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是带着对他们姐弟俩的爱死去的,而他是带着他们对他的爱而活了下来。他会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继续活着,和凤殊一起,和凤圣哲一起,和大家一起,相依为命,脚踏实地地活在现在,带着过去种种,珍重地迎接未来。
“嗯。我现在知道了。但可能我比较笨,所以在听到我姐这一番话之前,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是我的幼稚贪玩才害死了爸爸妈妈。是我姐用她的方式让我明白我以前想错了,事情并不是的。
正因为我懂得了这一点,所以亲王姐夫,我真心希望你和你的大哥可以好好的。我姐失踪的那些年,某种程度上,我一直很忧郁,一直很想她。
爷爷他们对我当然非常好,我住久了也不觉得自己在君家是外人。君家对我和阿圣的待遇都是一样的,阿圣有的东西我也有,阿圣吃什么喝什么我也吃什么喝什么,阿圣有什么样的老师我也有什么样的老师,总之,这些年,我就和阿圣一样,是作为君家最新一代的孩子而长大的。
然而所有这些并不能改变我想念我姐的心情。
我姐对于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我对于她来说,也是特别的人。我想你对于你大哥来说也是这样的,是最为特殊的人,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人。
有生之年,我希望我可以多一点陪在我姐身边,就像我姐离开这里,要到凤家去,无论如何都想要带着我一起走一样。有生之年,相信你的大哥也是同样希望你可以多花一点时间和他相处的。”
凤昀说完,便安安静静地看着阿里奥斯。
阿里奥斯举起了双手,满脸都是无可奈何。
“我今天可是受教了。放心,不会跟着你们去的。虽然作为兄弟,和作为姐弟的关系不太一样,但我和大哥再怎么互相嫌弃对方,也的确是和你们一样,从小到大都是相依为命的处境。
我刚才只是随口一提,想要看一看你们俩的态度。七小姐会反对我倒是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我以为你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顶多也就是保持沉默而已,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因为担心我和大哥闹别扭而滔滔不绝,这说大道理的能力都快要赶上小殊了。”
凤昀放下心来,笑容满面,“我是我姐的亲弟弟,当然像她了。”
“如果大哥也同意我跟着离开,你们也还是一样的看法?我不会害小殊,小殊也信任我。”
“总之目前来看就像凤昀所说,你不适合离开。你如果执意要跟着我们走,只会给凤殊带去巨大的心理负担。不管双方信不信任,目前时机不合适,反为不美。”
凤小七言下之意,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反对的。
“亲王姐夫,还真的是这样。如果万一姐姐同意,你也当真跟了一起走,然后就在缺席的空档,帝国出事,到时候不单只是你要悲痛,姐姐也会后悔终生。”
说来说去,凤昀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和信任无关。而是时机的确不合适,万一造成不良后果,对阿里奥斯和凤殊双方而言都极为不好,很有可能会因此产生心结,哪怕不会导致嫌隙,可总归是落了下乘。
“嗯,说的有道理。你果然很像小殊。小殊之前给我讲道理,也是这么层层递进,让我无话可说,只觉得她说什么都有道理。”
阿里奥斯莞尔。
他虽然有心护她,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他能够履行对她的职责的时候。
亡妻的遗愿是找到妹妹,并且成为妹妹的靠山,终生提供她所需要的庇护,现在人既然找到了,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待他将实力提升到更高的境界,帝国有了接替他这个位置的人才,他便能够随时护佑凤殊。
“我是我姐的亲弟弟,当然像她。”
“你不需要强调你是凤殊的亲弟弟,谁都知道你是凤殊的亲弟弟。”
凤小七相当无语。
凤小七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能够和姐姐重逢,实在是太高兴了。想到能够再一次长久相处,就更高兴了。”
“你这样依赖凤殊,将来什么时候才能够独立自主?
