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众人掌握在各种复杂地形中的滑雪技术,申不凡带着他们反复苦练的两三天。队员们都记不清自己在雪地上摔了多少跤,打了多少滚了。不少人都是鼻青脸肿,屁股隐隐作痛。
道理讲万千遍都没有用,要掌握精湛的滑雪技术就只能在雪地上亲身摔滚,感同身受。慢慢地,队员们对各种雪地熟悉起来。对雪地软硬的把握,对滑雪速度快慢的调节,对身体重心的调节,以及如何利用下山的冲力翻过山头,如何走之字形减缓下降的势头……
看到这伙人在雪地上腾云驾雾一般,那些驻守在纳木错的侍卫们也止不住心痒难搔,在一旁看得跃跃欲试。不过,那临渊羡鱼的滋味确实不大好受。有好事的拉住了正练得起劲的队员,好说歹说,缠着学会了做滑雪板的法子,自己动手去做滑雪板,跌跌撞撞在雪地上划起来。
申不凡张罗几个人,做好一个简易的雪橇,在上面铺上厚厚的毛皮,可以让墀德松赞舒适、暖和的躺卧其上。见队员们的滑雪技术渐渐熟练,申不凡便不想多耽搁,要桑结贝去跟米玛交涉,准备下山。
阿加尼交给墀德松赞一封家信,让他交给身为僜族族长的弟弟邓珠。那封信全是用怪异的符号写成。一问之下,那些符号原来是僜人自己的文字。申不凡暗暗惊叹,僜人虽不学习外面的文化,却也有自己的文字。
队员们打点好自己的行装,在纳木错那些驻军艳羡的目光下,风驰电掣一般地下山去。墀德松赞躺在雪橇上,一路由四个队员牵引,全然感觉不到半点颠簸。
借助滑雪板的便利,队伍下山迅捷了许多。在山下的驿站,桑结贝拿着通行令牌,重新补充了驼马、粮草,径直向苏毗茹的僜人村进发。
下了高原,天气不再像先前那样恶劣,狂风暴雪都已没有了踪影。队伍倍道兼程,抵达僜人村的地境。
天色已近黄昏,村落中已经是炊烟袅袅。申不凡命陆有文把阿加尼的那封家书送进村去。过不多时,一队身形极为矮小的村人走到村头。不用问,这是僜人出村相迎了。
桑结贝上前,只令僜人的首领晋见。桑结贝领那个首领来到墀德松赞的车前,拜见赞普。首领身材甚是瘦小,头顶一方黑帕,腰挎砍刀,看上去有几分英武,只是较寻常身材的军士都要矮上一头。
那首领行了大礼,墀德松赞命他平身,和颜悦色的问他道:“你就是邓珠?”
首领用生疏的吐蕃语对公主说:“小人正是邓珠,是族人中的首脑。不知赞普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请赞普恕罪。”
墀德松赞微微一笑:“本王暂借你处做一个临时栖身之所,不想令外人知晓。还望你约束族人,不得走漏消息。”
邓珠躬身道:“遵命。敝地条件简陋,又不知尊贵的客人降临,仓促之间,只好置备了一些粗淡的酒水食物来犒劳队伍,如果赞普赏光,实在是我族人万分荣幸之事。”
墀德松赞见邓珠言辞之间颇为谦恭,邀请出于至诚,心中十分欢喜,忙发话道:“既然你有如此心思,本王自不会拂你等美意。只是如果太惊扰村民的话,本王于心不安。”
“赞普何谈扰民?这么尊贵的客人,请都请不来的,实在是上天派送给我僜人村的福分。“
邓珠欢天喜地,下去准备迎接赞普一行了。
白玛拉姆对申不凡道:“看起来这些僜人的体型,个个都是小巧玲珑。”
申不凡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正因为他们不显山不露水,所以很少引来世人的嫉妒与觊觎,反而能够在这狭小的角落安然生存下去。”
公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各种纷争的由头,都是人的贪念在作怪。”正在嗟叹中,村头忽然响起一阵欢快的歌声。
公主问:“他们这是在唱什么?”
众人都摇摇头,不明所以。
申不凡:“我估摸他们的歌里,大约是赞美赞普的宽仁与功德,他们这是在盛情欢迎公主了。”
一行人护着墀德松赞的马车行进到村头,只见那村中的男女老幼齐齐跪伏在道边,每人双手都托着一个托盘,举过了头顶。那托盘之中,尽是些酒食之类。
墀德松赞大喜,缓步走下车来,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辛苦你们了!”
僜人齐声歌颂:“祝愿赞普万寿无疆!”
墀德松赞把手向上扬了扬:“都起来吧。”
那些僜人道了谢,都站起了身子。村里的男子都像邓珠一般装扮,头上盘着长长黑帕,腰挎砍刀。妇女们则大多戴一对银制喇叭型耳鼓,颈项挂串珠或银饰。
墀德松赞命令众队员去收起僜人托盘中的酒食。申不凡在边上悄声提醒:“要大家伙在食用之前,先检查一下酒食是否有毒。”
公主颇有些不以为然:“那些僜人明明一片忠心,没有理由来怀疑他们。”
“公主,不是这样说。咱们唐人有句俗话,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墀德松赞点点头,在这非常时期,过分小心十分必要。公主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申不凡叫过马神针,用他工具箱中的银针把僜人送过来的那些酒食一一检验了,确信无毒,就分给众人下去享用。僜人的酒食甚为奇特,招待客人,最成敬意的是抓饭,用自产的谷米,和上切碎的鸡或其他肉类内脏,辅以姜、葱等作料焖熟,用手捏成团盛在盘子里,再配上几块香喷喷的土鸡块或肉。辅之以自酿的土酒,吃起来也甚为香甜。
众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晚餐。公主问邓珠把众人安排在何处歇息。
邓珠告诉她:“最尊贵的客人来了,当然要住在最尊贵的地方。请随我来。”
邓珠把众人引到一处宽敞的空地,空地中间是一个由一根根巨大的圆木搭建起来的四方高台,高台的每一边都是五六丈见方,离地约有丈许,台中间竖起了几间篷帐。
邓珠介绍道:“这是我们僜人心目中最为神圣的祭台,只有至高无上的客人,才能够享受这样的礼遇。赞普在僜人心中,就如大力法王再世,住在这里是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