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朋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一摸,金护胸还在。屋外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捕快们悄无声息的藏在暗处。朱志朋心里微微有一丝失望,看来高估了这个无孔不入,这家伙恐怕不会来了。
在黑暗中,房间的梁上响起了两只老鼠打架的声音,朱志朋又气又惊。他知道自己的房间里从不进老鼠的,那么这老鼠打架的声音,一定是叶随风伪装的。他暗暗道:“叶随风啊叶随风,你把朱某当成了什么?三尺孩童?用这些老掉了牙的招数来对付老子。不过,他是怎么躲过外面那些捕头的眼睛,进入到这里的?难道他有隐身术不成?这事真他娘的邪门!”
朱志朋不为所动,只要不中叶随风的调虎离山之计离开金护胸,谅他也没有法子将金护胸偷走。梁上两只老鼠越打越凶,动静越来越大。朱志朋有些耐不住它们的胡闹,侧起身子分辨清声音的方位,坐起身来,从床头边捡了两只鞋,猛力地向屋梁上掷出。只听得两只老鼠惨叫一声,似乎是从梁上跌到地上了。朱志朋暗暗觉得好笑,姓叶的,你枉费心机,口技还装得像那么回事,妄想骗老子上钩,老子偏偏不离开床半步,看你如何得手?
朱志朋躺下来,摸一摸枕下,金护胸仍在,那边两只老鼠掉到地上后,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声了。他心想:“姓叶的,无论你用什么诡计,我只是不上你的当。你要跟我这样耗下去的话,我们就拼到天亮吧。”
朱志朋高度戒备,一只手按着金护胸,一夜未睡。外边天渐渐放亮,朱志朋有些得意:“什么神偷鬼偷,终是偷不走老子的金护胸。”他把枕下金护胸揣进怀里,从床上起来,看房间里面,掉在地上的赫然是两只死鼠,哪里有外人的影子?他走出住所,把值守在外面的众捕头邀过来,对众人道:“各位兄弟,辛苦了,张捕头,你把众兄弟带去吃早点吧,朱某请客。”给了几两银子张捕头。铁公鸡拔了毛,让众捕头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受宠若惊似地谢过了朱志朋,一齐告辞去吃早餐。
朱志朋兴高采烈回到住所,心道:“这一下让神偷栽了跟头,老子立马名声大震,什么无孔不入,遇到我朱大捕头,就是小鬼见了阎王。”他回到房间把两只死鼠扫出去。在扫死鼠的时候,他又隐隐约约想到:“这个第一神偷怎么会如此不济?至少他应该闹出点动静来才对。”
朱志朋蓦地发现,床上的枕头下又多了一张纸条,他顿时魂飞魄散,冲上去,捡了那纸条,上面写着:“朱头朱头,果然猪头。护胸掉包,另走别路。”他惊惧不已,解下胸前丝囊,把金护胸拿出来。看上去还是一面金护胸,大小重量与家里的差不多,就是锣面锣背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图案与纹路。朱志朋怒如狂狮,双手抓住床沿,猛地将床翻转过来。只见床两边的下沿上,各嵌着五个深深的指印。朱志朋万念俱非,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如此?这姓叶的会妖法不成?”
原来申不凡自从冒充叶随风给朱志朋送信之日起,就一直潜伏在朱家。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朱家的金护胸藏在何处,更不知如何打开朱家的地窖机关,故意写一封信试探虚实。朱志朋疑神疑鬼,把金护胸从地窖中取出来,带在自己身边。申不凡带着事先预备好的仿制金护胸,悄悄给他设了一个掉包之计。申不凡潜伏在床底,天天伺机下手。这几日中,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起先,没有探明朱家底细之前,与朱志朋约了个两日之期,申不凡绝不肯食言,让叶随风轻视。他白天藏在房中,晚上就双手抓入床沿,紧贴在床底,为了不让朱志朋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将自己的呼吸间隔调到和朱志朋的完全同步。到约定的这天晚上,申不凡在朱家宅子中抓了两只老鼠,算好时间,用*把老鼠麻翻了,放到朱志朋房中的梁上,让两只老鼠刚好子时醒来。在老鼠面前故意放一点食物,老鼠醒来后,为食物争抢厮打,引开了朱志朋的注意力。在朱志朋用鞋投掷梁上老鼠的时候,潜在床底的叶随风飞速调换了枕下的金护胸。等到天明后,众捕头稍有松懈,朱志朋出去和捕头们说话的间隙,申不凡趁机脱身。这中间他虽然使巧,但他潜伏在朱家,两天两夜,不吃不睡,和朱志朋斗智,引出金护胸,设巧计让朱志朋上当,这一份忍耐力,这一份智谋,实在是世间少有。
望着申不凡摆在跟前的金护胸,叶随风有些傻眼。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世上,还有这样坚韧的人,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是太可怕了。
叶随风喃喃地说道:“申队长,你简直不是人!”
申不凡没有动气,他判断得出来,叶随风这种口气说出来的,百分百是由衷的赞叹。
叶随风的脸色随即有些黯淡,用低落的口气说:“枉我这么多年妄称神偷。这神偷二字,用在申队长的身上才合适。”
申不凡记起了一个问题:“叶随风,我想起来,我第一次抓你的时候,从你怀里搜到的赃物,也是一面金护胸。你又说过你有‘三不偷’的,究竟这个金护胸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使得你几次三番地偷?这金护胸,一共有多少?”
叶随风摇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就是我知道这个答案,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只知道,金护胸是窦大人想要的,他给我提供主人家的名称地址,我负责去偷。每交给窦大人一面金锣,他就给我五千两银子作为酬谢。”
“五千两银子?”申不凡的眼睛瞪成了铜铃,“这老家伙不地道,我带着一拨人为他出生入死,一次不过每人三千两银子。你只要轻轻巧巧地,偷鸡摸狗,居然是五千两银子。老子亏大了!”
叶随风含笑不语。
申不凡问他:“你到现在为止,在老家伙那里挣了多少银子了?”
叶随风斩钉截铁地说:“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