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虹怪笑道:“申不凡,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这中间的关节,你三言两语就分析得清清楚楚。虽然你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你的头脑聪明得可怕。幸亏你没机会成为我们的对手,不然你倒会是一个劲敌。王安,把他们押下去,好生看守。”
申不凡并没有做挣脱绳索的努力,既然杜如虹说过不能伤害舒盈,那么可以肯定自己和舒盈还有被他们利用的价值。申不凡深信,当世之间,没有一所监狱能够困得住自己。
几个仆从拉着五花大绑的申不凡和舒盈,前面一人打着灯笼引路,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前进。说来也怪,正是炎热的季节,进入通道,竟然是寒气袭人。
申不凡心中猜疑不定,看这架势,似乎是来到了地下。
七弯八拐,终于到达一间四处严严实实的密室。
“吱呀”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推开,申、舒被推了进去。王安点燃了挂在壁上的一盏油灯,然后和其他的仆人退了出去。铁门被重重地关上。这密室四面是坚硬的石壁,里面虽然空无一物,却还算整洁。
舒盈生性倔强,遇到这样的事故,在人前不肯有半点示弱,自始至终,不吭一声。等那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远,她眼泪不由自主地簌簌落下来。
申不凡柔声劝慰道:“盈盈,有我在这里,你就不用害怕。你放心,总有办法出去的。”
舒盈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从小到大,她几时吃过这样的苦?
舒盈这一哭让申不凡有些六神无主,说道:“乖乖的,别哭,你一哭我心乱如麻,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舒盈对申不凡的见识还是有几分信服的,听他这样说,抽抽搭搭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申不凡说道:“我先替你咬开绳索。”
舒盈转过身来,申不凡俯身去用牙解她手腕上的接头。那几个人显然没有想把他俩制得无法动弹,接头并不是很死,申不凡没几下就把舒盈的手腕解开了。
舒盈手臂能够活动,很快就把两人身上的绳索完全解下。
昏黄的灯光下,舒盈泪痕未干:“申哥,你说怎么办?”
申不凡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说道:“不用慌,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舒盈见他也说不出具体的办法,不禁悲从中来,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泪水很快浸湿了申不凡的衣衫。
申不凡有些烦恼:“你这样哭起来,明天早晨,这个密室里只怕要多两个冤鬼了。”
舒盈收住哭声:“为什么?”
“你惊天动地地哭,我先被你烦死,然后你再哭死。”
舒盈气得伸手一把揪住了申不凡的耳朵,用力一拉,申不凡惨叫一声。
“好盈盈,缺耳朵老公不好看,你不会想你未来老公破相吧?”
舒盈也觉得这个后果比较严重,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缺耳朵姑爷,说出去确实不好听,手上就松了劲:“谁叫你不想办法,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的?”
“谁说我没想办法?叫你一哭,我就一筹莫展了。女人动不动就打雷下雨的,真是不好对付。我就想不通了,笑着是一天,哭着也是一天,为什么就不晓得笑嘻嘻地过?”
“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你没心没肺的,才笑得出来。”
“唉,你莫动不动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跟你说,我还真碰到了一个像你说的没心没肺的人。”
“你骗人。”
“那一年在西安大雁塔,前来扫塔的善男信女把大雁塔挤得水泄不通。由于人太多,终于出了意外,塔顶的一个信徒一个失足,从塔顶被人挤了下去。你猜那个人怎么说?”
“怎么说?”
“他每经过一层,就对那些同情他的人说,‘瞧,我到现在还没事。’”
“最后呢?他真的没事?”
