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海底,诡洞结界外)
“倩儿……你还撑得住吗?”玄翳冰冷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诡洞的虚无结界,亦真亦幻的光晕阻隔着两个世界。
他与倩儿就这样被隔了一百多年。
空洞的结界内传出倩儿虚弱无力的声音:“玄翳,不要再为我枉费心思了……我们……我们是没办法在一起的。这一百多年的纠缠,还不够吗?放我走吧……随我自生自灭,不要再逆天而行了……”
“不!倩儿,你听我说,我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你千万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啊!”玄翳几乎用吼的。
那一头的倩儿,无奈的笑了笑,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就算服下‘往生丹’又如何?不过是要了一具躯壳……”
“倩儿,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有了‘往生丹’,你就能永生永世的活下去了,冥君已将你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去,你再也不用入六道轮回了。”玄翳急切地安慰她道。
“玄翳,你我都明白,逆天改命意味着什么,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天道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听我的,别再固执下去了……”
“不!倩儿,我不许你这么想,乖乖听话,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救你的!言玉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帮他达成所愿……他就会给我最后一味药引,到时候,你就有救了……”
“玄翳……我知道我劝不了你……”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半晌,玄翳说道:“好了,倩儿,我要走了,下一个月食之夜我一定会带着‘往生丹’来救你的,你等着我!”
那边的声音幽幽叹道:“不管怎样……答应我……不要枉造杀孽……”
玄翳愣了一下,没有多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廉郡王府内)
在王府小住几日后,我便发现这里的清静并不亚于九云村。廉郡王素来不喜结交大臣,平日里来王府走动的人很少,加上我和丹鹏的身份隐秘,廉郡王将我们安置在别院。除了每日送饭的小厮,几乎没有什么人来这里。几天下来,性子活泛的小竹就受不了了,嚷嚷着要出去逛逛。
“丹鹏……”小竹挽着丹鹏的胳膊,撒娇道,“我听王府的下人们说,今日郊外围场有春猎大典,京城的达官显贵都会去,热闹极了,你就带我们去逛逛吧!”
丹鹏轻轻地将胳膊从小竹手里抽出来,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初来京城,行事还是低调些好。”
“大典上人那么多,我们到时候就扮作丫头小厮混进去,有谁会发现啊?”小竹反驳道,“再说,我们难得来一趟京城,却整天都躲在府里,闷都快闷死了。对吧,丹珠?”
她冲我眨眨眼,想要得到我的支持。说实话,长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离开偏僻的九云村,这京城的繁华怎么可能不吸引我呢?想想王叔说的,准备在下个月太后诞辰之日采取行动,算算日子,离现在也还有段时间,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想到这,我便点头道:“是呀,丹鹏,我想我们只要行事谨慎些就好了。”
听我也这样说,丹鹏只好勉强答应道:“那好吧,但你们一定要记得万事小心,知道吗?”
“嗯!”我俩赶忙点头答应道。
(郊外皇家围场)
围场边早已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京城的达官显贵们都带着自己的家眷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春猎大典。
围场中央,几个穿着华贵、气质不俗的少年跨在几匹高头大马上,显得跃跃欲试。看年纪,他们大约都在二十岁上下,论相貌,也都是清秀俊朗之人。不过,其中一个骑在一匹汗血马驹上的少年,生得越发英武挺括。他天庭饱满,面如冠玉,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威,鼻梁高挺、薄唇紧闭,黑亮的长发高束在头顶,藏青色的短袍配黑色马靴显得敏捷又洒脱。
“五弟,看来父皇还是偏宠你些啊……”左侧一个头戴双龙戏珠发冠的少年,瞅了瞅青衣少年身下跨着的汗血宝马,酸溜溜地说,“这汗血宝马我求了父皇多日,他也不肯赏赐给我,却不想已被你得了去……”
青衣少年应声笑答:“三哥,你见着父皇有好东西便要去求,父皇自然是怕了你了……”
“哈哈哈……不错不错,三弟,你该和五弟学学,多讨父皇欢心,少惹父皇生气!为了你的婚事……”一个年长些的少年还没说完,便被截断话头。
“大哥,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今天就让我为父皇多打些野物回去,好讨他老人家的欢心!大哥、二哥、五弟,你们可要小心了……驾……”少年说完便策马飞奔而出,身后的几个少年也紧随其后,疾驰而去,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围场外)
我和丹鹏、小竹乔装成丫头、小厮的模样,悄悄混进了围场。围场边坐着许多官吏富贾的妻妾,她们大都是跟着来瞧热闹的。这会儿,男人们都策马狩猎去了,她们便闲坐着喝茶、聊天、赏景……
“你听说了吗?最近京城里都在谈论将军府拒婚的事,咱们这位三殿下的面子怕是要挂不住了。”一个姬妾同一另一个姬妾闲谈道。
“是啊,这位将军千金的脾气倒真是古怪的很。不消说对方是个皇子,据说还是皇后娘娘做的媒,她竟连皇后的面子也不给……”另一个姬妾附和道。
“这也难怪,说叫她是荣威将军的独生女,在这京城里还有她不敢做的事吗?不过我听说……”她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这位千金大小姐之所以拒婚,竟是为了……”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说,“是为了五殿下……”
这些闲言碎语不自觉地灌进耳朵里,不免令我发笑:皇家的事原来也可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市井百姓并没有不同嘛。想到自己空有个皇族的身份,但从小长在民间,已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真的难以想象,当年的承郡王府是否也像这样,曾经是别人口中的闲话家常呢?
小竹混在踏青的人群中,东看看,西瞅瞅,觉得新鲜的很。一回头,看见我只站着发呆,便一路小跑着过来找我。许是动静大了些,竟被一个官夫人注意到了,只见她拦住小竹的去路,挡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小丫头,你是哪家的丫鬟?我见着你面生得很……不过模样倒长得伶俐……”
“我……我……”小竹哪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竟噎住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丹鹏见状,赶紧上前解围:“夫人,我们是廉郡王府的家奴,这丫头初来乍到,不懂事的很,想是惊扰了夫人?”
是表哥家的下人?难道廉郡王也来了?官夫人心下有些诧异,仰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却没见着廉郡王的身影。
“既然你们是廉郡王府的人,那正好,我也许久未见你们王爷了,廉郡王在何处?请前面带路吧。”官夫人说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来,小竹遇到的竟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安平长公主,算起来是廉郡王的表妹。安平与廉郡王算是青梅竹马,但却被指婚给了康寿王之子,皇命难违,身为皇家的女儿,她只能将私人情感压抑在心底,但对廉郡王的情义却一时也没有变过。此刻听这两个人自称是廉郡王府的人,她便以为廉郡王也来了,趁此良机,正好与他叙叙旧。
“额……”丹鹏犹豫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常态,对安平说道:“夫人请……”自己便拉着小竹,在前面引路,安平长公主和随行的一帮侍卫紧随其后。
我就站在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我知道,我此刻不能过去,不管怎样,我得立刻抽身去王府找王叔来帮忙。想到这,我赶紧朝围场另一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