都是老毛病了,等缓一会儿就没事了,来…岚儿,过来爷爷这里。”杨宏天摆摆手,一脸无所谓,轻声中略微带着笑意道。
见吆不过父亲,杨木辉无奈也没再说什么,只得侧开身子,让杨岚走上前来。
杨岚握着杨宏天黝黑粗糙的手掌:“爷爷,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着呢……嗯,这样吧。木辉,你们就先回去休息,我有些话跟惠儿他们母子俩说。”
杨宏天看着杨木辉开声说道。杨木辉眉宇微蹙,似是不太放心杨宏天的身子。
张惠见状,道:“大哥,这有我照顾父亲,父亲的病状不要紧,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见张惠都这么说了杨木辉方才放心下来,轻呼了一口,道:“那父亲你先好好静养身子,明天的政事我来管理便可,你只管好生休息。”
说完,其余嫡亲也都是一一候问了几声后才纷纷退出竹屋,屋里便只剩下张惠母子。
竹屋外,杨木辉轻轻关上竹门,这时,在一旁妇女便噘起嘴来,不满道:“父亲每次都是这样,一见三妹那一家子来,就攀我们走,真把我们都当成了外人了。”
少妇是杨岚的二娘,平日里对杨岚一家也是都是冷眼嘲语,没给过杨岚一家好脸色看。
杨木辉闻言,粗眉又是一蹙,睨视着少妇,冷声道:“无论是父亲,还是我们都可以说是对不起杨岚一家,当初要不是杨林辉奋不顾身拖住那鬼牙猿,我,还有二弟四弟都可能没都有今天,而如今就为这一点小事你就嫉妒不满,二妹,你这心胸也太狭窄了点吧。”
见到杨木辉的冷眼,少妇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依旧显露毒怨,显然心里依旧在暗骂着。
“好了,都回去吧。
杨木辉一挥衣袖,便是大步离去,后面杨岚的大娘李玉溪紧步跟上。
……
竹屋内,杨宏天看向杨岚,问道:“怎么,你父亲没来吗?”
“爷爷,父亲他也太累了,所以没能来看爷爷。”杨岚稚嫩的小脸露出淡笑。
杨宏天轻笑几声,看向一旁的杨惠,又像是喃喃自语。
“真是如此的话……他也不会让你来托话,只怕他又事不敢来见我这个父亲。”
杨惠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开口,却又有些龃龉道:“父亲,你不要怪他……”
“罢了。”
杨宏天伸了一把懒腰,便转开话题道:“你明天和岚儿一块来静苍殿,叫上林辉,如果叫不动他的话就和他说老爷子我亲自去请他。”
张惠一愣,清秀的脸颊一脸不解。
“父亲,明天是有什么事吗?”
杨宏天浮现笑意,缓声道:“嗯,你父亲明天过来了。”
张惠当即脸色一征。
张惠父亲名为张奕道,在聂双城也是威名赫赫,因为此人也是一族之长,张族同样也是聂双城五大族之一,无论是实力或资源都不比杨族差,当初张族与杨族相邻,在生意上也算是合作伙伴,久而久之两族开始亲近,而后杨林辉突破动元境,名声也是在聂双城内迅速传延起来。
当时张奕道见杨林辉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当下便是定下了一门亲事,把自己的二女儿许配给他,杨族自然是不亦乐乎,当时消息聂双城传开来,众人都是一惊。
而惊诧的不是杨张两族的亲事,谁都看出张族这是打算和杨族的关系更进一步,看到两大族合作又加上杨林辉那优越的天赋,其余三族都是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不过好景不长,杨族族内便是开始发生突变,当听到杨林辉暴废了修境,张奕道如遭雷轰,整个人都是征住了,许久才重重一叹,苦涩着脸方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张奕道也只得接受现实。
而之后的两族虽还是合作关系,不过谁都看出得这关系冷淡了许多。
而此时的张惠闻言,自然是愣住,到现在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了,而听得明天要到来,张惠心里百感交集,不过更多的还是激动。
看着张惠变换的脸色,杨宏天缓声道:“好了,你先和岚儿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便可。”
……
当杨岚回到家时,已是黄昏,熏黄的太阳徐徐而落,金灿灿的太阳洒落着宛若小麦般的夕阳,给朦胧的地面铺盖上了一层金纱,当夕阳照应在屋外是,杨岚眉宇却是一眺。
因为,此时在一片的金灿灿下突出了一道蹒跚的背影,汗水在不断挥动斧头的背影下一滴滴而落,须臾,背影方才搽拭一下头额的汗水,后面是层层叠叠的木柴。
见到杨岚等人回来,黝黑的后背才挺起来,胸膛不断起伏着,干燥的嘴唇向着杨岚这边缓缓而笑。
“不是叫你休息吗,你怎么就是不听?”
看着杨林辉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裂纹深邃的脸庞上浮起倔强的笑容,张惠不禁温怒道。
“呵呵,休息够了闲不住,放心,身体好着呢。”
杨林辉把斧头扔到了一旁,笑吟吟道。
“唉,跟你说了也是无用,你们爷俩先聊一会吧,我先进去把晚饭做一下。”见杨林辉这般神色,张惠只得作罢,朴素的脸色显露一丝无奈,随即便进到屋里去了。
“爷爷的病无大碍吧。”杨林辉舒展了一下筋骨,在一旁的木蹲坐了下来,看着杨岚问道。
杨岚也在杨林辉一旁坐下,拿起一块毛巾为杨林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微微笑道:“爷爷没什么事,只是一些老毛病,明天就能精神回来了。对了…爷爷刚刚说外公明天会来呢。”
刚说完,杨林辉脸色一变,旋即便是淡淡一笑。
“是么…岳父明天来啊…那你明儿得起早点,跟你母亲去看外公了。”
闻言,杨岚眨眨眼,小脸上露出疑色,问道:“父亲,你明天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杨林辉轻叹一声,摸了摸杨岚的头,有些苦涩地笑道:“明天我有事,就不去了,你和母亲去便可。”
杨岚见到父亲有些支吾地说着,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不想去,说道:“可爷爷也说了,如果叫不了你去的话,他就亲自来叫你去。”
杨林辉一征,旋即苦涩地摇了摇头。
杨岚小脸一笑,知道父亲动容了,刚欲继续劝道,这时一阵馝馛香味传来,紧接着便是张惠解着围布走出来,叫道:“你们爷俩别聊了,进来洗手准备吃饭吧,天快黑了。”
杨岚咧牙一笑。
“好咧!”
……
饭局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虽没有贵族那般奢华的饭菜,但却是说说笑笑,很是温馨。
谈谈说笑了一阵后,也是说到明天去见杨岚外公的事,不过,杨林辉对此依旧是苦笑不答,不过最终还是在杨岚和张惠的劝道下,加上杨林辉一想到不去的话,父亲会亲自来,到时候会更加难堪,杨林辉这才点头答应了明天一同去。(未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