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王不凡刚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沈璧君手里端着几盘点心从厨房出来。小脸之上早已经没了昨夜的那股阴霾,笑着说道:“不凡哥哥,你起来啦,我给大伙儿做了早点,你快来尝尝吧。”
王不凡心觉有些诧异,不知道她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但还是急忙点头答应道:“好勒,真是有劳沈姑娘了,起这么早替大伙儿做早点,怎么不叫客栈的伙计送呢。”
沈璧君说道:“每天都吃客栈里的东西,早就吃腻了,我想给大伙儿换换口味嘛,莲花姐姐那份我都已经送到她房里去了。她刚刚还夸我的手艺好呢。”
这时,徐子龙也从房内走了出来,见此情形后,他也有些吃惊。说道:“沈姑娘,你这是……”
还没等沈璧君说话,站在枝头的黄雀儿便抢先开了口,他说道:“这丫头也不知中了哪门子邪,五更天的时候就爬起来去伙房忙活了,叮铃当啷的吵的小爷我连觉都没睡好。”
沈璧君瞪了黄雀儿一眼,“臭鸟,你少说一句会死啊,真烦人。”
雀儿扑扇了几下翅膀,飞了起来,“折腾吧你,小爷我也去找食去咯。”说罢,便直接飞出了院子。
三人哭笑不得,只得由他去了。而后他们来到沈璧君的屋子坐下后,就见桌子上四碟八碗的摆着不少早点,还有一大锅浓香四溢的桂圆莲子粥,看的王不凡和徐子龙食指大动。
这时,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赵莲花竟然也走了进来。三人一见,急忙起身给他拿了凳子让她快些坐下。王不凡关切道:“赵姑娘,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又下床了。”
赵莲花微微一笑,“我整日在床上躺着,实在觉着无趣,今天觉着体力恢复了许多,便想下来活动活动,放心吧,我没事的。”
徐子龙点头道:“也好,活动活动,有助于气血流通,对你身上的伤也是有好处的。”
赵莲花坐下之后,满眼深意的看来看一旁的沈璧君,轻笑道:“碧君妹妹,你不是有话要对大家说嘛,现在人都到齐了,你就说吧。”
沈璧君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局促道:“那我就说了。其实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整夜。我决定跟你们大伙告别了,我想回去劝说爹爹,叫他不要再跟朝廷对着干了,我们天音阁原本就是江湖上的门派,本就不该跟高迎祥联合抗明。另外……我更不想看到他跟你们对立。”
王不凡和徐子龙听闻这话之后,心里头也很不是个滋味,其实在他们两个的心里,也早把沈璧君当成了朋友,如今见朋友为了自己的立场如此为难,他俩也觉着非常过意不去。
王不凡开口道:“沈姑娘,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是朋友,更何况我跟子龙兄虽然收下了这块三品官的腰牌,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为了明廷而去找你爹的麻烦。”
沈璧君浅浅一笑,微微点了点头,“不凡大哥,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说心里话,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日子就是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天了。以往跟在爹爹身边的时候,实在太无趣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能再来找你们吗?”
徐子龙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了。你这次回去劝说你爹,不管成功与否,你都可以再来找我们,到时候咱们再一同闯荡江湖,你看可好。”
沈璧君听了这话后,眼泪竟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她使劲的点着头,没有再多说一句。
赵莲花抓起她的手劝慰着,“傻丫头,这次离别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另外,姐姐再送你几句话,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人活一世,要顺心而为,你懂吗?”
“顺心而为……”沈璧君小声念叨着,心里的结也似乎有所开解,她冲着赵莲花甜甜一笑道:“谢谢你莲花姐姐,我明白了,我一定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去选择自己的道路。好啦,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说的也说了,我就告辞了。”
说罢,沈璧君便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包裹,想要离开。徐子龙却急忙叫住了她,“沈姑娘留步。”
沈璧君转过脸来问道:“徐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徐子龙点了点头,而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沈璧君道:“这里装着的是我家传的一件宝物,你将它带在身上,若遇到了紧要关头,你就将其打开,它能够助你化险为夷。”
沈璧君哑然,“这……这也太贵重了吧,我不能收。”
徐子龙不由分说的将其塞进她的手中,“拿着吧,你若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要推辞。”
见他吧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沈碧君也不好再多说其它,只得噙着眼泪将木盒收好,随后再次与三人道别,转身离去。
送走了沈璧君,王不凡三人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但事已至此,也唯有顺其自然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莲花的伤势飞速好转,若是按照常理推算,受那么重的伤,要想痊愈的话,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这还是针对习武之人。
可赵莲花前后仅用了五天,便恢复如初,更叫她惊讶的是,就连功力都似乎精进了不少。实则,这都应该归功于王不凡的那颗续命丹药,以及徐子龙渡给她的真气。
这天一早,三人收拾好了行囊,又去袁崇焕的府上讨要了三匹上等好马。告别了袁崇焕以及薛青峰之后,便踏上了行程。
此番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是应天境内。因为据薛青峰所言,当年刘伯温替朱元璋选择的定朝龙脉,就在应天城外八十里处的茅山之中。
只是天公并不作美,三人尚在半道上的时候,就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遍野的尽是一片白,前后又无村落驿站。无奈之下,他们只好顶着风雪艰苦的前行。
中途路过一个荒山,他们见在山脚下有一棵大树,树干足有几人合抱那般粗细,树冠遮天,上面积满了白雪,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白云似得。
三人见状急忙策马赶了过去,想在这棵大树下避一避风雪,说来也巧,当他们走到树边上的时候,竟惊奇的发现,在这棵树干的背面,竟然有一个天然的大树洞,树洞里的空间足以容纳他们三个进去暂避。
于是他们便将马匹拴在了避风的一面,准备到这个树洞内休息一阵子,等风雪停歇后再继续赶路。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刚一探身进去,就见树洞下方,竟是满地的白骨。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里,白花花的一片层层叠叠,就像是个炼狱一般。
赵莲花皱眉道:“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死人?”
