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震西天王天霸在山寨的后厅设下了宴席,着重宴请了近些日子以来新入伙人士。王不凡和徐子龙二人被奉为上宾。分左右两边陪在王天霸身侧。他们所在的这一桌共有八人,吴心安也在其中,此外还有两位元老副寨主以及一个年过八旬的白发老者和一名女子。
先说说这名女子,乍一看还以为是阴曹地府里钻出来的白衣女鬼呢,她披散着头发,面如霜白,黑眼珠子跟黄豆粒那般大小,血红的嘴唇就像刚刚活吞了人肉一般,鼻梁塌陷,一口黄牙,那模样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
经王天霸一介绍,王不凡等人才知道这女子原来叫做徐桂莲,名儿倒是不错,只是跟她的长相出入有些太大,叫人一时难以接收。此外,这徐桂莲在江湖上也是一号名人,据说她也是近两年才出道的,剑法卓绝,一些成名已久的老剑客都不是她的对手,人赠诨号鬼剑夜叉。三天前,她孤身一人前来拜山门,当时她就亮了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技,因此也被王天霸委以重任。
那个年过八旬的老者,据说是长白山清风洞的门长,由于清风洞早年被魏忠贤的东厂党羽剿灭,这老道仗着自己武功高强逃过一劫,这些年一直云游四海,几天前接到英雄帖,这才到二龙山入了伙。
至于另外两个副寨主,一个叫马如龙,一个叫牛顶虎,这两个家伙都是早年成名的土匪,武艺平平,但满腹坏水,杀人越货的勾当做了不少,由于进山较早,十年之前就跟王天霸磕头拜了异姓兄弟,因此才做了这二龙山盘龙洞的副寨主。
席间,吴心安精神头十足,他连声赞叹王不凡和徐子龙的本事,说他二位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非要拉着他俩拜把子。再加上王天霸等人在旁边起哄,王不凡和徐子龙无奈之下,只好陪着这活宝作了场戏。硬着头皮,当着众英雄的面,结成了异姓兄弟。
酒过三巡,王天霸乐呵呵的端起酒杯,走到了宴席正中的位置,挥手让大伙安静一下。群雄见状,纷纷止住话头,等着大寨主阔论。
王天霸清了清嗓门,“哼哼……诸位英雄好汉,我王天霸能结交到你们这些人,乃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今后我们一同举事,大家便是自己人啦。我先满饮此杯,以示对大伙的欢迎,先干为敬!”说罢,他一仰头,将碗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叫好,并都干了碗中酒水。这时,吴心安顶着个大脑门儿站起身来,“我说大寨主,听闻咱大寨准备起兵伐明,不知有没有设定什么计划?”
王天霸点头道:“本寨刚想提这事,既然吴老弟挑了话头,那我就跟大伙说说吧。前不久,我派人去了山外五十里处的白水镇,叫他们装作恶鬼吓唬平民。本想吓死几个,亦或者是吓疯一些,把事情传扬出去,好引来通晓阴阳术的高人,然后在设法请这高人上山,替我掐算黄道吉日,以及找寻仙方。只是扮鬼的人回来了,听风的那小子却迟迟未归,也不知到底有没有高人现身。”
吴心安说道:“大寨主,我看这事儿你就用不着再花费心思了,通晓阴阳的高人眼前不正有一位吗,我这兄弟方才施展的仙术想必大伙儿也都亲眼瞧见了,这等事情交给他去办必然是万无一失呀。”
王天霸哈哈一笑,频频点头,“吴老弟所言极是,我从没想过今儿咱寨子里会来王小先生这么一位修道之人,看来真是上天眷顾我盘龙洞啊。但凡兴兵造反,都讲究顺乎天命,当年元太祖朱元璋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不世的高人,那便是刘伯温刘老神仙,他替朱元璋选吉日,定龙穴,借仙兵等等。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当年的元太祖!而如今,我们也有王小先生助阵,想必日后兴兵伐明必定是马到成功。”
“马到成功!”地下顿时喧哗一片,纷纷拍手应和。
王不凡心中觉着好笑,暗想:这伙儿贼寇也有着实有些忒单纯了吧,怎么这么容易上头呢,没说几句就跟着瞎吆喝,跟一群孩童似得。当然,他脸上始终保持着严肃的神色,没有流露出其它的表情。
徐子龙心里则想,多亏那两个扮鬼的家伙先一步回了寨中,要不然的话必定知晓江上小鸡毛被抓的事情,以目前不凡在白水镇的名望,他们稍加打听便能知晓,到时候认出了我俩的身份那可就难办了。
这时,王天霸走至王不凡身边,拍了拍王不凡的肩膀说道:“王小先生,你是道家高人,还请你也说两句,好给大伙儿定定心、鼓鼓劲儿。”
王不凡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冲四周一抱拳,“诸位,我刚刚出道,涉世不深,就被王大寨主委以重任,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此外,能够结实你们这些成名的英雄,也是小子我三生有幸。至于其他事情,我现在还不好夸下海口,但有一条我能在这打个包票,那便是选择黄道吉日,问祸福、点龙穴这等事情,我在山上通通都学了,所以往后有用得到这方面的,我绝不辱使命!”
