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丹鹏的狼族之血做引,无颜镇的诅咒很顺利的解除了。当无颜镇的所有人都在为了诅咒的消解而欢欣雀跃时,丹鹏却显得很落寞。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自打他从关帝庙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了什么心事,看我的眼神也总是躲躲闪闪。虽然我不知道那晚在关帝庙,我和小竹走后都发生了什么,但心中隐约觉得有些蹊跷。
“丹鹏,你没事吧?”我从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挨近丹鹏问道。
“额……我,我没事啊。”丹鹏收回茫然的眼神,对我笑道。
“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我怀疑地反驳道。
虽然从小到大,丹鹏一直是一副沉静的性子,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但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他心里有没有藏着事,我一眼就能看穿。
“傻丫头,别瞎猜了,我有什么事瞒着你啊!”丹鹏轻轻拍了一下我的额头,否认了我的说法。
“丹珠……快过来啊……”远远传来小竹兴高采烈的声音。
小竹之前为了关帝庙的事不快,但当我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此去京城的目的如实相告后,她便立刻消了气,还嚷嚷着要帮我一起查清旧案,还承郡王府公道。且不论她能帮上什么忙,有她这样古道热肠的姐妹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
“哎……来了……”应了小竹一声,我赶紧撇下丹鹏往人群中挤去。
“你打算瞒她多久?”玄翳总是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丹鹏身边。
“我……”丹鹏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他身为狼族王子,居然认贼作父二十余年,虽然承郡王府对他有养育之恩,但承郡王毕竟是当年剿杀他族人的参与者。杀父、弑母、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他的血液里流着的是狼族的血,却可笑的一心为了仇人洗刷冤屈,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至少……至少等到了京城吧……”想到与丹珠相依为命的十多年,他一直宠她护她。当初虽只有八岁,但在承郡王妃面前立下的誓言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孩,他是要守护她一生一世的,难道此刻就要违背了吗?至少,让他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丹珠,他们不是兄妹,而是——仇人!
“也罢,此去京城还有几百里路,你自己想好了再说吧。”玄翳轻叹了一口气,一改往常的戏谑口吻,平静地说道。
“玄翳,你究竟是什么人?”正当玄翳打算转身离去,丹鹏突然幽幽问道。
玄翳愣了一下,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难道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不可能!
他随即故作轻松地说道:“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丹鹏抬眼看他,却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他心想:与玄翳相处至今,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不简单,但他究竟是敌?是友?
因为在无颜镇耽搁了些时日,与子笙爷孙道别后,我们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了。
走在早春的林子里,万物复苏,鸟语花香,路边的野蔷薇开得正欢,我不禁俯身闻了闻,真香。一路上都跟在我身侧的玄翳看到了,随手摘下一束递给我:“喜欢就拿着吧!”
“额……谢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给我,我开心地接过来,不经意间却看到了玄翳外衫上那几朵扎眼的睡莲。
说实话,我的女红很差劲,我本打算在他的月白外衫上绣上几朵睡莲来遮盖撕扯的裂纹,却不想花瓣被我绣的歪歪扭扭的,针脚也很粗糙,这蹩脚的工艺当初都不好意思拿出手,玄翳却不在乎,依旧穿在身上。
“那个……改天,我帮你做件新袍子吧,就当是补偿……”我指着那几朵“娇羞”的睡莲,不好意思的说。
“好啊,还没有姑娘给我做过衣裳呢,哈哈哈……”玄翳显得很兴奋。
“小声点……”我赶紧制止了他,因为我看见走在前面的小竹正回过头疑惑地盯着我俩。
“你们在说什么啊?”她兴冲冲地跑过来问,“丹珠,你的脸怎么红了?”
丹鹏闻言,也停下了脚步。
“额……没,没什么。”我有些不自在,心想:这多嘴的丫头可千万别在丹鹏面前乱嚼舌根啊……
“丹珠说,她要给我做件新……哎呦……”玄翳倒是毫不避讳,直言道,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狠狠的掐了一把。
“你们?”小竹狐疑地笑笑,眼神中满是诡谲。
“天快下雨了,抓紧赶路吧!”丹鹏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抓过我的手,将我从玄翳身边拉开,径直走到了最前面,还丢下一句“怎么走得这么慢?!”
“我……”我想开口辩解,却被他打断了:“以后就跟在我边上,知道吗?!”
“噢!”我勉强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恼意。
丹鹏的反常举动让我开始有些看不清他,这几天他究竟怎么了?
(京城,荣威将军府)
汪延和顾信正在后花园的亭中下棋。
凭着哥哥汪直在朝中的人脉,汪延如今已升任兵部尚书,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壮大。他与顾信本是同科,平日里交情也不错,时常会来将军府走动。而顾信自从十五年前剿灭了承郡王府的余党后,便被皇帝敕封了“荣威将军”,他可以说是平步青云,除了回到这繁华的京城就职外,还住在了老对头承郡王的旧宅内。想起当年,他因为一时贪恋美色违反了军令,被承郡王贬到驿使监,永不录用的事,他便恨得牙痒痒。老天开眼,给了他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如今,可算是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了!
“将军,最近朝中的风声似乎于你我不利啊……”汪延手执一枚黑子,欲放不放,却故作神秘地说。
“汪兄多虑了吧?如今的朝中还有谁敢与我们作对?”顾信不以为然,呷了一口茶悠然道。
顾信如今手握重兵,笼络了朝中半数大臣,况且皇帝对他倚重有加,一两个不听话的蠢臣,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将军英武,自然是不怕那些小人的谗言,可小弟我就不同了,手下尽是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汪延假意叹息道。
说起汪延的升迁,也是颇费了些周折的。原兵部尚书马湛,当年被皇帝委任追查承郡王府遗孤,他与承郡王府是旧交,不忍动手,便派当时还是自己手下的汪延去办。汪延是何等狡诈之人,早就觊觎兵部尚书一职,于是和哥哥汪直里应外合,将马湛顾念旧情,维护逆贼一事弹劾到皇帝面前。当时,承郡王妃在狱中自尽,皇帝正在气头上,便下令削了马湛兵部尚书之职,贬为一个没有实权的言官。但马湛任兵部尚书多年,忠心的手下不少,汪延虽通过此事得到了兵部尚书之位,却并不能服众。
“汪兄也是行伍出身之人,器量放大些便是了,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顾信这话说得不疼不痒。
“哼,将军此话倒是无关痛痒,”汪延冷笑一声,“想是将军这些年安逸惯了,气度也大了不少。只是……若有人提起十五年前的旧事,不知将军是否也能如此气定神闲呢?”汪延深知顾信的软肋在哪,果然,一听这话,顾信的脸色大变。
这些年,汪延仗着顾信当年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常牵制于他。在朝中,他已借顾信之手排除了不少异己,而自己却坐收渔翁之利。当然,顾信也不是傻瓜,汪延的这些伎俩他早就看出来了。悔于当初自己酒后失言,竟将那样一个惊天秘密透露给汪延,如今才令自己束手束脚。他也早就想摆脱汪延的控制,但苦于无计可施,因此,平日里对于汪延的旁敲侧击,他也只好假装糊涂。这一回,汪延又拿此事来做威胁,他心里虽然不痛快,却也不能得罪了他。
“是谁又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得罪汪兄?”顾信见躲不过去,只得再做一回那火中取栗的猢狲。
“此事不急,将军有这个心意就好……”见顾信应承了自己,汪延倒不急于说明,却将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有一事,却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