王不凡和徐子龙也觉得诧异,但刚想说话,却见一道巨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那速度犹如鬼魅,眼瞅着就要扑到赵莲花头顶。
幸亏赵莲花武功了得,一绝头顶恶风生起,急忙一矮身,脚下一用力,“嗖”的一声往前蹦出老远,这才险险避过这一杀机。
而后三人急忙定睛一看,顿时被所见之物吓得心胆俱裂。就见那道黑影竟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蜈蚣。此时此刻,这蜈蚣后半身悬在树洞顶端,张着血盆大口,不停的摇晃着两条须子,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球,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再看这巨大蜈蚣的前足,好似有了镔铁的光泽,散发着森森寒光,想来比寻常起刀剑都要坚韧锋利的多。
赵莲花虽说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可也从没见过这么骇人的怪物,顿时就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惊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蜈蚣啊!”
王不凡眉头紧锁,“想必这家伙盘踞在此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那些白骨肯定都是被它害死的过路人。”
大蜈蚣见自己一击没有得逞,好似有些恼怒,裂开大嘴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随后再次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向他三人缓缓逼近。
徐子龙“唰”的一声亮出宝剑,挺身而出将王不凡和赵莲花护在身后,说道:“让我来对付它。”
大蜈蚣好像能懂人言,一听徐子龙说要对付它,登时就怒了,昂着比磨盘还要大的头颅,“噌”的一下就冲向了徐子龙,一股熏人的腥气顺着那张大嘴喷涌而出,令人闻之欲吐。
徐子龙屏住呼吸,对准了大蜈蚣的左眼挥剑就刺。这一剑徐子龙完全没有留手,当真是快比闪电。就算寻常的武林好手,都未必能轻易躲避。
可那蜈蚣虽大,但速度竟一点也不慢,眼见徐子龙的剑急速刺了过来。它登时把大头一扭,颇为巧妙的将双眼避开。以较为坚硬的甲壳硬接了徐子龙一剑。
三人就听“镪啷”一声,剑尖仿佛像是打在了钢铁之上,冒出一阵火花,然而大蜈蚣却是毫发未伤。那黝黑锃亮的甲壳上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站在树洞一角的王不凡见状,心里暗自吃惊,“看样子这蜈蚣已经修成了道行,绝非寻常虫类,要想将其降服,绝非易事呀。”
想及此处,他生怕徐子龙吃亏,索性也一把拽出了乌木剑。跳到徐子龙身边,大喊一声:“我来助你!”
“吱吱吱吱……”大蜈蚣一见又来一人,再次发出一阵怪叫。随后便又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逼近过来。
此时此刻,这只大的离谱的蜈蚣已经将自己的后半截身子挪下了树洞,看上去就像一只长着无数条腿的怪蟒一般,巨大的躯体近乎要将整个树洞填满。洞内的一些白骨尽数被压的稀碎,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徐子龙唾骂了一声,“呸,这妖虫也不知吃了多少人的脑髓,满眼的绿光。今儿小爷我无论如何也得替天行道,除了这个祸害。”
说罢,他再一次挥剑刺去,就见那长剑在他手中化作万千道剑光,扑头盖脸的卷像大蜈蚣。而蜈蚣则来了个以不变应万变的伎俩。始终靠着自己坚硬的甲壳,将徐子龙的剑招尽数接了下来。
徐子龙边打边骂:“我倒要看看这畜生的皮究竟有多硬。”一边疯狂的攻击着,并且一剑比一剑狠。
许久后,蜈蚣终于被彻底惹恼,就见它猛然一撤,将那硕大的头颅高高扬起,张开大嘴“噗”的一口就吐出一团墨绿色的液体。
王不凡和徐子龙眼疾手快,急忙跳开。
顿时间,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树洞。再看这液体所过之处,不管是地上人骨还是树干,皆是泛起了白泡,并散发出阵阵白烟。由此可见,这玩意儿的毒性非比寻常,只要沾上一点,那就非死即伤。
蜈蚣见一击不中,再次仰头喷了一口。由于洞内所剩的空间异常狭窄,他俩刚刚跳离的地方又有毒液,因此这回是想躲却无处可躲。
情急之下,王不凡和徐子龙齐齐将手中兵刃往地上一插,而后四掌齐拍,打出一道刚猛的气劲。这才将铺面盖来的毒液凌空击落,再一次的化险为夷。
这时,躲在二人身后的赵莲花突然说道:“它肚子上似乎没有甲壳覆盖,我想那便是它的弱点所在!”
王、徐二人一听,顿时打眼一看,果不其然,此时那大蜈蚣正昂着上身,露出了一截深紫色的肚子,而肚子上似乎像是皮质,并没有黑甲遮盖。
见状后,两人神色一喜,随之二话不说,近乎在同一时间内出手,这会他们用的是暗器。徐子龙打出的是他那把漆黑的匕首。而王不凡则一连串的甩出去七八道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