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琚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傲然嗯了一声,扫了她两眼,意有所指:“你虽站了许久,有些虚弱,好在衣裳倒是整洁,身后的仙娥也挺有精神的,唔,臂膀看着就有力道,做起一些事情来,譬如应该很不错吧。”
修姱蓦然睁大了眼睛,嘴唇发抖,不晓得此时她是恐惧多一点还是心虚多一分。
华琚轻笑了一声,续道,“一觉好眠,自是神清气爽。得知你还在等着,我想着你可能有要事禀报,提醒了凤君迁一句,否则今日你可就白跑一趟了。”
闻言,修姱脸色又白了几分。
扫过她身后那些恨不得挖了她心肝的仙娥,华琚语气嘲弄:“提醒凤君迁穿衣,你这个表妹可真是对表哥关怀备至,观察入微,用心良苦,不愧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人,就是比旁人贴心些。”
她话一顿,又将目光放在修姱惨白的脸上,漫不经心起来:“然这表哥却是不领情意。”
凤君迁道:“她是臣下,我为君上,并无情意。”
修姱泫然欲泣,身后仙娥扶住她,朝华琚怒道:“你狐媚君上、不知廉耻、颠倒黑白、折辱仙子,定遭天谴!”
华琚嗤笑一声,慢慢吐出几个字:“你们能奈我何。”
修姱瘫软在地,哀哀戚戚叫着君上。
凤君迁招手唤来站在门外的仙侍,淡声下令:“传令下去,青鸾府仙娥辱骂丹穴贵客,削去仙根,投入轮回。”
“君上!”修姱难以置信落泪相望,急急爬向案桌,泪眼婆娑道:“君上,我等一日心中无半分怨怼。只是听闻华琚仙子入了丹穴神府,思虑着君上事务缠身,想着来陪陪华琚仙子解闷,为您待客。仙侍鲁莽,是我管教不严,请君上念着修姱一片热忱之心,罚她们思过可好?”
凤君迁抚掌,面色威严,音色更加淡漠:“本君之客,需你作陪?本君之务,需你思虑?你府内仙娥不知礼节,咒骂贵客,身为主子,你也罪责在身,且回去闭门自省。”
他推开修姱,吩咐道:“将他们送回去。”
仙侍将哭哭啼啼的侍女们拖走,又将面容崩溃的修姱拉走,屋内这才安静了下来。
华琚看了一出好戏,道:“你将嫌恶之情表的明明白白,不怕那修姱——”
凤君迁截了她的话头,不甚在意道:“她早日自觉点犯上作乱,省得我还需派出亲信寻她错处。”
“你倒是很会为君之道。”
凤君迁斟酌一番后,缓言慢语道:“我与那修姱决然不是一同长大的情谊。自我出生,便日以继日的勤学苦修。正因为如此,母亲感到膝下空虚,在仙族中选了她养在身边以享天伦。实则我与她百年不见一次,她的话你莫信。”
回了紫薇琅嬛楼,一踏入院子华琚就瞧见允十举止斯文地饮着醴泉水,不等她坐下,允十就满脸期待迎了上来,道:“仙子可是大获全胜?”
说罢还贴心另添了一杯清心饮递到她手上。
自进入丹穴神府后,华琚就不吃府中一口食物,不喝府中一滴泉水,全神贯注查找记载。
出去了个把时辰,她还真的渴了,将那杯清心饮尽数喝完,散了浑身的燥热之气,道:“那修姱倒是沉着了一些,我句句挑衅,她也只做可怜。希望她这些年来的手段更加精湛,忍住气性不要惹怒凤君迁,免得过早被自家表哥端了老窝,断了我们的线索。”
允十搓着手指:“她掌控丹穴神府多年,谙熟隐忍之道,嘿嘿,我就知道仙子不只是来查探记载,还会好好的整治那修姱一番。”
整治修姱?
她可没那么闲,和一个小女仙斗得热火朝天。
她只是要查明修姱与瘟货那群畜生的关系,若真有,她就捏碎她。若整个青鸾府都参与其中,她就灭了整个仙府。若丹穴神府还有谁牵扯在内,无论是谁,也别想活着,更别想着来世。
她的眼神在夜色中幽暗了几分。杀来杀去多麻烦啊,直接灭得干干净净,斩草除根不更好。
她与允十继续埋头在书堆,一看就又是四日倏忽而过,然而还是了无踪迹可寻。
华琚思忖了片刻,既然归沉水之事毫无眉目,那自己就去找修姱玩一玩,倒腾一下她身边的线索。
是以她嘱咐允十继续翻找,自己晃荡到了丹穴大殿,找到凤君迁,道:“几日不见修姱,我还挺想她的。毕竟么,她也是仙府之女,又在神府长大,现在却受罚无期,挺可怜的,也不利于你的为君风范。况且从前我来丹穴神府也有着她照顾的情谊,合该宽容些。让她陪我玩耍几日,权当是为那些小仙娥赔罪了。”
凤君迁喜悦于她的主动寻来,长眉一挑,又颇为满意她这七分假,三分真的言语,袖口一挥,道:“那便如此。不过你莫信她一句虚言,也别为我忧心过甚,丹穴神府以血脉为尊,她修姱想要当这丹穴之主,痴人说梦。”
华琚心道:那修姱哪里是要当丹穴之主,分明是一心想做你的配偶。
她挑了个和风日丽的日子,拟了张帖子送去青鸾府。不消半日,那修姱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仙娥来了神府,直奔以前的住处安顿。瞧她那样子,是要长住了。
这正合她意。
华琚估摸着时辰去了花园,修姱早已坐在那儿,身边一众仙侍仙娥伺候着,这番架势倒像是她拟了帖子请华琚来做客一般。
华琚似笑非笑,也是了,这青鸾鸟毕竟在丹穴神府长大,比她要熟门熟路得多才正常。
她将将落座,仙侍就将茶沏好,客客气气端到她面前后行礼退下。唔,修姱这回带的仙侍,稳重得多了。看来她又想通透了些。
没了那些想把她生吞活剥的眼光,华琚也觉着自在了许多,你来我往静静地明争暗斗,多好啊。
“这茶是我专门差人去盈都寻的珍品雪芽,仙子若是喝得喜悦,便不枉我的一番心思了。”
华琚捏着杯子,杯中嫩绿的茶叶起起伏伏,她瞧着修姱杯中一片澄澈,修姱笑得温和:“仙子毕竟没有在神府中长住过,应当更喜欢这茶而喝不惯醴泉水吧。”
华琚点点头,道:“还是你这位臣下想得周到。我天天喝那醴泉水喝得我嘴中无味,想念这一口清茶想得紧。这凡界的人吃惯了山珍海味还想着清粥小菜,更何况是寿命长久的仙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