群雄一听,顿然喝彩连连、掌声迭起。“好!果然是小神仙!”“山寨得此英才,何愁大事不成……”
王天霸脸上更是笑开了花,“王小先生,有您这几句话,本寨便放心啦。哈哈哈,快快请坐,喝酒……”
那天夜里,盘龙洞的众贼寇一直闹了个通宵达旦。直到鸡鸣十分,才横七竖八的睡倒一片。
王不凡和徐子龙由于身份较为显贵,因此有专人引着他俩去了厢房休息,并且王天霸还特意给他们配了贴身的丫鬟。
王不凡在房里休息了几个时辰,到了晌午的时候,有下人过来通报,说大寨主有请。他起身简单洗漱,整了整衣衫,而后便跟着那人去了聚义厅,也就是先前演武的山洞之中。
在半道上,不凡迎头碰上了马莲花。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冷面乳霜的鬼剑夜叉竟然当先向王不凡打了招呼,“小先生,休息的可好?”
王不凡这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话,心下有些纳闷儿,这女夜叉长成这般模样,可声音却十分悦耳,就跟枝头上的雀儿鸣叫一般,令人心里舒坦。他急忙回礼,“女侠客你好,承蒙您的惦记,我休息的很不错。”
马莲花点了点头,而后便很自然的跟王不凡并肩,一同去往聚义厅。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女子,王不凡心里头有些别扭。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硬着头皮与她同行。
没走出几步,马莲花又开口道:“王小先生,不知你对这二龙山盘龙洞有何看法?”
王不凡一听,心下立马有些吃惊,他不明白这马莲花何出此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只好回道:“不知女侠客说的哪一方面?”
马莲花高深莫测的一笑,微微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说着,她便加快了脚步,没再理会一脸诧异的王不凡,快步走向聚义厅。
王不凡被她这么一搅合,心里略微有些不安,暗自寻思起来,这女子该不会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吧?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啊,她几天之前就到了山寨,根本就没有去过白水镇,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想到这里,王不凡把头一摇,心道:管她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真被识破的话,大不了杀出山门。
来到聚义厅,此时里头已经坐满了人,熙熙攘攘的异常混乱,徐子龙也在场。大伙儿看见王小先生来了,纷纷止住了话头。王不凡冲大伙儿抱了个拳,随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这时,王天霸吆喝了一声,“诸位,且静一静,听本寨一言。方才我收了个不好的消息。据线子来报,白水镇上平白无故的多了一支官兵,大概有一百多人。此外,我派去的探子江上小鸡毛段坤也不知所踪,八成是让这伙儿官兵给抓了。依我看来,那段坤是个胆小怕事之人,此时此刻,咱们的意图八成已被官府所知。我召集大伙儿前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王天霸话音一落,便有人起身说道:“大寨主,他们不就才一百多人吗,那有啥好怕的,只要您吩咐一声,我带几个兄弟过去全给砍了便是!”
小鬼鸟赵炎庆摇头道:“万万不可,诸位,你们可知晓那带兵的人是谁吗?如若是旁人的话,带几个好手去砍杀一通倒也无妨,可据探子回报,那领头的乃是小关公张雄!想必此人的名号在座的大伙也都有耳闻吧,他的本事何其之高,又有谁能自信敌得过他?“
众人一听张雄的大名,顿时静了下来,由此可见张雄以前混迹江湖的时候,也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要不然的话,又怎可能镇得住盘龙洞里的这帮人。
见无人答话,徐子龙起身说道:“大寨主,就算张雄本事再高,咱们二龙山易守难攻,他手下又只有百十来人,我想他也多半不会冒险攻山。况且张雄无故带兵出现在白水镇,我看未必是为了咱们,说不定是朝廷命他去办理其他事物的呢。不如这样,我独自下山,先去往白水镇查看个究竟,待我回来之后再行商议对策,如何?”
王天霸考量片刻,旋即点了点头,“徐兄弟说的极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只是那张雄身负武艺,你此行定要小心行事。”
“我和你同去!”未等徐子龙回话,就听一女子开口,众人循声看去,才见说话的原来是鬼剑夜叉马莲花!在场许多人都是头一次听闻她说话,无一不觉得这副好嗓音安在这么个丑女子身上,实在有些可惜。
徐子龙对于这个女夜叉没什么好感,更何况他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想跟张雄讲述一下山寨里的状况,见她要跟自己一起去,不由觉得有些头大,可是若要阻了人家,恐怕露出马脚惹人怀疑,因此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商定之后,徐子龙和马莲花告别了山寨,各自骑着一匹快马,赶往白水镇。路途之上,两个人都好似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多言。直到在临近白水镇时,马莲花才当先开口:“徐兄弟,有件事情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徐子龙道:“女侠客你请讲。”
“你跟王小先生认识多久啦,对他可知根知底?”
徐子龙听她竟然是向自己打听不凡,心里觉得有些疑惑,“女侠客为何问起这个?难不成您对我那兄弟有些兴趣?”
马莲花笑着摇头,“徐兄弟不要误会,我并非那种放浪的女子。”
她这话一出口,徐子龙险些没吐了出来,心说就老姐你长的这模样,还放浪呢,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简直可笑。不过他脸上没表现出异样,板着脸点头,“那女侠客您为何突然问起我那兄弟呀?”
马莲花接茬说道:“在我年幼时,曾被一个高人所救,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救命恩人的下落,想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只是他老人家就好像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踪迹全无。昨天晚上我见王小先生打符的手法与我那恩人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以这才想问问清楚。”
徐子龙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便多留了个心眼,“哦,原来是这样啊。实不相瞒,对于我那兄弟的师门,我也不甚了解,只是听说他的师父是个世外的高人,寻常时候都在山里悟道,从不过问凡尘俗世的事情,我看你要想弄清此事,最好还是找不凡当面问问。”
马莲花摇头道:“我那位救命恩人曾告诫我,不可打听他老人家的下落,我想倘若王小先生真是他传人的话,也多半不会告诉我实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