“又不是神话故事,那么高的塔顶掉下来,怎么会没事?最后,当然是‘啪’的一声,粉身碎骨了。”
舒盈将信将疑:“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确确实实有这么回事。活着一刻,就要开心一刻。”
舒盈想了想,说道:“肯定是你瞎编乱造的,他掉下来那么快,这么能够对每一层的人都说这句话,根本来不及。”她恨恨地在申不凡胸前捶了几拳,申不凡一脸笑意,任由她的粉拳落在胸前。
捶着捶着,舒盈慢慢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心中一阵感动,轻轻地说道:“你说得对,活着一刻,就要开心一刻。何况我们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两个人紧紧依偎,说了半夜的话。申不凡绞尽脑汁,把记忆中的笑话尽数搬来逗舒盈开心。舒盈身心疲惫,终于缓缓地进入梦乡。
申不凡却没有丝毫睡意,把这些天的各种情况,在脑海中梳理一遍,指望理出头绪。
日间和杜如虹一番对话,已经可以确认在京城和洛阳的一系列案子,都是李师道指使的。如果李师道起心造反,那么朝廷的处境将是雪上加霜。淄青一共十二州,是全国最大的藩镇,兵强马壮,钱粮充足,比起淮西来,更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淮西战事陷入僵持,要是李师道这个时候公开反叛,宪宗皇帝将无力支撑两线作战,很有可能会向地方诸侯妥协,多年来强力制藩的原则将成为一句空谈。淄青和淮西各地方藩镇会迫使宪宗皇帝接受他们的既得利益,地方藩镇仍然可以维持拥兵自重的局面。
这么好的时机,李师道为什么不抓住?老奸巨猾的李师道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唯一的解释是,他另有图谋!肯定比这个图谋更大。
想到这里,申不凡明白了,李师道之所以坐山观虎斗,是因为他想看到朝廷和淮西斗得两败俱伤,最后由他来收拾残局。他想要的,不是地方上的土皇帝,而是真正的天下!
而这个时候李师道按兵不动,是他不愿意看到出现淄青、淮西和朝廷三方相互制衡的局面。李师道的野心深不可测!
睡梦中,舒盈打了一个哆嗦,密室中的寒意越来越重了。申不凡把自己的衣衫解开,用力的把怀中的舒盈紧紧裹住。贴着她柔软的身躯,呼吸中满是她芬芳的少女体香,申不凡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不过,申不凡很清楚地知道,在这种寒冷的气温下,任何剧烈运动都是致命的。能量大量消耗,尤其是出汗以后,人体就很难抵挡严寒的侵袭了。
申不凡此时才知道什么是冰火两重天,外面的寒意和内心的*,让他倍感煎熬。
后来,他终于沉沉睡去。
虽然两个人相互依偎取暖,虽然有申不凡的衣物包裹,舒盈仍然禁受不住,快天亮的时候,她冻醒了。昏黄的灯光下,只听得见申不凡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她有些害怕,轻轻摇醒了他。
申不凡猛地睁开眼:“怎么了?”
舒盈上下牙不住地打架:“申……申哥……我……我有些害怕。”
申不凡轻轻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把它们放在腋窝中暖热:“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只是有人到密室来送饭才猜测外面已经天亮。铁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一个饭篮子递进来。
申不凡冲着铁门吼了一声:“告诉姓杜的,如果舒大小姐冻坏了,他会后悔的!”
一张脸伸到窗口跟前,是那个王安:“舒大小姐冻坏不冻坏,关我家主人何事?”
“老子懒得跟你废话!如果你不把我刚才说的话传给杜如虹,你会后悔的!”
小窗口重新关上,脚步声渐远。
舒盈有些奇怪:“申哥,王安会不会把你的话带给杜如虹?”
“你放心,他一定会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
申不凡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凭感觉!”
申不凡把饭篮子拿过来,里面的饭食颇为丰盛:两只烧鸡,几只卤猪蹄,和几斤切好的酱牛肉,再就是一牛皮袋饮用水。
舒盈问道:“杜如虹会不会在饭食中做什么手脚。”
“他不敢的!”
“为什么?”
申不凡当然不能把装晕听到的话告诉她,只好又说:“凭感觉!”
舒盈有些没胃口,申不凡撕下一只鸡腿,强行递给她:“吃,不吃不行。饿着肚子更耐不住冻。”
舒盈没奈何接了鸡腿,说道:“申哥,你讲笑话给我听,讲一个笑话我吃一只鸡腿。”
在申不凡的笑话声中,舒盈勉强吃了一些东西。没多久,脚步声又传过来。
申不凡微微一笑:“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
小窗口打开,王安把一条被子的一角塞进来,申不凡拽着被角,把被子一点一点拉进来。
王安淫邪的目光扫了扫密室中的两个人,说道:“咱们家主人要我带一句话给你们,要申先生和舒小姐安心在此间住下,最好能生下一堆胖儿子。”
申不凡怒骂了一声:“姓杜的畜牲想法如此龌龊!”
王安笑嘻嘻地关上窗口,离开了。
舒盈不懂申不凡为何突然发怒,问道:“申哥,成了夫妻自然要生儿育女的,杜如虹想法如何龌龊了?”
申不凡被这傻大姐弄得哭笑不得,她不懂男女情爱之事,却也怪她不得,只好说道:“有些事情,你以后自然会懂的,现在跟你拎不清。”
下一章预读:杜如虹胁迫舒盈回家偷金护胸,来换申不凡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