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喝了两口清心饮,然后舌灿莲花,将**谷上上下下的美景夸赞一遍,然后又将谷中女仙夸了一遍,郑重感谢了繁花谷主的招待,然后瞥了瞥默默站在一旁的宓沉,故作神伤,仰天叹气。
“我们几个在谷中欢声笑语,不予师兄却在九阁形单影只。继位掌门后,师兄要务缠身,平日里本就少有闲情时光。眼下一相对比,想到他那孤单落寞的身影,我这个做师妹的心里就愈发难受,夜里约莫是要辗转难眠了。”
繁花谷主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心领神会,当即指了宓沉带着一堆贺礼去秦苍拜见,特地嘱咐她要好生宽慰不予掌门一番,莫要着急回来。
此事一了,华琚心情十分愉悦,慢步涌入热闹的人群中。
她左看右看,瞧见一摊贩上有着许多精巧美丽的鎏金面具,立马走上前去。
“仙友只需猜出小的出的谜面,即可随意从中挑选其一。”
名都城内也有这样的把式,猜字谜得礼品,可她和夷姿在这一领域实在是非常糟糕,别说猜对,就连哼出个字来都困难,这个短处被燕绥和允十嘲笑多年。
或许**谷内的字谜与她有缘呢?
她微笑着抬头看面上的谜面,仅有一个字:刃。
她摸摸发梢,依旧是毫无头绪,终究是有缘无分。
她正欲转身离去,却瞧见元承从一堆柳腰莲脸的女仙中现身,身姿清逸走到摊贩前,淡淡扫了一眼那些面具。
摆摊的仙姑看着这位气度不凡的男仙,笑脸迎问:“仙友可是猜出来了?”
华琚瞟了一眼这位热情洋溢的仙姑,她刚才分明是问自己是否要猜字谜,到了元承这儿就成了猜出字谜,难不成她现在顶着一张看着就给人感觉呆笨的脸么?
青葙说她今日甚为娇艳,看得允十也趔趄,来来往往的女仙也几番流连,还有几位胆子大的往她手里塞了香气芬芳的花枝,怎的这会儿就不好使了?
“刃,刀口也,是为‘召’。”
“仙友真是聪慧!”仙姑不住夸赞,指着一溜面具,“仙友可看上哪个?”
他伸手拿起一个。
华琚觉着元承挑的那个面具虽然颜色深沉,没她看上的那个亮丽;样式简单,没她看上的那个精致,但也不错。
她瞧着元承将那面具在手中握了握,颠了颠,甚是闲情逸致的赏玩一番,然后淡定从容盖上了他自己的脸上,绑得细致严实,遮住了自个儿的清俊面容,露出的那双眸子这才将目光转到她身上,问道:“你猜出来了么?”
见她在花灯前冥思苦想,元承又十分善解人意提醒她:“猜不出来便换一个更简单的吧。”
华琚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摸了把捧在怀里的花枝,指尖霎时生香。
她干笑道:“我去前面瞧瞧,那边的琉璃灯盏十分精致,还能照亮夜路,免得被绊倒。”
他略略低头,望了眼那些花枝,不做言语。
华琚便抬脚往前走,十几步的脚程后,待她停在琉璃灯盏前时,怀里已经塞满了各色花枝,染得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蒙蒙香气。
**谷这七日的春日节庆无需灵珠,也无需仙草仙花的种子做交换物,而是考究大家的文学才华。
这可真是抵着她的短处了。
虽然她是赵庄瀚海楼的常客,待在里面的时间少说也有五年之久,但她除了翻阅杂书,其他的书册皆被冷置一旁,偶尔睡不着了就略略翻两下,然后痛快的进入梦乡。
她戳着花枝曼叶玩,心里想着也不知这节庆日的规矩是谁定的,能不能商量一下,做一点点的修改。譬如比试谁对着任意品种的书籍最先能睡着;亦或谁打架能打上个三天三夜不歇气诸如此类,多么有人情味儿。
眼前这琉璃灯盏却是不需要猜字谜,而是要作诗。
作诗,呵。
约莫是她心底的无言蔓延上了脸面,摆摊的仙姑觑她一眼后,就自顾自的躺在藤椅上摇摇晃晃,享受着平安喜乐的气氛。
连一句多余的询问也没有。
旁边路过的几位女仙告诉她,那位悠哉在椅子上晃荡的仙姑曾是九阙仙宫里的一等女官,掌宫阙监造之事,因着年纪大了就应了繁花谷主的邀请,辞了仙职在**谷养老,只有在**谷春日节庆时才会出门,摆上灯盏摊位,凑一凑热闹。
起先有无数的女仙慕名而来,想要拿下由这位仙宫女官亲手制作的灯盏。
然而诗篇无数,种类繁多,却无一能让她松口,大家着实摸不清这位仙宫女官的心思,久而久之,女仙们便只在一旁观赏灯盏,不再上前作诗。
闻言,华琚赞叹着繁花谷主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招贤纳士啊。
她颇有兴致的打量了那位女官一眼,与其说她在凑热闹,不如说是在看热闹,红尘滚滚都隐没在她的眼皮之下。
她绕过摊位,走到女官面前。
这琉璃灯盏十分得她心意,若是不试上一试,那还真不是她的性子。
“凡尘多笑语,忽看旧事空。莫言世间小,空悲眼界高。”
仙姑睁眼将她瞧了一下,道:“面色桃花却做首酸诗,表里不一,心口相反,差!”
这是说她故作忧愁,故弄玄虚。
原来这仙姑喜欢真情实感,朴实无华。
华琚抿了抿嘴,正欲再来首简单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并抒发出来,仙姑敲敲藤椅,道:“小姑娘,你错失机会了。”
“”
她捏了捏拳头,不抛弃不放弃:“那我明年再来,您这盏灯,我要定了。”
话音将将传入那仙姑的耳朵里,元承就来到摊位前,他已摘了面具,将面具挂在了腰上,平添了些俊俏。
他执笔在纸上“唦唦”龙飞凤舞,眨眼间就写出一首诗来。
那张纸落在了仙姑手中,她眼神亮了亮,道:“心思澄澈,心意坚决,一气呵成,好!”
华琚探着脑袋想观摩一下让这仙姑睁眼赞叹的诗词有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她却叠好纸张将其塞进了衣袖里,朝元承拱手示意后就背着藤椅走了。
利落的不像是年纪大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