不管是生活上的依赖,还是精神上的依赖,任何一种依赖都是依赖。想要成为真正的成年人,就应该学会面对生离死别,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即使去了凤家,凤殊作为继承人,需要经受的学习训练也是和其他族人不同,别说你了,即使是君临,也不可能当真旁观,时时刻刻和凤殊都在一处。你如果不想要拖后腿,就应该在此时便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将来当真分离时也不会过于慌神。”
凤小七一板一眼地教训他,凤昀唯唯称是,并不敢说任何反驳的话语。
阿里奥斯自然知道凤昀并不是偷懒的人,更不是懦弱的人,只是对于唯一的姐姐的确有很强的依赖心。倘若姐弟俩不在一处,凤昀未必就不能坚强起来。但一旦重新一起生活,他却很难不去依赖她。说到底,那短短的相依为命的数年,到底是对凤昀影响甚大。
“七小姐说的不错。如果你想要帮上忙,或者只是不给小殊添麻烦,就要时时刻刻认真学习,认真训练,只有成为一个正正经经的大人,拥有承担一切责任的本事,你才算是不需要你姐姐担忧并且看护,甚至还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我会努力的,亲王姐夫。”
凤昀表示自己当真会刻苦训练,以便将来不成为凤殊的负担。
“你为什么总是叫他亲王姐夫?听着就别扭。”
“因为如果跟着姐姐喊姐夫的话,那就混淆了。姐夫对于我来说就只是姐夫,不是其他任何人。”
“你可以直接叫他名字,后面再加上姐夫。”
“阿里奥斯姐夫?”凤昀觉得更加拗口了,“姐姐说喊长辈名字不太妥当。”
“没事,叫什么都可以。”
阿里奥斯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可。
“不能这么叫。这么叫怎么听都像是在强调他亲王的身份,你说外人听起来会不会认为你是刻意炫耀自己有一个姐夫是亲王?”
“可如果叫名字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亲王殿下。”
凤昀觉得这两种叫法其实没差,只不过前一种显得更为尊敬。
“或者你叫我四姐夫?”
凤婉排行第四,凤殊偶尔也会叫他四姐夫,只不过她其余姐姐都没有过来,更不知道有没有成婚,所以在这里他也算是她唯一的姐夫了。
“为什么要叫你四姐夫?”
阿里奥斯下意识回答,“我妻子在家族中排行第四。”
凤小七抿唇。
凤家这一代的凤小四去世多年,她可是并未成婚。
“凤殊叫你四姐夫?”
“偶尔。”
阿里奥斯看她表情怅然,不明所以。
“如果觉得不方便,叫我二哥也可以。大哥说小殊已经开口喊他大哥了,你可以随意称呼我,哪一个更简单更方便就用哪一个。”
他年龄大凤昀很多,其实不管是喊姐夫还是喊二哥,都是沾了凤殊的光。
“那就看情况?私底下我就喊亲王姐夫,公开场合的话,就喊亲王殿下,或者二哥?”
凤昀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喊了,反正到时候他会见机行事,自家姐姐怎么喊他就怎么喊。
“一个称呼而已,没必要纠结。怎么方便怎么来。”
阿里奥斯完全不在意。
“称呼是很重要的。称呼代表了亲疏远近,代表了认可,代表了各种各样的感情与关系。”
凤小七到底是没办法跟着凤殊姐弟俩开口喊这人姐夫,即使她早已经对凤殊的那一位姐姐好奇心满满,但她到底只是对凤殊一见如故,对于凤殊口中的那一位姐姐却并没有任何感情,故而也不想要认阿里奥斯这个姐夫。
更何况,认真说起来,她其实还是小了凤殊一个辈分的,完全按照凤殊的做法来称呼人也并不妥当。
“七小姐为什么对称呼一事这么在意?虽然称呼有着种种缘由,可以有非常多的解读,但七小姐常年流连在战场上,按道理不可能对这种小事这么执着。”
阿里奥斯还真的不是很理解。
“因为以前因为称呼问题吃过亏,不算大,也不算小,后来吃一堑长一智,便不再像以前随意了。”
她没有万全解释清楚,但这么一说显然也是事出有因。
“那小昀你就按照小殊对我的称呼变化来便宜行事吧?”
阿里奥斯的想法居然和凤昀不谋而合。
“我知道了,亲王姐夫。”
凤小七翻了一个白眼,知道凤昀是执意继续这么称呼阿里奥斯了,便也略过不提。
“到时候也让屠樊跟着你们一块到皇室做客吧?她既然是跟着阿圣来的,不让她下星舰也说不过去。”
阿里奥斯居然提起来屠樊,凤昀不解其意。
“怎么?你对人家小女孩感兴趣?”
凤小七的挖苦并没有让阿里奥斯生气,他只是耸了耸肩,“听其言观其行,只有亲眼见到了,才知道这人气息如何,心性如何。不仔仔细细地观察一番,是难以摸清楚这人合不合适做阿圣未来妻子的。”
凤昀眨了眨眼,非常怀疑自己听错了。
“凤圣哲年纪还小,不需要现在就考虑婚姻大事。太过年幼便想要及早结婚,对于训练和战斗来说都极为不利。他想要有长足的发展,就不能够在太年轻的年纪里结婚,有可能伤害心境,动摇根基。”
有些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旦结了婚,就容易老婆孩子热炕头,失去了更上一层楼的欲|望,更别提到战场上和虫族不死不休的血性了。
这也是为什么凤家人很少早婚的原因。当然,基本上大世家出身的子弟,都不会太早结婚。哪怕再重视开枝散叶的家族,也都不会让直系血脉过早婚育。
像凤殊这种早早就结婚生子的家伙,在凤家可是要挨骂甚至关小黑屋的。不过想到凤殊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君临会直接进入观察期,她回到凤家之后就可以潜心学习和训练,不需要再担心孩子既和母亲分离,又和父亲分离。
“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自然不一定将来就真的他们结婚了。不过孩子如果心性好,我们也不妨帮帮忙,最起码给一点点看护。年轻人需要成长,就必须要面对风风雨雨。没有背景的年轻人就更是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如果背后有人,自然这一条路走的也会顺畅一些。”
阿里奥斯的意思是,不管最后屠樊和凤圣哲成不成,总归在他们相处还算不错的时候,凤圣哲身边人能够给予屠樊一些帮助,不单只能够让屠樊得到实质性的好处,也能够反作用于凤圣哲,让他明白即使将来两人走不到一起,或者走到一起却走不下,自己也并不需要对屠樊愧疚。
“说我想太多说太多,我看你才是真正想太多。
这人都还没见,就已经想着既然有着成为凤圣哲伴侣的可能性,便要好好对待人家,给予实质性好处,你这人是不是傻子?平白无故的好处,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
如果她见利忘义,那就是你用重宝毁了她心性。如果她拒绝,恐怕也会让身边人心里生恼,认为长者赐不可辞,她却辞了,脑筋不清楚。你看,她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不管要不要都会变成她的错。”
凤小七义愤填膺。
阿里奥斯哑然失笑。
“现在还不是时机,而且小樊也不需要更多的好处,她也从来没有想要从阿圣和我身上争取什么好处。”
凤昀急急忙忙地解释,“小樊其实实力真的相当不错。她是非常非常刻苦的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甚至后来工作,她都一直是勤学苦练的人。除了对阿圣有些执着外,其实在没有阿圣的场合,她基本算是心无外物,只顾着学习工作的人。
一直以来她家里的大小问题都是她安排的,尤其是她上大学之后,她的父母都习惯性倾听她的意见,并且大多数时候的确都按照小樊的建议来做。如果需要任何靠山,她多半想要的靠山就是自己。”
换句话说,屠樊其实心性坚韧,并不像他依赖心这么重。